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東京城。


    宮鶴宇看著同林清歡頗為相似的方美人,腦子裏出現的全是那個一直纏著自己耍性子的小姑娘,嘴角不自覺地勾起。


    方美人看著這個堪稱大燕第一美男的君上有些迷惘,似乎是對著自己笑又好像不是一樣。


    “君上,是朵朵彈的不對嗎?”方朵朵看著宮鶴宇嬌聲問道。


    “沒有,你彈的很好,繼續吧。”宮鶴宇的思緒被女人停下來的琴聲給打斷了。


    如今自己這個君上當的是十分舒坦,前朝有自己的親爹宮哲善垂簾聽政,可笑的是並未做過皇帝的六王爺卻被百官奉為太上皇,隻不過被宮哲善給拒絕了,他說自己永遠都是大燕的六皇爺。


    “你會畫畫嗎?”宮鶴宇問道。


    “臣妾不才,倒是會描幾筆,不知君上是否想看臣妾獻醜?”方朵朵停下手裏的琴弦,嬌羞地說道,她從沒想過自己一個小小的美人如今卻能叫君上每日前來聽自己彈曲兒。


    “畫吧。”宮鶴宇看著方朵朵淺笑的梨渦以及那雙生的同林清歡一模一樣的眼睛說道。


    旁邊的侍女趕緊前去桌子旁準備好筆墨紙硯,待方朵朵前來描繪。


    宮鶴宇坐在軟榻之上,端起侍女剛剛換上的新茶淺淺喝了一口,隨即又看向正在努力作畫的女子,腦中浮現的卻是那個說要同自己浪跡天涯,給自己畫藥材圖畫的傻姑娘。


    一盞茶的功夫,方朵朵親自將精心描繪的一幅畫作拿了過來平鋪在宮鶴宇跟前。


    “畫的不錯,你可知道鳳目花?”宮鶴宇看著畫中的牡丹花開口問道。


    “臣妾不知,這鳳目花為何物?”方朵朵看了一眼自己精心描繪的牡丹,有些困惑地看著宮鶴宇。


    “若是鳳目,便是一幅佳作。”宮鶴宇說道。


    七葉如今跟著宮鶴宇也成了禦前侍衛,此時正在方美人的外院守著,等候著自己的主子。


    “君上,今日不留在方美人處了嗎?”七葉看見走出來的宮鶴宇問道。


    “迴禦書殿。”宮鶴宇說道。


    方美人獨自失落地坐在宮鶴宇剛坐過的軟榻之上,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畫作。


    “是我畫的不好嗎?”方朵朵喃喃自語道。


    “美人畫的很好啊,君上誇讚了。”侍女在旁說道。


    “可是君上卻卻走了。”方朵朵看著侍女不解的說道。


    “君上政務繁忙,如今他唯一踏足的地方便是皇後娘娘和美人的宮殿了。”


    “鳳目花是什麽?”


    侍女也無奈地搖搖頭。


    “你去叫人查查,給我找來花樣子,或者去吩咐給我找來這種花,或許君上喜歡。”方朵朵吩咐道,既然是君上提過的,自己自然是要畫的最好看。


    “是。”侍女應聲道便下去了。


    宮鶴宇迴到禦書殿,旁邊伺候的小太監連忙上前。


    “君上,公主殿下叫人送來了一批美人的畫像,不知君上現在要不要看一下。”


    “詩兒一日日都很清閑嗎?”宮鶴宇皺著眉頭問道。


    “這…”小太監不敢多言,在旁看了一眼七葉,隨即又低下頭。


    “你下去吧。”宮鶴宇慣來不喜歡為難下人。


    七葉看了一眼案幾桌上的一卷卷畫冊,又看著宮鶴宇。


    “君上,這些畫卷如何處理?”七葉問道。


    “先收起來吧,沒心思看。”宮鶴宇隨口說道,便向軟榻走去。


    七葉上前整理起案幾桌子,抱著一堆畫卷走向旁邊的大花瓶處,不曾想從懷裏滑落一幅,畫卷緩緩推開,平鋪到地上,七葉放下手裏的畫卷,走過去準備拾起來。


    “這…君上,你要不要來看看?”七葉看著畫中女子的長相,頓時有些愕然,隨即朝宮鶴宇說道。


    “怎麽了?”宮鶴宇剛擺完棋盤,扭頭看著蹲在地上的七葉問道。


    “這畫中女子好像林姑娘。”七葉又仔細看了看說道,“雖然沒有林姑娘生的好看,但是就是很像。”


