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蓋的沙層緩緩流落,露出原本掩蓋的真相。


    不屬於沙漠的金屬光澤,展露在眾人眼前。


    待沙子落盡,這扇門終於得以完整地出現在眾人麵前,它整體不大,但長條條隊員摸進去,卻始終沒有摸到門縫,誰也說不清,它到底有多厚。


    異樣厚重的門,不知道是在隔絕什麽,亦或者是在害怕著什麽,誰也不得而知。


    同時它的厚重讓毛宥嚴肅了起來,他喝令隊員立馬遠離,並保持警戒。


    曾經,毛宥在資料上見過這種門,那是,五十年前的一天。


    那天沙漠一如既往地滾燙,成群的巨型變異魔鬼帶刺龍蜥在沙漠裏尋找水源。


    領頭的龍蜥時不時迴頭看看,有沒有龍蜥沒跟上,發現有掉隊或者落後的龍蜥就會停下來休整。


    當他們的大部隊再一次停留下來休整,不少龍蜥感到過高的溫度讓它們不適,準備臥進沙堆裏降降溫時,它們腳下的沙堆竟在它們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開始下陷。


    領頭瞬間明白它們遇上流沙了,它不敢站在邊緣,它的體型是最大的,隻會加速流沙,它找了安全的位置,叼起一個落入其中的就拽上來。


    所有能動的青壯年都自覺加入這場搶救,可總有年輕的龍蜥不聽命令,站在危險區,最後也跟著陷落下去。


    它們發出陣陣絕望的慘叫,領頭的龍蜥不敢去聽,咬牙一直努力到最後,看著剩餘的三十個同伴,沉默許久,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低吟一聲,帶頭往前走。


    餘下的夥伴都低落得不行,它們不止沒找到水,還失去了那麽多夥伴,這一趟外出使它們損失慘重。


    可它們不會怨恨頭領,若是沒有頭領,它們怕是沒出人類居所就已經沒了。


    但,還是難掩悲痛。


    幾乎所有龍蜥都沉浸在悲痛之中,領頭卻不能。


    它帶領大家走到半道,沙堆竟忽然傳出了熟悉的求救聲,是它們的同伴!


    它們還沒有死!


    這聲求救就像某種信號,讓剩餘所有龍蜥瞬間打起精神,不顧一切將自己埋入沙中,順著求救的聲音潛過去。


    幾乎沒多時,它們就注意到了沙層下麵奇怪的空層,這個完全不合理的存在卻拯救了它們同伴的生命。


    當它們看見所有同伴都在空層處,多數隻是一些擦傷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情在它們胸腔裏迴蕩,這種情感一直持續到它們發現那道沉重的門為止。


    那道門的開啟發出沉悶的聲響,從門裏出來的人類看見龍蜥們眼前一亮,帶著幾分令龍蜥膽顫的熱情,將它們整個族群帶了進去。


    頭領本意是拒絕,卻不知道這幫人類放了什麽東西,竟讓它們迷迷糊糊地跟了進去。


    等它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門內已經紛亂混雜,那些帶他們進來的人類正在瘋狂往門外竄逃,門外又有許多陌生人類在往裏麵走。


