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忽然變了態度的藺初陽,雲傾有些詫異的摸了摸下巴。


    “藺哥哥好像真的生氣了。”


    樂暨發現她現在才反應過來,捋了捋胡子,笑著開口:“玉丫頭,還不去追?”


    雲傾把葉盛陵交給樂暨,然後趕忙追去了書房。


    樂暨看著葉盛陵,朝他伸出手,可葉盛陵卻把雙手背負在身後,揚起小下巴,沒有說話。


    樂暨發現這小子性格內向,哈的一笑,不甚在意地說:“跟楚駿一樣,你倆的性子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葉盛陵還是不說話,樂暨便先一步往前走,他在後麵跟著,等進了小院,他看見滿地的藥材,頗為好奇的撿起一株,拿在手裏把玩。


    樂暨迴過頭,瞧他對藥材有些興趣,眼睛一轉,“小子,你要不要拜我為師,我教你習醫?”


    葉盛陵把藥材放迴去,冷漠的搖頭,“沒興趣。”


    沒一會兒,樂暨進了屋,徒留葉盛陵一人站在院子裏,結果一個不注意,葉盛陵便出了東宮,不知道走哪兒去了。


    沒有人跟在葉盛陵身邊,他在宮裏繞來繞去,最後走到九曲橋邊,撿起地上的石頭扔進湖裏。


    湖中間有個八角涼亭,亭子裏有幾家公子正在玩耍,他們是宮中嬪妃的家裏胞弟,今兒個一起進宮來看望姐姐,然後便聚在這裏玩起了遊戲。


    葉盛陵認識他們,卻不願意跟他們在一塊玩兒,有兩人還在他在國子監讀書時就不對付的同窗。


    石頭落入湖麵,激起一圈圈的漣漪,他們聽到叮咚的聲音,轉身看見葉盛陵的身影,嘴角一撇。


    “我當是誰呢,敢情是葉將軍府的那個庶子!”


    “葉盛陵啊,我在國子監就看他不順眼,他今日怎麽也入宮了?”


    “管他呢,咱們繼續玩咱們的。”


    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然後將他視於無物,葉盛陵倒也毫不在意,轉身欲離開時,沒瞧見亭中有個小公子朝旁邊擠眉弄眼,兩人心照不宣的走出亭子,悄悄來到葉盛陵身後。


    “葉盛陵。”


    有人拍了下他的右肩,葉盛陵朝右方向轉頭,未料到那人竟然在他的左側,還趁他不注意之時,一把將他推入了湖中。


    噗通一聲,葉盛陵瞬間摔入湖裏,這聲音驚到了亭子裏的公子們,教他們立馬跑了出來。


    “你、你們……”


    一名膽小的公子指著其中一人,磕磕絆絆的後退,“葉盛陵可是六皇子妃的親弟弟,你們這樣做會出人命的!”


    “怕什麽?”


    推人的公子叫夏義,他在國子監的時候就沒少欺負葉盛陵,現在見了麵仍是如此。


    掉入湖中的葉盛陵在水麵上下撲騰,大口大口的湖水從他口鼻處灌了進去,嗆得他睜不開眼睛,又喊不出聲音。


    眼看著葉盛陵將要沉入湖底,那名膽小的公子急忙高聲喊人,終於驚動了往這邊過來的宮女太監。


    當他們看見湖裏有人時,會遊泳的太監連衣服都顧不得脫,就一頭紮進了湖水,迅速遊到他身邊。


    “呀,是葉小公子!”


    那太監臉色一變,著急的托著葉盛陵往岸上遊,岸邊的太監們也搭了把手,救上葉盛陵後,就讓他平躺在草地上,不斷按壓著他的腹腔,令他吐出剛剛喝下去的湖水。


    片刻後,緊閉著雙眼葉盛陵清醒過來,他緩緩睜開眼睛,入目卻是小太監那張焦急的神色。


    “葉小公子,您可有哪裏不舒服?”


    葉盛陵一張嘴,又吐出一大口水,那太監立馬扶他坐起來,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再看剛剛推他下水的兩位公子有些害怕的往後退了幾步,紛紛你看我我看你,在想著要怎麽推卸責任。


    葉盛陵垂著眼睛,纖長的睫毛上還在往下滴落著水珠,他每咳嗽一聲,在場的公子們心裏便糾緊了一分。


    “葉小公子,這究竟發生了何事?”


    葉盛陵沒有迴答,他抬起頭,目光直勾勾盯著夏義,眼底似有寒氣飄過。


    夏義莫名感到有些畏懼,堪堪朝後退了兩步,瞪著他說:“別看我,跟我沒關係!”


    聞言,葉盛陵勾起的嘴角多了一絲冷笑,他用手撐著地麵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夏義麵前,麵無表情的抓住他的衣領。


    接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剛剛,是你推我下水。”


    “不、不是我!”


    夏義像是撥浪鼓一樣的搖頭,死活不承認。


    “就是你。”


    葉盛陵眸色深濃,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直接將夏義扔進了湖裏。


    水花四濺,夏義更不會水,兩隻手直拍打著湖麵喊救命。


    岸上的太監宮女們看見這一幕瞬間愣住了,他們沒想到葉家小公子會那麽大膽,竟然把夏家公子當眾丟進湖中!