    宮鶴宇放下手裏的棋子,起身走了過去,七葉將畫卷拿起來放到案幾之上。


    宮鶴宇看了一會,而後又看向大花瓶裏的一堆畫卷,“全都打開叫我看看。”


    七葉將所有的美人畫像全部平鋪到地麵上,好一派美人景象。


    “這詩兒是拿著歡兒的畫像去尋得這些女子嗎?”宮鶴宇情不自禁好笑了起來,自己這個妹妹可真是用心良苦。


    “君上,公主待您倒是十分用心。”七葉看著這一幅幅神似林清歡的美人圖,也有些吃驚。


    宮鶴宇搖搖頭無奈地說道,“不是她,這些女子長得再像又有何用,後宮已經有了一個,都退迴去吧。”


    七葉點點頭,又重新將這些畫像仔細卷起來,一個個係好帶子,隨即又喚來門口的小公公交代了幾句,便瞧著小太監手忙腳亂的喊了幾個人一起將畫卷抱了出去。


    “金瀚城的人怎麽迴複的?”宮鶴宇重新坐迴軟榻上問道。


    “大公…蕭家大公子去了義南郡,林姑娘每日都在蕭府中,偶爾去一趟林府和賈府,並無其他接觸,六皇子寧司玨也迴了金瀚城。”七葉上前說道。


    “嗯,知道了。”宮鶴宇臉上沒有任何情緒疊加,表情淡漠地點點頭。


    “大公子,說是林姑娘每個月都要獨自一人去您從前的院子裏,一呆就是一整天,不讓任何人跟著伺候。”七葉原本不想說此事,看著宮鶴宇孤獨的眼神,還是說了出來,至少君上會高興一點。


    “真的嗎?歡兒每個月都要去辰虞院?”宮鶴宇好看的笑容又掛到了臉上,欣喜地看著七葉問道。


    “嗯,她是這樣傳信的,蕭老祖宗這一年越來越迷糊了,經常將蕭家幾個公子認作為君上。”


    “祖母從前待我是最好的,如今她年邁我亦不能去看她,還叫她一直掛念著我。”宮鶴宇想起那個慈愛的老太太,心裏有一絲酸楚,眼裏也有淚光在閃爍。


    “君上放心,蕭老祖宗除了迷糊,身子倒是很硬朗,林姑娘也隔三差五前去伺候著。”七葉說道,蕭老祖宗是個好人,自己自小跟著君上在她院子裏蹭吃蹭喝了不少東西。


    “叫人繼續暗中保護著她,七葉,你說,此生我還能再見到她嗎?”宮鶴宇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孤單和悲傷。


    “您是君上,其實若是自私點,同六王爺說的那般,林姑娘也就…”七葉說道。


    “聽他的話叫歡兒來給我做妾室嗎?我許諾她一世一雙人都做不到,又怎麽開口叫她來大燕呢?”宮鶴宇喃喃自語道。


    七葉也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實在不忍心告訴君上,如今這林姑娘同蕭奕夫妻關係似乎比從前親密了許多。


    金瀚城蕭府。


    林清歡閉著眼睛,額頭鼻尖全是細汗珠子,頭也不停的搖著,表情十分的痛苦。


    “不要…不要…不要拋下我…宇哥哥…夫君…啊啊啊啊!”林清歡撕心裂肺地聲音吵醒了外院的丫鬟們,雲想和初夏披散著頭發推門而進。


    “少夫人。”雲想撩起床旁邊的帷帳,著急地看著林清歡。


    “姑娘,你怎麽了?是做噩夢了嗎?”初夏跪在床旁邊輕輕地搖著正痛苦蹙眉的林清歡。


    美人一臉恐懼的睜開眼睛,隨即眼睛慢慢聚光才看到兩個著急的麵孔正看著自己。


    雲想拿著帕子輕輕地給林清歡擦拭著額頭,初夏也扶她坐了起來。


    “原來是做夢,嚇死我了。”林清歡歎了口氣,緩了緩緊張的情緒,剛才那個夢太可怕了,現在想了也是心慌的不行。


    “少夫人,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你夢中不好的事情,在現實中都是好的。”雲想見林清歡想起床,便將她的鞋襪拿了過來,邊輕聲安慰道。


