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雲傾沒有想到,她隻是讓影飛下山去買藥,影飛便敢給官府的人傳信兒!


    難怪他從迴來後神色就不大正常。


    這樣的人,雲傾是斷然不敢留在身邊了。


    情況緊急,如果藺菱鏡還不逃走,一定會被那些人抓住,後果將不堪設想!


    雲傾已經猜到了藺菱鏡與雲笙的關係,她是雲笙豁出命也要護著的人,雲傾自然不想再看見藺菱鏡置身於危險當中。


    “大姐姐,你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藺菱鏡咬了咬牙,理智的收迴劍,還有些不舍得地望向雲笙的方向,匆匆道了句:“九弟妹,他就懇請你照顧了。”


    “還請大姐姐放心。”


    隨著舉火把的官兵越來越近,藺菱鏡立即下山,影飛轉身便要追,旋即被雲傾喝住。


    “影飛!”


    “小姐。”影飛暗自歎了口氣,眼見著藺菱鏡的身影走遠,“您這是助紂為虐!”


    雲傾沉默了半晌,而後悠悠道:“誰是紂?”


    半刻鍾後,官府的官兵趕到了破廟,廟裏藥味兒濃重,顯然是有人受了傷。


    雲傾坐在雲笙身邊,細心地照顧他,即便官兵們行至麵前,她亦不為所動。


    這時,有一名穿著淺藍色長裙的少女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她的發髻微亂,身上的衣服也被露水打濕,可眼底卻充滿了得意之色。


    “看吧,我就說人藏在這裏!你們快點把他們抓住,他們就是火燒皇宮的罪犯!”


    雲傾緩慢抬頭,那張國色天香的容顏在火光的照應下顯得愈發嬌豔。


    眾人唿吸一窒,旋即聽那嬌俏的嗓音響起:“我長得很像罪犯?”


    有人立即認出了她,不敢置信地開口:“玉小姐?您怎麽會在這裏?”


    雲傾瞥了那少女一眼,慢吞吞地說:“來此地摘草藥,卻遇到了一名病重的男人。”


    如果她記得不錯,那少女是王從靉的表妹,唐家千金唐秣然。


    她們曾見過的。


    唐秣然吸了吸鼻子,皺著眉反駁,“這個男人分明受了傷,他一定是同黨!”


    在看見雲傾的那刻,唐秣然心裏吃了一驚,她不知道沈家的玉小姐怎麽會出現在此,但是影飛去買藥的時候她也在,她會些醫術,立馬判斷出影飛買走的是傷藥。


    這個時辰來醫館買傷藥實屬反常,而後她偷偷跟在影飛身後,見他進了官府,得知他是來報案的,便跟著官兵們一起來了。


    雲傾沒有迴答,為首的官兵對她畢恭畢敬的,“玉小姐,請問你是否與此人相識?”


    雲傾抬起下巴,避重就輕地迴答:“見過幾麵。”


    “那就請玉小姐與我們走一趟吧。”


    有人說,此人是藺菱鏡的同黨,沒想到雲傾會出現在這裏,還親自照顧,讓他們心裏不禁起了疑。


    難不成沈府玉小姐也是藺菱鏡的同黨?


    雲傾莞爾一笑,音調一揚,“我又沒有火燒皇宮,為什麽要跟你們走?”


    “這……”


    官兵們麵麵相覷,誰也不敢真的把雲傾帶走,她的身份以及家世太過顯赫,一不小心得罪了五公主和駙馬,他們誰都擔待不起。


    唐秣然見官兵們已有退縮之意,心裏一急,冷哼著說:“單憑你們孤男寡女出現在這裏,就無法洗脫你的嫌疑。玉小姐,你還是跟著官大哥們去府衙自證吧。”


    雲傾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影飛,這種情況下也叫孤男寡女麽?王家大小姐的表妹如此不會措詞,真令人汗顏。


    雲傾依舊沒動,目光從唐秣然臉上移開,發現這位唐家千金甚是多事。


    此事與她無關,她偏跳進來攪和什麽?


    無端討人嫌。


    “玉小姐。”為首的官兵摸了摸鼻子,幹笑了兩聲,“還請您乖乖跟我們走一趟,我們也得跟上麵有個交代不是?”


    雲傾眸光一凝,聲音驟冷,“若是我不跟你們走呢?”


    “那……那玉小姐可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聲落,影飛立即擋在雲傾身前,渾身散發出的殺氣令那些官兵們心頭一懼。


    這就難辦了。


    “要不……您將那男人交出來,他是藺菱鏡的人,我們總得帶迴去跟上麵交差。”


    “你沒瞧見他病入膏肓,已經昏迷不醒了麽?況且你怎麽認定他就是藺菱鏡的同黨?”


    雲傾的反駁讓他一噎,啞口無言的看向其他人。


    唐秣然撿起地上殘留的藥渣子,放在鼻端輕嗅,義正言辭地說:“這副藥是用來治療內傷的,玉小姐說他生了病,無非是外傷引起了高熱,故而陷入昏迷不醒。隻要把他帶去官府,由大人們審查,自會知道他是不是藺菱鏡的同黨了!”