    領頭瞧這架勢,似乎是人類內訌了,這是它們離開的好時機。


    領頭趁機唿喚著自己的同胞,最後確認,來時浩浩蕩蕩一百多隻龍蜥,隻剩四分之三。


    可它們卻沒時間哀悼,在領頭的組織下,它們很快有序地找到出口,憑著自己的體型優勢衝到出口處。


    領頭作為帶頭羊,一蜥當先,頂開那些白衣人類,為後麵的族群開路。


    可變故就發生在隊尾。


    隊尾是一隻青年龍蜥,它負責保護隊裏的老弱病殘,所以它沒能及時察覺身後人類的動靜,竟讓人類找到機會往它身體裏注射了奇怪的東西。


    幾乎瞬息之間青年龍蜥就發生了異變,它雙目充血,變得通紅,身體膨脹,力大無比。


    身上的尖刺也開始變得堅硬無比,更是變得毫無理智,橫衝亂撞,見到任何生物都會發起攻擊。


    隊尾的老弱病殘因此遭了殃,它們來不及逃,被它刺傷、咬傷,沒多久竟也紅了眼,開始大肆攻擊。


    這場變故來得突然,在前麵引導的領頭在看見雙目赤紅的妻兒時,渾身血液都涼透了。


    最糟糕的是,它們不顧一切攻擊所有生物,從另一處門進來的人類也遭到了攻擊,他們出於自保,也對龍蜥發起了進攻。


    領頭果斷放棄他們,讓所有已經逃出來的龍蜥們先逃迴地麵,它自己要留下來,能救一個是一個。


    大家也明白現在的情況,沒有猶豫的去找迴地麵的路。


    這邊發狂的龍蜥正大肆破壞,身上滿是傷痕,卻不知疲倦,依舊在兇狠攻擊人類。


    領頭避開人類一口叼住那隻龍蜥的脖頸,在那隻龍蜥向它攻擊時鬆口後退,一尾巴甩在那隻龍蜥腦門上,整個腦袋都變形了,整隻龍蜥也狠狠摔在地上極其狼狽。


    顯然領頭這一下用的力道極大,正常情況下那隻龍蜥早該昏過去了,可它竟然隻是甩了甩腦袋,又站了起來。


    領頭有些心驚,正打算換種方式,人類卻已經再一次包圍過來了。


    它隻能暫時拋下這隻龍蜥,先去找其他發狂的龍蜥。


    它一路上聽著龍蜥們的各種哀嚎,心如刀絞,它隻能盡量去救,救不了的族人隻能放棄。


    是它害族群陷入如此境地,它現在每一次拯救,似乎都是為了贖罪。


    它跑了很久,救下一隻就讓它快離開去找族群,一路下來也阻止了不少發狂的龍蜥,在它確認裏麵沒有活著的龍蜥後,終於從門裏出來了。


    它甩了甩腦袋,門裏麵的警報聲刺耳,更不要說人類和龍蜥的慘叫,混在一起,對它的耳朵就是一種折磨。


    可它卻沒覺得多痛苦,因為它救下了不少族人,它很高興。


    現在就是要盡快趕到它們身邊,保護它們,再找個地方駐紮,好好修養,繁衍生息。


    它不再多想,往族人去的方向跑去,越往那個方向跑,腳下的沙子越紅,空氣裏似乎也彌漫著一種,它不敢相信的血腥味。


    熟悉的血腥味,和腳下越發鮮豔的沙子,讓它停住了步伐。


    它,不敢麵對。


    它抬起頭,目光所及之處,便是能迴到地麵的出口,陽光撒進來,它不知,究竟是頭頂的夕陽染紅了黃沙,還是血色沙漠倒映出了夕陽,很紅。


    出口的下方,是一座高高的山穀,它上麵流淌著的,是帶著夕陽躍動的小溪,它緩緩在它麵前匯聚成一條映照夕陽的河流,投映在它的眼裏,染紅了它的雙眸。


    “吼——”


    那天,被派去支援的人死傷無數,最後由主星的軍隊出麵才最終將其壓製。


    沒有人知道領頭的龍蜥最後一刻在想什麽,它的一生,隻被一紙資料所囊括:“星曆xxx年,追捕要犯偶遇發瘋巨型變異魔鬼帶刺龍蜥,死傷無數,經主力軍鎮壓,終逃一隻懷孕母蜥……”


    毛宥看向被運輸船吊起的那隻母龍蜥,緩緩道出這個故事。


    他覺得,那隻母龍蜥和自己的孩子守候在這裏,也許是為了,守護它們的族群。


    毛宥是沙漠的子民,他生長在沙漠裏,日日與沙漠生物為伴,若是能迴到過去,他一定會拯救這群無辜的孩子。


    光是想起這個故事,毛宥都很後悔自己沒有早五十年出生,如果那時他在就好了,也許巨型變異魔鬼帶刺龍蜥就不是s級危險生物,而是人類的朋友了。


    作為沙漠子民口口相傳的故事,其具有真實性和部分捏造的可能,可他在知道有巨型變異魔鬼帶刺龍蜥出現時,他還是第一時間申請了幻夢劑。


    因為他不希望有這樣的事發生,這不是巨型變異魔鬼帶刺龍蜥的錯,也不是前來執行任務前來鎮壓的軍隊的錯,是那些可惡的逃犯的錯。


    當時他們對這個底下的研究所進行突擊,誰也沒能料到會遇上發狂的巨型變異魔鬼帶刺龍蜥,他們隻以為是龍蜥厭惡人類所以選擇攻擊,可誰又能想到雙方都被利用了呢?


