傍晚的都市嘈雜極了。


    人行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行道上密密麻麻堵停的車輛,嘈雜喧囂,好不熱鬧。


    初夏的風沒有那麽燥熱,此時吹在身上更是涼絲絲地舒服極了。


    魯亦念坐在路旁的長椅上,背靠座椅,微風吹的發絲亂飄,她也渾不在意地隻用手別到耳後,目光隨著往來的人群,沒有焦距。


    心中是說不出的迷茫空洞。眼睛酸酸澀澀,難受極了。


    長椅的另一端放著一杯已經冰涼的奶茶,塑料製的蓋子早被她丟進了垃圾桶。


    思緒被斜對麵的一家鮮花店裏播放著一首英文歌拉迴,曲調悠揚婉轉,歌手聲線低沉好聽,她聽的正入迷。


    此時,從花店走出一對身著校服的青澀情侶,女孩手裏拿著一枝花,麵上帶著嬌俏幸福的笑,二人有說有笑地漸漸走遠。


    魯亦念的目光也追隨二人直到好遠。


    曾經,她和魏哲也是這般……


    眼裏的酸澀更甚,她無措地端起奶茶低頭輕抿了一小口,來掩飾內心的憤怒與酸澀。


    香甜滑膩的奶香味在唇齒間蕩開,味道香香甜甜。


    香甜的滋味劃入喉中後,她還是沒忍住,眼淚就那麽大片大片滴落下來,有好幾滴淚跌進杯中。


    她把頭低的更低了些,放下奶茶,一手握拳抵著額頭,一手捂著小腹,肩膀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怎麽事情都遇在了一起?怎麽偏偏就那麽巧?


    她,懷孕了……


    而他,出軌了……


    分手是一定要分手,可分手的話,它該怎麽辦?


    魯亦念胡亂地抹掉眼淚,從包裏拿出那張b超單,單子最下方的檢查結果欄隻有簡單的四個字:宮內早孕。


    看著b超單圖片上那個小小的黑色的胚胎,心裏酸澀的緊,想生下來,可也不想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爸爸。


    各種矛盾的情緒絞在腦中,她煩躁地閉上眼。


    “姐姐,給你吃冰淇淋,不哭~”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魯亦念,被這句奶聲奶氣的童聲拉迴。


    她忙睜開眼用手背擦了擦眼角。


    麵前站著一個頭頂紮著小辮兒的小女孩,上麵穿著白色的卡通人物小t恤,下麵穿著一條淡藍色的牛仔短褲,兩隻小手一手拿著一個手工迷你甜筒,眼睛亮亮地看著她,黑色的瞳孔占了眼睛大多數,睫毛又長又彎,漂亮極了。


    “姐姐,吃冰淇淋,吃了冰淇淋眼睛會笑~”說著,她自己先笑了起來。


    小孩兒說話尾音奶聲奶氣地吊起,讓人忍不住心裏一軟,蕩起甜甜的漣漪。


    魯亦念笑著接過甜筒,道了聲謝謝。


    小女孩把座椅上的奶茶杯往邊上挪了挪,坐了下來,問道:“姐姐,你不愛喝我媽媽做的奶茶嗎?”


    魯亦念拿起奶茶杯,看了一眼剛才買奶茶的那個小店,才柔聲道:“姐姐愛喝啊,奶茶的味道很棒,剛才太燙了,現在晾涼了正好喝。”


    說罷,就一口氣喝完了餘下的奶茶,揚了揚空杯子,“看吧,我喝完了,真的很好喝。”


    小孩撇了撇嘴巴,在櫥窗內他都看到了,奶茶放在椅子上兩個多小時,她就隻抿了一小口。


    魯亦念吃了一口冰淇淋後誇張地說道:“哇……這個冰淇淋也太好吃了,是姐姐吃過的最好吃的冰淇淋。”


    小孩看著甜甜地笑了,“對,最好吃的冰淇淋”。


    魯亦念看著小女孩甜甜的笑,心都快跟著化了,心底也湧起一股酸酸脹脹的情緒,自己肚子裏也有一個小生命,她會在自己跟前哭鬧,也會玩會笑。


    小女孩滑下長椅,“姐姐我走咯~要去收拾東西啦,今天我四歲生日哦~爸爸會早早來接我和媽媽的。”


    魯亦念咦了聲,今天生日?她摘下鑰匙鏈上的一隻可愛小熊遞給小女孩,“姐姐祝你生日快樂,沒有什麽別的東西了~別介意。”


    小孩有些小傲嬌地接過,嘴巴嘟噥道:“我才不喜歡這些小女生的玩具呢~”


    說完就跑進了對麵的diy手工蛋糕店。


    天色漸晚,口袋裏的手機已不知震了多少遍,她懶得去看,也不想去理。


    走到公交站台,魯亦念準備好零錢,坐著公車兜一迴風也挺不錯,就當散心了。


    遠遠看到204路公交過來,她沒坐過這一趟公車,也沒做多想,準備上車,反正隨便哪一趟都可以。


    正在此時,那個小女孩又跑來她跟前,揚起小臉興奮地道:“姐姐你看,媽媽送我的氣球。”


    魯亦念笑道:“藍色氣球真好看,爸爸沒來接你嗎?你怎麽一個人來公交站台啦,媽媽呢?”


