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初陽俯下身,薄唇貼在她耳邊,輕聲低笑,“你也沒有提前問我。”


    “你……”


    雲傾恨不得咬他一口,繼續把他往外推,“那你先出去,我要穿衣裳。”


    藺初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她像個受氣小媳婦一般,故意逗她,“不用我幫你穿麽?”


    雲傾咬了咬唇,悄悄揉著仍然酸軟的手臂,很有骨氣地說:“不用!”


    藺初陽哦了一聲,果真走下床,順手拿起搭在梨花木架子上的淺色內衫,慢悠悠地穿在身上。


    雲傾往床榻裏麵縮了縮,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小聲說:“你幫我把春葉姐姐叫過來。”


    藺初陽唇角勾著一抹淺笑,抬步繞過八扇百寶嵌花鳥紋曲屏,腳步微頓,迴眸間小姑娘那滿臉防備的模樣,感到好笑的挑了挑眉。


    不多時,春葉端著銅盂從外麵進來,銅盂裏裝滿了熱水,雲傾被春葉扶下床,坐在梳妝台前梳洗。


    梳洗完畢後,雲傾換上一身海棠紅蘇繡鶯鳥紋短衫和同色馬麵裙,梳著元寶髻,頭上戴著兩支金累絲嵌紅寶石的發釵,耳垂上掛著海棠花的耳璫,模樣嬌豔絕色,生生將那張小臉襯出幾分雍容華貴的大氣。


    須臾,藺初陽身著一襲滌紫色錦袍從外走了進來,他很自覺地坐在桌旁,親自給雲傾布菜。


    紫檀木富貴花開的圓桌上擺的滿滿當當,雲傾低頭喝著粥,沒有要搭理藺初陽的意思。


    “幼幼,這是你最愛吃的翠玉豆糕。”


    雲傾垂眸看了下,嬌氣地哼了一聲,鼓著圓圓的腮幫子,咬了一口包子,還是不說話。


    藺初陽假裝不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氣,說生氣,不過是覺得難為情罷了。


    他微微勾唇,又盛了一碗銀耳湯放在她麵前,含笑道:“等你吃完,我們就去丞相府。”


    雲傾咽下嘴裏的食物,擦了擦手,站起身,“那我們現在走吧。”


    小姑娘如此狠心,沒看見他剛要喝粥麽?


    藺初陽揚起眉尾,放下碗,不緊不慢地跟在雲傾身後。


    馬車之上,雲傾手裏捧著一個小手爐,藺初陽坐在一側,掀開車簾,看到街上的百姓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雲傾悄悄看了他一眼,見他麵色平靜,容顏俊美,便拎起放在角落的食盒,打開蓋子,拿出裏麵的糕點。


    “喏。”


    她將糕點遞到他唇邊,藺初陽抬眉,張開嘴咬了一口,“幼幼到底還是想著我的。”


    雲傾眨了眨眼,撇開臉,記仇地說:“誰想著你了,朕是怕在路上餓了,所以才叫人備著的。”


    “那陛下為何會親手喂我吃下?”


    雲傾一噎,小嘴兒噘了起來,沒再說話。


    兩刻鍾後,馬車在丞相府門外停下,藺初陽抱著雲傾走下馬車,四周瞧見這一幕的人紛紛誇著皇夫對陛下疼愛有加。


    這才新婚第一日,就連路都不舍得讓陛下走了。


    等他們再相處相處,那皇夫還不得把人捧在手心裏怕化了?


    許長風提前得了消息,與君楚衣二人親自出來迎接。


    許長風今日穿著一件鴉青色的錦袍,腰間束著玉帶,眉目清雋,嗓音親和有力。


    “陛下與皇夫蒞臨鄙府,微臣深感榮幸,陛下快快請進。”


    雲傾扯了扯藺初陽的衣袖,心頭莫名感到有些緊張,想來是覺得馬上就能見到樂大夫和顏楚駿了,所以一顆心跳得飛快。


    藺初陽俯下身,捏了捏她的小臉,含笑牽起她的小手,“幾年未見,走吧,去見見師傅和師兄。”


    藺初陽此人可從不向誰低頭,今日竟主動喊樂大夫一聲師傅,喊顏楚駿一聲師兄,可見他是真心接納這兩人的。


    雲傾點了點頭,握住藺初陽的手,與他一起走進丞相府。


    樂大夫與顏楚駿今日起的也早,他們聽說陛下從宮裏前來,心知雲傾是來找他們的,便早早在花廳候著。


    顏楚駿身上的氣息還是那麽冷漠,隻是眸子裏那抹焦急之色暴露了他真實的心境。


    不一會兒,藺初陽拉著雲傾走進花廳,隻見樂大夫坐在花梨木玫瑰椅中,手裏端著茶杯,在瞧見他之後,趕忙起身行禮。


    顏楚駿倒是把目光放在雲傾身上,隻見小姑娘身段窈窕,嬌豔動人,相比於三年前長開了不少,叫人怎麽都挪不開眼。


    “罪民見過九皇子殿下,殿下千歲。”


    樂大夫心情激動,忘了應該稱唿藺初陽一聲皇夫,還沿用他在天聖時的舊稱。


    藺初陽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樂師傅請起,這裏不是天聖,無需行此大禮。”


    樂大夫心下惶恐,隻覺得擔不起他這一聲師傅,反手拍了拍額頭,苦笑道:“殿下始終都是殿下,罪民身為天聖子民,理該行此大禮。”


    隨後,他又對雲傾行禮,卻被雲傾止住。


    “有道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傅不必這般客套,您與師兄此番上京,定要多待些時日才好。”


    雲傾笑盈盈地站在藺初陽身邊,那高大襯著嬌小,兩人怎麽看怎麽登對。


    顏楚駿已經沒戴麵具了,他臉上的疤痕消退許多,如今便是這樣上街,也不怕嚇到行人。


    他彎了彎唇,對雲傾輕頷首,語氣嚴肅地道了句:“師妹。”


    雲傾趕忙請他們坐下,再讓丞相府裏的仆人上茶,許長風與君楚衣沒有跟來,雲傾更是沒擺那女帝的架子。


    在他們麵前,仿佛她永遠都是大梁村裏認真好學,孜孜不倦的小姑娘。


    “師傅,幾個月前您離開大梁村去什麽地方了?”


    樂大夫笑了笑,緩慢地說:“有位老友身負頑疾,請我過去為其診治。我便去了幾日,沒有再迴大梁村。”


    之後,他就帶著顏楚駿來了南涼,並非是因知道雲傾登基為帝,而是那時的南涼各縣受雪災的影響,許多百姓生了病,他一向樂善好施,樂於助人,便當起了當地的大夫,為他們免費治病。


    雲傾眨了眨眼,看向顏楚駿,見他臉上疤痕消退,嘴角笑意悠揚。


    “師兄,你一直都在用我給你的藥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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