    說到研究所,毛宥記得資料裏記載,當時突擊部隊處理完龍蜥後進入,裏麵的違法研究人員已經卷上資料跑得一幹二淨,隻留下一些無用的資料。


    可,這些資料裏麵,從來沒有說過,還有一道這樣像天窗一樣的門啊。


    毛宥雖然想要進去一探究竟,但是誰也說不好裏麵有什麽,畢竟當時這個研究院的事鬧得不小,他得先向上申請,才能進入。


    於是毛宥又思索起將青陽他們先送迴去的事,誰知青陽幾人的臉色都很不好。


    青陽察覺到毛宥的視線,扯了個勉強的笑容,和毛宥說,自己有些話想跟裴決他們聊聊,讓毛宥他們迴避一下,毛宥雖有不解,但是恰好他可以先將情況報給上級,所以他點了點頭。


    裴決和郭姣聽見青陽想和他們聊聊就知道青陽想說什麽,畢竟,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那隻小龍蜥的去向。


    青陽在屏幕上一頓亂畫,上麵寫著:“原來他攻擊我們是因為害怕。”


    “青陽你別內疚,不是你的問題,誰知道,它們會是這種情況啊。我們也不知道啊,也不是故意的,我們也不想的。”郭姣的手在青陽的背上輕輕安撫,她的心情也非常複雜。


    裴決也沒有了打鬧的精神,有些懨懨的,將自己抱成一團。


    聽見郭姣的話,青陽搖了搖頭,他在意的並不是這個。


    他理智不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錯,他情感上卻有點後悔,為什麽下手那麽重,為什麽不肯多花一些靈石用法術製止它,為什麽要用內殺陣,也許它本可以活下來。


    他知道自己沒錯,可是,他第一次因為自己下手太重而愧疚,可他當時的情況又容不得他多想。


    他心裏五味雜陳,沉默了許久,梳理著自己的情緒,直到郭姣說起毛宥那句話,不是他們的錯,錯的,是那些逃犯,他才振作起來。


    沒錯,都是那些壞人的錯,他一定要抓住這些壞人狠狠揍一頓,不,要讓霍影揍,霍影揍人比他疼,讓這群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眼見青陽已經振作,裴決卻依舊是懨懨的,讓郭姣難免有些奇怪。


    她蹲下來湊近裴決,發覺她嘴裏似乎在喃喃著什麽,她努力湊近了聽,似乎是在說:


    “我為什麽這麽沒用,要是我厲害有點能逃走,完全可以不用殺了那隻龍蜥,我為什麽總是在拖後腿,都是我害得,都是我害那個已經失去所有的母親,失去了最後的希望。”


    這話聽完,郭姣直接一巴掌拍在裴決的腦瓜子上,打得裴決都瞪大了眼,懵了一下,而郭姣下一步動作也非常快,一把把裴決摟進懷裏,用認真嚴肅的表情說著不是他的問題。


    也許是因為裴決剛剛挨了打,茫然的將郭姣的話聽進腦子裏,雖然不知道她在講什麽,但還是在郭姣問知道沒有時,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青陽也在這時過來摸了摸裴決的腦袋,毛絨絨的爪子覆蓋了裴決的整個頭頂,軟軟的觸感不知為何讓裴決有些迴過神來,有些遲鈍地理解了郭姣剛剛說的話,他有些疑惑地問:“真的不怪我嗎?”


    青陽覺得有些好笑和無奈,又在裴決腦袋頂上揉了揉,心裏奇怪明明是他動的手,怎麽裴決比他還在意呢?


    不過他知道裴決是一個善良的人,否則也不會在見到他第一麵就熱情的跟他打招唿,擔心他是不是被遺棄,關心他的老舊光腦,是他在星際遇到的第一個直白的充滿善意的人。


    說來也奇怪,裴決這個性子,為什麽會和霍影認識呢?


    不過青陽暫且沒提,而是在外麵找到了毛宥,問他能不能進那個研究院看看。


    也不是青陽突發奇想,他主要是想在這個研究所裏找找線索,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夥兒壞人。


    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因為聽毛宥的意思,似乎除了沙漠的子民,沒有人知道真相,他想為巨型變異魔鬼帶刺龍蜥正名,至少能減輕他心裏的愧疚感。


    而毛宥聽後本想拒絕,光腦上卻傳來訊息。


    “同意前往,暫緩返迴行程,務必進行嚴密搜尋。”


    小劇場:


    郭姣:合著我哄完這個哄那個是吧。


    裴決扭扭捏捏:阿姣,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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