    小孩指了指不遠處走來的一位氣質絕佳的美女,說道:“媽媽在那,我們要去對麵的超市買菜還有好吃的,爸爸在對麵的停車場等我們哦~”


    正說著,那氣質美女已到了跟前,她一手提著一個蛋糕盒,一手打著電話,對魯亦念笑著點了點頭,魯亦念也笑著點頭迴禮。


    隨後拿出手機,想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她一個下午的醜態都被看到了吧,小孩麵前還不覺得什麽,在大人麵前感覺好丟人……


    突然餘光瞄到小女孩往馬路上跑去,一隻手拿著她送的小熊,一隻手拿著一節藍色的氣球杆,而馬路上一隻藍色的氣球打著旋往路中央飄。


    現在是人行紅燈,車行綠燈!小女孩今天才四歲!


    魯亦念此時腦海隻有這一個,女孩才剛四歲!


    她直直衝了出去,抱起小女孩猛地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同行雙車道虛線標線的位置不敢再動,後股一陣疾風掃過,伴隨著尖銳的刹車聲。


    路旁一陣詭異的安靜沉默過後後這才響起起幾聲大叫。


    過馬路的人群傳來陣陣議論聲,有些年齡大點的直捋胸口,口中不住地喃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有的女孩也直捂住嘴巴。


    差點撞到人的小車司機,把胳膊伸出車窗外指著魯亦念,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ctmd,想死別來這兒找死,孩子不好好照顧,就tmd盯著手機看。真tnnd晦氣!嚇掉了老子半條命!”


    就這麽一片刻的功夫,車已經堵了好長的一排,魯亦念看到小女孩無措的神情蹲下身把她摟到懷裏,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不怕不怕,迴來迴來~迴魂了迴魂了。”


    “阿豪...阿豪...”


    氣質美女終於在錯愕驚恐中迴過神來甩了蛋糕奔向孩子。


    她摟著孩子大哭到一點形象也無,摟著孩子邊哭邊罵道:“為什麽要跑到馬路上來?媽媽說過的啊~綠燈亮了才可以過馬路!阿豪你嚇死媽媽了……嗚嗚嗚……為什麽要跑到馬路上來?”


    魯亦念把痛哭的孩子媽連拉帶拖地攙扶到馬路對麵,阿豪情緒低落地看了眼飄遠的氣球,被媽媽牽著跟在身後。


    馬路對麵的公交站台上有一個


    秋風輕拂黃葉,簌簌飄落。焦甜緊緊裹緊風衣,快步迴家。


    入夜的秋意紮人,仿佛有眼睛,鑽進衣領往內蔓延。她急著迴到溫暖的家裏,洗漱一番,躺在溫暖的被窩中享受電視劇的世界。


    和林旭升結婚已經半年多了,但他們總是在周末才能見麵,因此晚餐對她來說很容易,一份快餐搭配一包糖炒栗子就解決了。


    買好食物後,焦甜在公交站等車。公司離家隻有兩站的距離,坐公交比開車更方便。每次開車找停車位的時間,足夠她往返一趟了。


    遠遠地,她望見1301路的公交車駛來。她站了起來,跟在五個人的隊伍後麵,準備上車。


    焦甜前麵站著一個比她矮半個頭的漂亮孕婦。那女子烏黑的長發飄在肩上,轉過頭來時,眼帶笑意。


    她說:“糖炒栗子的味道真香!”


    焦甜微笑著,從袋子裏掏出一把糖炒栗子遞給她,“我剛買的,還熱著呢!你嚐嚐。”


    那女子羞澀地捂住嘴笑,“這怎麽好意思呢!”


    “我媽媽說孕婦容易嘴饞,其實是裏麵的寶寶饞,你可以拿幾個解解饞~別客氣。”


    那女子微笑著表示感謝,並接過了栗子。


    焦甜笑容未散,突然刺耳的刹車聲和人群的尖叫聲嚇得她捂住了耳朵。


    緊接著,車輛撞擊和沉悶的倒地聲響起,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是一輛與小轎車相撞後飛出馬路的摩托車。


    整個世界似乎在這一刻凝固,每個人都驚恐地睜大眼睛,捂住嘴巴。


    車輛碰撞後的殘骸和倒在血泊中的人。


    焦甜看著一分鍾前還與自己笑談的漂亮孕婦,此刻倒在地上。她前麵的那位男子也倒在地麵,正好被飛出的摩托車撞中了頭部!


