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異國他鄉,容一自是小心謹慎又有諸多顧忌。


    他是被雲傾從半路撿迴來的,身後沒有靠山,若是行為不拘束些,隻怕會在無形中得罪了人。


    雲傾打算從今日起,親自將容一帶在身邊,盡管他身上還有許多秘密,但她並不在意。


    雲傾朝容一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身邊,隨後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笑道:“待會兒和我出席晚宴,我讓春葉姐姐給你換身新衣裳。”


    容一麵上吃了一驚,急忙擺手,“不用,我這身衣服還能穿。”


    就這身衣服,還是雲傾親自給他買的。


    雲傾不大讚同地搖頭,“可就一件衣服怎麽夠穿?不必推辭,我這就讓人去準備。”


    藺初陽偏頭看了看容一,唇角略略勾起,卻沒有說什麽。


    沒多久,春葉就端來一個紅漆托盤,上麵整整齊齊的疊著幾件衣服,有新衣服可換洗的容一眼前一亮,笑容滿麵的接過托盤。


    “謝謝春葉姐姐。”


    “這些衣服準備得倉促,等明日會有繡娘進宮,再給你量身定做幾套。”


    容一激動地感激涕零,興奮地抱著衣服去換上,等他換好了新衣服,看著更為精神抖擻,清俊秀氣。


    “我們家容一長得就是好看。”


    雲傾拍了拍他的肩膀,尋思著明日起給容一安排個夫子教學,總不能一直讓他在宮裏無所事事的待著。


    容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現在的他與被雲傾剛撿到的時候形象天差地別,那時候他餓了好幾天,就像是個小乞丐似的。


    等容子謝送了許長風迴來,就看到容一換了身新衣服,嘖嘖一笑,“臭小子,穿上這身衣服還真是越來越像樣了!走,咱們去采蓮子,我看池子那邊的蓮花長得不錯。”


    容一下意識轉頭看向雲傾,見雲傾點頭同意,立馬興高采烈的跟著容子謝出去了。


    南涼宮廷裏的蓮花長勢喜人,碧綠的荷葉被風吹起,在池麵上漾起一層層漣漪。


    容子謝讓宮人找來了一艘小船,因為他帶容一來采蓮子是女帝陛下默許的,所以沒人敢不聽從。


    容一站在船頭,蹲下身就能碰觸到四周的蓮花,他想采摘一朵蓮花,可把手伸出去後,又快速收迴,是因他不知道這些蓮花是否容許采摘。


    容子謝看他這麽害怕,就折了一朵蓮花送到他手上,眉頭一挑,“拿著!拿迴去放水裏養,能養活幾日。”


    容一萬分珍惜的捧著那朵蓮花,看容子謝動作熟稔的采摘蓮子,並把蓮蓬一起扔到船上,眼裏充滿了疑惑。


    容子謝迴頭瞅著他,揚唇笑道:“沒采過蓮子?過來我教你,可好玩了。”


    想當初容子謝就是因為好玩才學會這項‘技能’的,而容一也覺得很有趣,便認真的跟容子謝學了起來。


    沒一會兒,兩人便采了滿滿當當的半筐,蓮蓬堆成了小山高,都快沒有下腳的地方了。


    池邊的幾名小太監急得直打轉,這池子裏的蓮花是作觀賞用的,今年開得格外好,可這位天聖的世子爺一來就把半個池塘的蓮花給摧殘了。


    容子謝覺得不過癮,還跳入池子裏,一個猛子瞬紮入水,激起四周陣陣水花。


    容子謝水性好,他在池子裏遊了一會兒,見容一滿臉羨慕,不由得戲謔地問道:“臭小子,你不會遊泳?”


    容一搖搖頭,略顯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天生怕水,跟人家學了幾次遊泳又學不會,最後隻得無奈作罷。


    “不會。”


    容一語氣悶悶的,倒也沒有想學的意思。


    “改明兒我教你。”


    容一笑了笑,沒答話。


    他那麽笨,就算是跟容子謝學也不見得能學會。


    這池塘不算深,容子謝站在池子裏,池水沒過他的腰部,叫他頓感渾身涼爽了不少。


    容子謝讓容一把小船劃過來,他站在水裏采蓮子,采好了就直接丟進筐內。


    容一坐在床上,手掌拂過碧波,那清澈的湖水澄淨見底,令人心情舒暢。


    “我們采的好像已經夠多了。”


    容一看到岸邊那幾名太監不敢怒也不敢言的臉色,悄聲提醒容子謝,讓他注意可別把這裏的蓮子都采光了。


    容子謝抬起頭,瞅了眼滿滿一筐的蓮子,心滿意足地點頭。


    “成,那就這點兒吧!我現在上船,咱們劃迴去。”


    這還叫一點兒?容一摸了摸下巴,想著容子謝是不是對一點兒有什麽誤解。


    兩人劃船迴了岸上,容子謝拉著容一走出船艙,朝岸邊的太監們道:“你們把那筐蓮子送到我住的寢殿。”


    “那……那剩下的蓮蓬……”


    “蓮蓬送去廚房。”


    “是。”


    幾名太監們連忙應下,隨後費力的把一整筐蓮子從小船上搬下來,重重地喘著粗氣。


    這位臨安世子還真不是一般人,他是把整片池子的蓮子都采下來了吧?