    雲傾沉默半晌,悠悠開口:“唐小姐,敢問此事與你有何幹係?我見你十分熱心,難道此人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唐秣然啞然,張了張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我這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如果抓住了火燒皇宮的賊人,那就是大功一件!”


    屆時,不但唐家的地位會在眾世家中有所提升,連她也會受到封賞,而她不過是動動嘴皮子,何樂而不為呢?


    “原來唐小姐是為了邀功才參與此事。”


    官兵們齊刷刷的朝唐秣然看去,唐秣然的臉色立即變得又青又紅。


    難怪表姐勸誡過她,遇到沈家的玉小姐定要躲著走,先前她還有些不服氣,現在方知自己果真不是雲傾的對手!


    人家一句話,就戳穿了她謀求功利的心,這讓京城裏的人怎麽看她?


    唐秣然忿忿地咬了咬唇,沒再吭聲。


    隻是,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個事兒,為首的官兵一臉為難,訕笑道:“玉小姐,您就別為難我們了,要麽您和他一同跟我們走,要麽您把他交上來,今夜之事我們兄弟權當做沒瞧見您,您看如何?”


    “那不行!”唐秣然立馬接話,“沒準兒玉小姐和那賊人相識已久,你們向權勢低頭,就是放虎歸山!”


    為首的官兵瞪了唐秣然一眼,然後臉上涎著笑意,等雲傾開口。


    片刻後,雲傾站起身,朝他們伸手,“你們把我綁走吧,他高燒未退,今夜最好留在此地休息,不然殃及生命,你們一樣擔待不起!”


    為首的官兵想了想,決定派幾個人守在破廟四周,等雲笙退燒了就把他帶去官府。


    眼下是雲傾自願與他們走的,他準備好了繩子,緩步朝雲傾走去。


    “我看誰敢!”


    影飛拔出腰間的劍,嚇得男人後退了兩步。


    “影飛,我們已經不是主仆了,你也不用再保護我的安危,你可以迴去了。”


    “小姐……”影飛轉過頭,一臉複雜。


    雲傾並未看他,主動讓官兵把自己綁起來,可那繩子還沒挨著她的手腕,外麵就傳來一道淡淡的嗓音——


    “這裏好生熱鬧。”


    這聲音甚是耳熟,官兵們連忙轉頭看去。


    漆黑夜色裏,月光與火光交織在一處,映照著那抹越來越近的身影。


    隻見來人麵如冠玉,俊美無儔,一襲寬大的紫色錦袍顯出了他修長的身形,他從月光中走出,腰間垂掛的玉佩輕輕碰撞在一起,猶如珠玉在盤中跳動,聲音煞是清脆。


    唐秣然目光一亮,眼中多了幾分欽慕和欣賞。


    是他!


    見之一麵,便過目不忘。


    官兵們立即倒吸了一口涼氣,趕忙跪地行禮,齊聲喊道:“見過九皇子殿下。”


    藺初陽站在門外,轉眸看向雲傾,那深深淺淺的目光落在小姑娘嬌豔的臉頰上,似乎濃了幾分。


    他淡淡一笑,未叫眾人起身,緩步走到雲傾麵前,低下頭,語氣溫柔,“這都什麽時辰了,你怎麽還不迴府?”


    眾人瞧著九殿下對玉小姐的態度,不知是責備還是寵溺。


    唐秣然悄悄抬起頭,視線在藺初陽身上流連,嘴角微微勾著笑容。


    雲傾努了努嘴,小手扒拉著他的衣袖,往他身邊靠了靠。


    “我來上山采藥,沒成想順手救了一位公子,我瞧他命在旦夕,便讓影飛去醫館抓藥。”


    藺初陽抬手輕敲了下她的額頭,唇角微勾,“下迴不準再這麽晚出來了!五妹妹說你還未迴府,便托人給我傳信,讓我出來找尋你的下落。”


    雲傾把玩著他腰間的玉佩,指腹從玉佩上的紋路劃過,振振有詞地說:“事出有因,沒來得及告訴大家,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他來的真及時。


    “杜若告訴我的。”


    雲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殊不知,杜若見到藺初陽的第一麵,說的是玉小姐有危險。因此,藺初陽才立即上了山。


    “大家還在府裏等著,走吧,我送你迴去。”


    藺初陽無奈搖頭,牽起她的手,正當轉身之際,為首的官兵緊張地開口:“殿下,玉小姐還不能走!您有所不知,玉小姐施救的男人是藺菱鏡的同黨,我們欲抓他迴京兆府複命,可是……”


    “可是什麽?”


    藺初陽眉目如畫,神情淺淡,抬眸之時,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冷意。


    官兵抿了抿唇,壯著膽子又道:“可是……可是玉小姐攔著不讓我們把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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