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到底是老成謀國之人,隻是瞬間,他就已經反應了過來。


    看了眼依舊呆滯的李承乾,再看一臉慌亂的王坤,長孫無忌立刻開口,準備給王坤最後的打擊。


    “我說,尊使不會是早就準備,等我朝開了箱子,又要反悔吧?”


    王坤臉色漲紅,想說話,卻又根本不知從何說起。


    陳玄笑嗬嗬地走到幾人麵前,將那小匣子朝王坤手裏一塞,又迴身朝著那解開匣子的孩子看了一眼。


    “我說小豆子,你的賞錢怕是要泡湯了,你看,這箱子是空的,根本沒什麽東西,而且那匣子也不像是什麽金貴的材料打造,看來啊,你是白忙活了!”


    之前,陳玄曾經許諾給這孩子,隻要按照他的吩咐,將箱子打開,便送給他一錠銀子。


    這可是大唐,流通貨幣乃是開元通寶。


    但因為大唐創立不久,所以貨幣的可靠性還不足,許多富貴人家交易,仍舊會用金銀。


    一錠銀子,隻要不是去吃喝嫖賭,那麽足夠一個三口之家,買房置地,再好好過個幾年。


    也正是因為這個價碼足夠擁護,小豆子的幫工父母,才會沒有阻攔小豆子去開鎖。


    他們都是苦命人,能在這裏工作,也都是陳玄心裏不忍,才將兩人留下。


    平時無聊時,陳玄見這孩子有些悟性,也夠伶俐,所以便傳授一些小技巧和知識,希望他長大後,能夠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之前才敢讓小豆子去試這個箱子。


    隻是這些,除了小豆子的父母,以及陳玄等少數人知道外,旁人都是不知情的。


    在他們眼裏,這孩子衣服樸素,一看就很貧苦。


    一錠銀子對他們必然很是重要,若是就這麽沒了,隻怕心裏的情緒,不亞於丟了田產地業。


    一時間,群情激奮,看向王坤的眼神,也越發陰鷙。


    王坤呆立原地,依舊不知該說什麽。


    準確來說,他此刻仍舊是懵的。


    他本以為,大唐的人再厲害,也絕無可能解開自己的箱子。


    所以高句麗王的國寶,也並沒有被放進去。


    之前他已經想好,隻要這箱子解不開,他就將國寶帶迴去。


    而且即便大唐真有本事解開,他也可以借口,這東西貴重,不好輕易示人,找個機會,派人去取迴來。


    可問題是,陳玄安排的小豆子,前邊一個箱子半晌也開不了,直到最後,卻又在瞬間解開了幾道機關。


    這讓王坤根本沒機會反應,甚至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一切太突然了,以至於他直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手裏的分量,讓他真切的感受到,壓力如山。


    陳玄的聲音好似驚雷,讓他透不過氣。


    眾人的目光,更是讓他如芒在背,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


    就在王坤不知如何才好時,李承乾也終於開口。


    “使者莫要慌,這或許是個誤會。”


    李承乾的聲音不高,但語氣裏明顯帶著一絲嘲弄。


    可事到如今,王坤也顧不得許多,隻能應聲,順勢承認。


    “沒、沒錯,殿下明鑒,這隻是個誤會,我——”


    他本以為,李承乾是念及兩國邦交,所以在幫自己開脫。


    可他的話都沒說完,就聽見李承乾有些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


    “隻是無論這是什麽,大唐終究不是可欺之國,若沒個解釋,隻怕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向我父皇交待,如何向這麽多人交待。”


    “兩國邦交,卻猶如兒戲,這種情況,亙古未有,如今雖說隻是比試嬉鬧,可這裏麵牽扯了一件寶物的存留,也牽扯了一個孩子的賞錢。今後消息傳出,兩國百姓之間,茶餘飯後談及此事,我真不知,他們會如何說啊!”


    這些話,猶如一塊塊石頭,將王坤的心壓得透不過氣。


    但眼看事已至此,他也實在不知怎麽應對。


    就在他心中煩悶,甚至有些惶恐時,小豆子卻是已經哭了起來。


    稚嫩的聲音,帶著悲戚和怨恨。


    他手指著王坤,罵道:“這個家夥不安好心,箱子裏的機關甚至能夾人手指頭,現在解開了,還要耍賴!”


    聽到這話,眾人倍感疑惑,尉遲敬德卻在此刻忽然開口。


    “那裏麵有子母鎖,一旦有了差池,鎖落下後,會有機關,將開鎖人的手指夾斷,同時封上鎖頭!”


    尉遲敬德說話間,已經走到尉遲寶琳麵前,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


    “我這小子不成器,但運氣不錯,沒有觸發機關,否則今日,咱們大唐便輸了,我尉遲家也會多一個廢人!”


    尉遲敬德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的話有足夠的信服力。


    此刻眾人終於明白,為何小家夥剛剛會拖延那麽久才動手。


    他不是不會,而是在觀察和確定位置,防止自己受傷!


    有了這個對比,加上箱子裏空無一物,眾人心中,不免更加憤恨。


    一人怒道:“高句麗狼子野心、其心不可謂不歹毒!這是欺我大唐無人嗎?”


    “殿下,我建議將此人連同正使一並驅逐出我大唐,和高句麗徹底斷交!”


    很快,房間內附和之聲不斷,氣氛也變得越發壓抑。


    王坤心中惶恐,他希望挑撥兩方,但卻不是以這種情況。


    他要的是大唐輸了以後惱羞成怒,這樣可以打擊大唐的士氣和名譽,為高句麗提供戰機,提供人望,從而聚攏諸部。


    可如今這種情況,若是開戰,高句麗便是反複無常,無論勝負都要背負罵名。


    最重要的是,這種情況,淵蓋蘇文絕不可能保他,到時候,自己連同家眷,隻怕都要被當做棄子。


    若是戰事順利,他們會被拿來做堵民眾口實的工具。


    若是戰事不順,也可以拿他來安撫大唐的情緒。


    似乎從箱子開啟的瞬間,他就注定成了一個沒用的,且悲劇的工具。


    “殿下、我不是——”


    王坤已經沒了之前的桀驁,他正要解釋,以求得李承乾的原諒,可陳玄的聲音卻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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