    容一被容子謝拽著往前走,他手裏還拿著容子謝給他摘的蓮花,迴頭瞧見太監們搬運蓮子的一幕,嘴角輕抽。


    “他們會不會抬不動……”


    容子謝輕嗤了下,沒太在意地說:“幾個人還搬不動一筐蓮子?那這宮裏的太監也可以換換了。”


    一個時辰後,晚宴開席,除了許長風與君楚衣,便是雲傾與藺初陽等人。晚宴設在朝陽殿,地方寬敞又闊氣,而當一盤盤美味佳肴端上來後,沈清宴看得眼睛都直了。


    雲傾許久沒看見君楚衣,自是十分想念,忙拉著她的手嘮家常,而君楚衣也將自己做好的衣裳送給她。


    “幼幼,你可莫要嫌棄我的針法,這是我為人針織的第一件衣裳。”


    “君姐姐的心意重於泰山,這件衣裳我很喜歡。”


    君楚衣看她高高興興地收下,便覺得這幾日的辛苦沒白費,她與雲傾又說了些話,而後坐迴許長風身邊,臉上掛著一抹淡若水的笑容。


    飯菜的香氣勾得人食指大動,沈清宴搓了搓手,迫不及待地想一飽口福,但雲傾端起了梅子果酒,朝眾人敬去。


    “容世子、謝大公子、月心姑娘,歡迎來到南涼。”


    沈清宴去抓雞腿的手一頓,嘴角一撇,“那我呢?”


    “宴哥哥,你又不是第一次來了。”


    小姑娘打趣的話在沈清宴耳邊響起,讓他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雲傾剛想嚐一口梅子果酒,就被藺初陽不著痕跡的拿走了酒杯,還往她手裏塞了杯清茶,意思是她隻能喝茶。


    雲傾很不高興地撅起嘴,但在眾人麵前又不能耍小脾氣,隻好眼睜睜看著藺初陽替她喝下梅子果酒,而她則是抿著清茶輕品慢酌。


    晚宴一開,沈清宴就控製不住的大快朵頤起來,他狼吞虎咽地吃著,沒有半點兒世族公子哥的形象,左右他也不在乎。


    容子謝頭迴品嚐南涼的菜色,這裏的菜品每樣都很精致,風格也與南涼大為不同,獨特的口味讓他一時間難以接受,但再吃上幾口,便又覺得這些菜的味道還不錯。


    謝元君把菜夾到月心碗裏,可月心卻有些吃不下了。


    來之前她把謝元君做的鬆鼠桂魚吃了個幹淨,現在看什麽都覺得沒胃口,不過這麵前的菜她總不能一口不動,遂強撐著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貼在謝元君耳邊小聲道:“你替我多吃點吧。”


    謝元君萬般無奈的拿起筷子,每樣菜都夾了幾筷,直到他也吃飽了,這才撂了筷子。


    晚宴是雲傾讓人精心準備的,眾人吃得也很愉悅,半個時辰後,天色徹底黑了下來。沈清宴吃飽喝足後就開始犯困,他晃晃悠悠的起身,看向雲傾說道:“玉妹妹,我想迴去睡覺了。”


    雲傾輕頷首,怕沈清宴不認識,還命宮人為他領路。


    隨後,許長風與君楚衣也起身告辭,唯有容子謝最後離開,他發現南涼的美酒比天聖還要好喝,不知不覺就喝了兩三壺,開始變得醉醺醺的。


    見狀,有一太監趕忙過來扶他,容子謝踉踉蹌蹌地往前走,許是醉得厲害,他迴寢殿的路上一直瘋狂大笑,叫人聽了都有些瘮得慌。


    雲傾在藺初陽的‘照看’下沒能喝上一滴果酒,直到迴去的時候她還在咂舌,藺初陽把她的小表情都看在眼裏,唇線輕揚。


    “我讓淩心準備一壺梅子果酒,待會兒你若是還想喝,便關起門來,我陪你。”


    聞言,小姑娘眼眸晶亮,笑盈盈的抱住藺初陽的手臂,甜甜軟軟地說:“我最最喜歡藺哥哥了!”


    第二日,由於雲傾昨夜喝了半壺酒,導致今早的早朝沒能爬起來。


    滿朝文武一臉高興,本以為終於能見到女帝陛下迴國聽政了,哪知沒一會兒就被告知陛下與皇夫徹夜未眠,今日早朝取消。


    這下,除許長風以外的大臣們紛紛拉下臉,聚在一起議論這位皇夫簡直就是禍國殃民!


    不像話,這也太不像話了!


    有大臣唉聲歎氣,皺著眉說:“陛下與皇夫昨日剛迴國,今兒個就……我可真想參那皇夫一本,讓陛下好好冷落冷落他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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