    於是,又有人跳進去把夏義撈了上來。


    然而葉盛陵卻沒打算那麽輕易就放過他,他上前幾步,一記勾拳打在夏義臉上,夏義大吐出一口血水,混合在血水裏的還有半顆牙齒。


    夏義沒學過武,不會葉盛陵的招式,被他揍完心裏就多了些對葉盛陵的害怕,隻能捂著臉頰嗚咽不止的痛哭。


    這時,夏義的姐姐夏婕妤聽說了這裏發生的事情,匆匆忙忙趕了過來,見到的卻是夏義被葉盛陵打哭的場麵。


    她怒上心上,提著裙子大步走來,抬手便要扇在葉盛陵臉上,卻被旁邊的太監輕聲提醒,“娘娘,葉小公子可是六皇子妃的親弟弟。”


    夏婕妤憤怒的放下手,將夏義護在身後,冷冷一笑,“六皇子妃的親弟弟又如何?左右不過是個身份卑賤的庶子!他敢打我弟弟,我定要他好看!”


    葉盛陵神色頗冷的站在那裏,從頭到腳還在滴著水珠,但看夏義的模樣比他還要狼狽,心裏便順暢了許多。


    夏婕妤迴過身,雙手握住夏義的肩膀,緊張地上下打量著,“義兒,走,姐姐現在就帶你去告禦狀!”


    夏義滿麵惱怒的點頭,被夏婕妤拉著往禦書房的方向走,其他幾位公子都不敢跟上,可他們也是在場的證人,夏婕妤要求他們出麵為夏義作證,證明剛剛葉盛陵對自家胞弟動了手。


    而方才救了葉盛陵的太監叫滿公公,他是玄公公的幹兒子,在這後宮浸淫多年,總覺得事情不全是葉盛陵的錯。


    他擋在葉盛陵麵前,陪著笑臉開口:“娘娘,聖上現下不在禦書房。”


    “那在何處?”


    夏婕妤停下腳步,轉過身,沉著臉質問。


    滿公公沒有迴答,而是轉移了話題,“聖上政務繁忙,此等事情不如報給太子殿下,殿下會為娘娘處理的。”


    夏婕妤擰著眉頭,感覺藺初陽才不會處理這種事情,而且他與六皇子關係好,保不準會向著葉盛陵說話。


    她見葉盛陵站在原地不動,上前拽住他的手,死活要帶他去麵聖。


    葉盛陵一點也不怕麵見昭明帝,隻是他並不想搭理這群人,故而甩開了夏婕妤的手,還冷冷的說:“方才是夏義先動的手。”


    “你……”


    夏婕妤再次抬起手,心道非要給這個小畜生一個教訓不可,哪知正當這時,一道嬌嫩卻不失威嚴的嗓音響了起來:“住手!”


    夏婕妤手腕一抖,立馬朝聲音來源處看去,見是雲傾拎著裙角朝這裏跑來,麵上氣唿唿的。


    “女帝……女帝陛下?”


    夏婕妤不敢得罪雲傾,急忙收迴手,臉上換上一副笑容,“您怎麽來了?”


    雲傾冷眼掃過她臉上的笑容,輕嗤了句,“與你有關?”


    夏婕妤一噎,連聲迴答:“無、無關。”


    雲傾拉起葉盛陵的手,發現他身上濕漉漉的,小臉上還沾著綠色的浮萍葉子,下意識察覺出發生了什麽事情。


    “陵哥兒,這是誰做的?”


    葉盛陵抬起手指,直指著夏義,唇角弧度譏諷的彎了起來。


    “他。”


    雲傾皺了皺眉,對上夏婕妤那心虛的眼神,抿起唇角,“他是你弟弟?”


    夏婕妤尷尬點頭,“……迴陛下,正是。不過,不過葉小公子也欺負了我弟弟,您看我弟弟這張臉就是他打的!”


    雲傾眯了眯眸,毫無理由的站葉盛陵,“那也是他活該!”


    要不是惹到了陵哥兒,陵哥兒輕易不會出手。


    “您怎麽……”


    夏婕妤還想反駁,忽然瞧見後麵緩步走來的藺初陽,嚇得立馬噤了聲。


    雲傾轉頭看去,一臉不高興地說:“藺哥哥,陵哥兒被人推下水了。”


    藺初陽暗了眼眸,語氣幽涼無比,視線掃過那幾位顫顫巍巍的公子哥,“誰能把方才發生的事情敘述一遍?”


    須臾,最膽小的公子舉起手,踉蹌地往前走出兩步,結結巴巴地說:“我可以。”


    “說吧。”


    最是清淡的語調,仿佛最能要人的命。


    一炷香後,雲傾和藺初陽聽他說完事情經過,全都看向夏義。


    雲傾把葉盛陵帶進宮可不是為了讓人欺負的,那夏義做錯了事後隻管往夏婕妤身後躲,殊不知夏婕妤現在比他還要恐懼。


    “女帝陛、陛下,太、太子殿下……這件事是家弟之過,還望、望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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