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檀香嫋嫋,一縷縷輕煙在空中消散,藺初陽坐在茶桌旁邊,手裏端著一杯熱茶,拇指按在八寶鎏彩的茶杯蓋上,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什麽。


    淩心也不敢再問,他抱著冊子下去燒掉,再迴來時,卻見大殿內空無一人。


    淩心嘴角一撇,轉身也打算離開重紫殿,卻被忽然出現的大壯攔住。


    “主子說了,這段時間不準你再去沈府找清宴公子,武舉在即,沈家不希望清宴公子參加武舉,你去了隻會助長他的氣焰。”


    這兩日沈清宴正因為這件事情和沈清轅鬧脾氣,偏偏沈家除了沈老夫人、二房的人、還有沈清轅可以管教他。


    沈清轅說了不準就是不準,為此沈清宴已經把自己關起來兩日沒吃過飯了。


    今日陽光明媚,萬裏無雲,雲傾想出來走走,便換了衣裳,戴上一頂帷帽,走出了碧波院。


    她走到雁安堂門口,正好瞧見了一臉急色的二夫人,兩人在門口遇見,雲傾笑著行禮,“二伯母。”


    “是玉丫頭啊,你怎麽不在房裏歇著,還跑出來了?”


    雲傾抿唇一笑,“今兒個天氣好,就想出來走走,二伯母,你這是要去見祖母嗎?”


    二夫人嗯了一聲,雲傾便道:“那我們一起進去吧,我正好也想給祖母請安。”


    二夫人看了她一眼,先一步走進了小院。


    院子裏的積雪被打掃得極為幹淨,雲傾邁著小步走進屋,屋裏,沈老夫人正在喝人參茶養身。


    “母親。”


    二夫人行過禮後,雲傾跟著行禮,“祖母。”


    沈老夫人一看到雲傾,立馬笑了起來,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近前來。


    雲傾走了上前,摘下帷帽,露出微有瑕疵的嬌豔麵容。


    沈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她的額角,重重歎了口氣,“可惜了玉丫頭這張花容月貌了。”


    雲傾不以為然的抓住沈老夫人的手,“祖母,九殿下送了我一罐玉雪膏,有玉雪膏在,不會留疤的。”


    沈老夫人點點頭,溫柔的撫摸了下她的頭。


    雲傾立即甜甜的笑了起來。


    二夫人站在一旁,似有難言,沈老夫人終於看了她一眼,隻一眼,便讓二夫人渾身打了個打顫。


    “你是為了宴哥兒的事情來的?”


    二夫人點了點頭,沈老夫人卻冷笑了聲,“宴哥兒長大了,也有脾氣了,他要是願意餓著,那就讓他餓著!”


    “母親……”二夫人到底是不忍心,說著說著就在老夫人麵前哭出來了,“母親,宴哥兒是您看著長大的,他脾氣強,性子拗,萬一真把自個兒給餓壞了呢?”


    “那也是他自找的!”


    沈老夫人拿起拐杖,敲了敲地麵,發出咚咚的聲響。


    “母親,宴哥兒從小到大性子都很頑劣,媳婦兒知道都是我管教不嚴,才會讓宴哥兒變得如此不聽話,可是他想要參加武舉,也不一定參加了就能中舉,不如讓他去試試,沒中舉他就會死心了。”


    沈老夫人冷笑了一聲,斜睇著她,“你確實是管教不嚴,瞧瞧綾姐兒都讓你管成什麽樣兒了!若是你對清宴了解些,就知道他要是不中舉,就會一直考到中舉!你當宴哥兒那麽容易放棄?他若那麽容易放棄,就不配當我沈家的公子!”


    聽了沈老夫人的話,二夫人怔愣當場,半晌,心有不甘地說:“那清易隻考了一次春闈,不也沒中會元?兩年過去了,也沒見他有再考的打算。當初還以為他能連中三元的,誰知道……”


    瞧見沈老夫人變了臉色,二夫人立馬轉了口,“那怎麽清易僅考一次就配當沈家公子,我家宴兒反而不配了。宴哥兒還在房間裏關著,母親,您就行行好,允他這一迴吧。”


    沈老夫人怒不可遏,拐杖指著二夫人,聲音冷沉,“沈家就沒有考取武官的先例!你想讓宴哥兒有個一官半職傍身,那我們沈家的家業誰來繼承?聖上看中清轅,當年特許清轅可以隨時入朝,可如今文采輩出者比比皆是,你當聖上還能等清轅幾年?”


    此言一出,二夫人啞口無言,她在屋裏抹著眼淚,卻叫沈老夫人看了心煩。


    二夫人退下後,雲傾坐在沈老夫人身邊,小聲問了句,“祖母,宴哥哥想參加今年的武舉?”


    沈老夫人一臉疲倦的點頭,“宴哥兒長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我又何嚐不知他厭惡商賈,酷愛舞刀弄槍?這幾年就算知道了我也沒攔著,卻不想他要跑去參加武舉,置整個沈家於不顧!”


    整個沈家孫子一輩,能堪當大任的唯有沈清轅。若沈清轅再不入仕,隻怕聖上對他的那點喜歡也會消磨殆盡。當時少年意氣風發,文動京城,說起沈清轅,誰不誇上一句公子如玉?


    可後來隨著沈清轅擔起沈家行商重任,便甚少再碰那些詩文,沈老夫人覺得快要看不見沈清轅身上那點靈氣兒了。他在朝中有知己、有好友、有同僚、亦有樂趣。沈老夫人想讓他迴歸廟堂,便要由沈清宴接下這這副擔子,可惜沈清宴不堪大任。


    “祖母,宴哥哥性格跳脫,卻恣意飛揚,您這樣隻會消磨他的銳氣,卻更助長他的誌氣,不如您讓我去勸勸,我說的話他也許會聽。”


    沈老夫人仔細想了下,玉丫頭和宴哥兒關係好,讓玉丫頭去勸,沒準宴哥兒就會放棄武舉了。她立即答應下來,雲傾也不耽擱,叫春葉備了吃食,去二房那裏看了沈清宴。


    除了來福,沈清宴的院裏沒有其他下人,雲傾來的時候,整個院子冷冷清清的,牆角還有個雪人,戴著帽子,白白胖胖的可愛極了。


    她從春葉手裏取過食盒,推開門,瞧見沈清宴坐在窗子下吹著冷風,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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