    林清歡尷尬的笑了笑,隨即點點頭,希望真如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反的。


    “你夢到師兄和妹夫對決?”林墨同林清歡一起坐在院子裏曬著太陽,今日林清歡來尋林墨,蕭倩楠沒有跟上,她同林清怡去了靶場練箭。


    “嗯,我攔都攔不住,眼看著倆人打的好激烈,連血腥味兒我都聞到了。”林清歡捂著心口皺著眉頭看著林墨說道。


    “歡兒,你如今心中還有師兄是嗎?”林墨有些心疼地看著林清歡問道。


    “墨姐姐,他是宇哥哥啊,縱使我們再也不會相見了,歡兒又怎麽可能忘記他呢。隻是…隻是如今我開始在乎我的夫君了,便想同他好好過日子,便不再去想宇哥哥,可是昨晚那場夢,我真的好為難,我想跟宇哥哥去浪跡天涯,又不忍心拋下夫君,我是不是太過分了?”林清歡自責的說道。


    “歡兒,不怪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林墨看著乖巧聽話的林清歡說道,“原以為你會以死相逼爹爹不會嫁給蕭奕,可是你卻那般聽話的坐上了花轎,我記得你大婚真的好熱鬧啊,感覺整個金瀚城都在慶祝一般,可是我知道一滴眼淚也沒有流的你,心裏是絕望至極的。”


    “墨姐姐,爹爹和母親沒有錯,林家也沒有錯,我自來受著寵愛,又怎麽能叫爹爹和林家為難呢,如今都過去了,蕭家人如此善待我,夫君自同我為真正的夫妻之後便隻獨寵我一人,我又有什麽不滿呢,反正那隻是一場夢,宇哥哥現在是大燕的皇帝,我們此生也不可能再見麵了,再過些年,或許我便會將他慢慢淡忘的吧,這樣對誰都好。”林清歡仰著小臉淺淺一笑看著林墨,“最重要的是我身邊有你們。”


    “我們是一家人,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在你身邊陪著你。”林墨說完,林清歡又撒嬌的抱緊她。


    賈詡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對情深似海的姐妹倆,不由得一笑,隨即又皺起眉頭惆悵起來。


    “姐夫,你在那傻站著做什麽?”林清歡迴頭看見門口呆若木雞還心事重重的賈詡開口喊道。


    “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們姐妹倆絮叨悄悄話嘛!”賈詡笑嗬嗬地走了進來,對上林墨溫柔的眼神,臉上又苦笑起來。


    “你這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表情是為何?”心細地林墨看出自己夫君的異樣便開口問道。


    “若我在此不方便,那歡兒先迴去了,姐姐姐夫說事兒。”林清歡見狀便要起身說道。


    “沒事兒,沒事兒。”賈詡說道,“其實就是我那頂頭上司閑的慌,說是他有個遠親表妹,如今已經十六了,想著…想著…”賈詡看著林墨不敢說話了,聲音也越來越小。


    “想著送進你院子裏做個妾室是嗎?”林墨聰明伶俐,自是一聽便知何意。


    “啊!夫人,我不想啊!一點異心都沒有的,可是他畢竟官比我大,如今你說我該怎麽做,我都聽你的。”賈詡害怕林墨不高興,連忙走到她旁邊蹲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著她。


    林清歡在旁看著同自己墨姐姐撒嬌的姐夫,有點想笑,但是如此嚴肅的場景還不能這般無禮,遂趕緊端起茶盞子分心喝起茶來。


    “那收進來便是!”林墨淡定地說道。


    “噗…”林清歡茶水噴了出來,隨即趕緊掏出帕子擦著嘴巴,表情十分尷尬地看著姐姐姐夫。


    “你看看你說的話,連歡兒都被嚇住了,收進來,我可不敢,也沒那個想法。”賈詡看了一眼慌張臉紅的林清歡繼續搖著林墨的衣裙說道。


    “不過是想插個眼線進來,何不讓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待著呢,我倒要看看你這個上司想作何幺蛾子。”林墨說道,賈詡的頂頭上司一直不滿於他出生於禦史大夫之家又娶了公列侯之女,所以暗地裏經常給賈詡穿小鞋,自己這夫君又稀裏糊塗毫無心機,處處吃癟。


    “夫人不是在說笑嗎?”賈詡忐忑不安地看著林墨。


    “夫君,你將那女子收進來便是,後麵的事情我來看著,但是你若是…哼…那你就自己去睡書房吧。”林墨看著賈詡說道。


    “我絕對不會有二心,此前將她們送走便是我自願的。”賈詡連忙發誓說道。


    林清歡看著倆人,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賈詡自林墨懷了然兒之後,便將院子裏花花柳柳該遣散的遣散,該送去莊子養著的也都送走了,而林墨卻從沒提起過一句關於不情願他有妾室通房的話,這便是林清歡佩服自己姐姐的地方,看著一直同林墨撒嬌的賈詡,林清歡思緒也開始飄忽起來,自己何時能像墨姐姐這般聰慧呢!倒不叫蕭奕日日說自己笨女人。


    “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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