    這一分鍾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周遭的聲音瞬間湧入耳中。


    兩個袋子從焦甜手中滑落,栗子滾落一地。焦甜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撥打了120急救電話。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不敢隨意碰觸躺在地上的人,唯恐對他們造成二次傷害。


    此時,焦甜手顫抖不已,心髒仿佛要從口中跳出。她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冷靜地告知急救中心站台的位置和傷員的數量。


    正在騎車的交警已經趕到了現場,後方的車道被堵塞得滿滿當當。焦甜透過人群看到有些交警在現場拍照,有些在疏導交通,還有人拿著塑料布覆蓋在路邊一團扭曲的東西上。等意識到那是什麽,焦甜胃裏不自覺的翻騰起來,明明她什麽都沒看到,卻控製不住自己。


    細碎的呻吟聲傳來,她低頭握住漂亮孕婦的手,“你別擔心,120馬上就來了,再堅持一下!”


    焦甜看著她下身滲出的血水,喉嚨像是被什麽扼住了一般,顏色很淺,那好像是羊水加血水,希望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能夠平平安安,焦甜啞聲道:“你再堅持一下!醫生馬上就要到了。”


    漂亮孕婦沒有力氣來迴應她,隻緊緊握住她的手,生疼生疼。


    聽到120警笛由遠及近的聲音,焦甜的心稍稍安定一些,隻要時間來得及,那麽她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人都抬上車走了以後,焦甜像失了魂魄一般坐在了公交車站台的座椅上。


    車流恢複了正常,來來往往,好像那場車禍從來不曾發生過,她頭痛欲裂,心中的那股不適感也還未曾消退。


    坐車迴家的話,自己肯定更加難受,她拖起沉重的雙腿,往迴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距家大概還有五百米時,焦甜又坐在了椅子上,心髒如同被大石壓著,讓她喘不過氣來,第一次直麵車禍,對她的衝擊真的太大了。


    “你不舒服嗎?”


    焦甜聞聲抬頭,就見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女孩站在距她一米處,大眼中滿是詢問。


    “我還好,謝謝你。”焦甜四處看了一遍,隻有匆匆而過的路人,好像沒有看到這個孩子的親屬。


    不由開口問道:“你和誰出來的?你的家人呢?”


    那女孩不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焦甜掏出手機,“那你知道你爸媽的電話號碼嗎?”


    看著有四五歲了,應該是上了幼兒園的。丟孩子的事件頻頻發生,現在進入幼兒園孩子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學會背一方家長的手機號碼,這小女孩應該也是知道她家長手機號碼的吧。


    小女孩又搖了搖頭,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我能跟你一起迴家嗎?”


    焦甜笑了笑,刮了刮她的小鼻頭說道:“我也想啊,但是我不敢呐!把你帶迴家,你家人以為我是人販子,警察叔叔會把我抓起來的哦。”


    說道這,她心念一動,不如就送到就近的警務室,那裏有社區民警,正好可以幫她找到父母。


    焦甜牽起小女孩,“走吧,我帶你去找你爸媽。”


    小女孩抬頭看向焦甜,“我要你做我的媽媽。”


    “小家夥說什麽傻話呢!”


    社區警務室有兩個值班民警,焦甜進去後直接說了要幫走失的小女孩尋找父母。


    民警拿出記錄單,讓她寫下個人信息,焦甜鬆開小女孩的手,添了個人相關信息。


    民警看了一遍後,問道:“丟失的小女孩在哪裏?”


    焦甜疑惑轉頭,四下張望,警務室內此時隻有他們三人。


    “我剛剛牽著進來的啊,你們應該也看見了的,紮著雙馬尾,眼睛大大的,很可愛。”


    兩個民警對視一眼,心中也是奇怪,從這女子進來到現在一直都是一個人的啊,哪有什麽小女孩?


    一個民警悄聲對另一個說道:“她該不會是工作壓力太大了,神經衰弱吧?”


    另一個搖了搖頭,然後才對焦甜說道:“那你先迴去吧,我們會密切關注這件事的。”


    焦甜疑惑起身,慢吞吞地出了警務室,那個小女孩呢?


    既然已經報了案,那就交給警察操心吧,今天她已經疲憊至極,想趕緊迴家。


    迴到空蕩蕩的房間,窩進沙發裏,腦海中卻是亂極了。


    她撥通了林旭升的視頻電話,直到視頻電話都快自動掛斷之際,林旭升才悠悠接起。


    “老婆,不好意思,我剛剛在停車,沒有及時接起你的電話。”林旭升溫柔好聽的聲音傳來,焦甜紛亂的腦海才平靜下來。


    她溫聲迴道:“沒事,你怎麽才迴去,吃飯了嗎?”


    “我一會兒迴去隨便做一點吃,你吃了嗎?老婆。”


    焦甜搖了搖頭,“我還沒吃。”又把今天下午遇到的事全都給林旭升說了一遍。


    “老婆,別害怕。我周五下班就迴去陪你。等掛了電話我給你點一份外賣,心裏不舒服,飯還是得吃的,吃了好早點休息去。”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才掛了電話,焦甜心裏甜滋滋的。


    雖然和林旭升聚少離多,可林旭升總是在細節上把她照顧的很好,買好家裏的一切水電氣物業,米麵油鹽,周末還會給她包好餃子放進冰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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