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天,這麽長的時間,我們還是無法做到互相理解。我們從本質上,依然活在不同的世界裏。”——並沒有誰做錯了什麽,我們隻是輸給了戀愛疲勞期。


    雖然身邊有人狼,我依然用繩子捆住長頸兔拖了迴來,狩獵拜托沃夫朗已經很不好意思了,不能再讓客人幹體力活了。


    “歌果,我迴來了。”


    “哦,放在那兒吧。”


    我對歌果熱情目光的期待再一次落空。


    她自然地從我腰上抽出短柄斧,開始熟練地剖開長頸兔的身體。


    “其實她並沒有變得冷淡,隻是我把這些不起眼的細節無限放大了。再說,都這麽長時間了,不可能總像那陣子天天膩在一起。”我試圖安慰動搖的內心。


    可想起沃夫朗的那些話,焦慮的情緒還是愈演愈烈。


    “你們誰來準備食物啊?”


    “交給他就行了~”


    歌果擺了擺手,迴複了蕾雅的疑問。


    一句“交給來歌就行了~”和“交給他就行了~”隻差了兩個字,但對我來說,這兩個字卻成了加重心中苦澀的砝碼。


    彎下腰把她分割好的肉塊拿在手裏,那條尾巴從眼中畫麵的左側邊緣遊移出去,我沒再向左看,因為就算看,也隻有漸漸遠離我的背影。


    把大寶劍用衣服抹了兩下,重新架到石灶上,幾根柴火發出了劈劈啪啪燃燒的聲音。


    “噗嚕。”


    小奧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牛車裏蹦了出來,和我一起看著火焰曲線的波峰波穀。


    “這幾天,也沒有好好照顧你,抱歉啊。”


    “當初答應帶你看看外麵的世界,結果變成了現在這樣。”


    “嘿,想不想嚐嚐兔子肉呢?”


    一邊和小奧說著中文,一邊把一塊生肉放在它的身上。看著肉被咻地一下吸進綠色的膠質身體裏,我望著不會說話的食腐怪發呆。


    人狼、魅魔、美杜莎坐在桌子邊聊得很開心,魔物們流利的語句和生僻的詞語讓我很難聽懂。就像被孤立了一樣,大家都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講述著我不知道的故事......


    我是人類,它們是魔物。


    就算再怎麽去改變,我也不可能真的讓歌果變成我所期望的那個樣子。


    隱隱地感覺到,我的感情出現了細微的裂痕。是因為懷念以前那段彼此一無所知,慢慢地相知相愛的過程嗎?


    把肉在寶劍上仔細鋪好,月亮已經露出了皎潔的側臉。,


    我坐迴洞口,試圖找迴那個夜晚的緊張與心緒。


    可惜,那個夜晚的月光也不是隨便能重現的了。


    “來歌先生...?”


    “啊,沃夫朗。”


    “為什麽坐在這裏?”


    “沒什麽,就是想坐一會。”


    瞟了一眼裏麵的板凳,我沒選擇去和大家坐在一起。肉烤好了,我就把裝在鍋裏的熟肉放在桌子上,沃夫朗問我不一起吃嗎,我推脫說不餓,你們吃吧。實際上我一點胃口都沒有。


    手上沒什麽活可幹,這個時候應該寫日記了。


    距離感,這是我去拿日記本的時候,看到歌果的唯一感受。


    翻開日記,第一篇日記是用粗糙的樹枝筆寫下的短短十行中文,其中有一段話是這麽說的“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五天,今天我得到了筆和本,所以想把我所經曆的一切都記錄下來。不論以後能否活下去,但求能在這裏留下我存在過的痕跡。”


    原來我以前是這麽無聊的一個人。


    一篇一篇地看過去,美杜莎這三個漢字越來越多。


    “今天美杜莎穿著黑色的鬥篷,帶著我去買了許多東西。我也為她買了一條項鏈,有點像卡地亞黃水晶的那款。她戴著特別好看。”


    “今天美杜莎教會了我吃飯的讀法,我已經可以用簡單的語句和她對話了。烤肉的時候和美杜莎開了小小的玩笑,她貌似會生氣。”


    “今天我有些想家了,唱了歌給美杜莎聽,她很喜歡聽我唱歌。我是在ktv能把屏幕唱黑的男人,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知音。”


    “今天外麵下雨了,洞裏積了很多水,我和美杜莎抱在一起,她很怕冷。我把疊的紙鶴給她看,看見她開心的樣子,我的心跳很快。(笑臉)”


    ......


    然而,表示日期的數字越來越大,美杜莎這三個字卻又開始變少了。


    我們開始旅行之後,日記裏幾乎再也看不到“今天美杜莎xxxxxx”這種句式了,內容都被那些驚險神奇的見聞、經曆充滿了。


    今天是第一百六十三天,感情上的潮漲潮落是不可抗力。


    我在落寞中縮進了長頸兔毛皮構成的被窩。美杜莎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和我纏在一起睡著了,也不會再捧著書給我講那些蹩腳的故事了。當初兩人之間的新鮮感已經蕩然無存,明明一起麵對了這麽多,卻對愛情不能起到絲毫的維穩作用。


    為什麽對一個人的感情會突然急轉直下?


    說白了,就是兩口子過膩了。


    輾轉反側睡不著,我披上外套走到了洞外。人狼和美杜莎都睡了,魅魔正望著夜空。


    “來歌,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找我的手機。”


    麵對魅魔的提問,我用中文迴答。


    無視著蕾雅的疑惑,我走進了熟悉的樹林。為什麽要找手機?我也不知道,最近一段時間的種種遭遇已經讓我的腦子思考不過來了。魔女、食腐怪、吸血鬼、魅魔、美杜莎......我到底在做什麽?


    我累了,讓我休息一會兒吧。


    沒有人理解我,沒有人了解我的過去,沒有人知道我在這個世界過得多麽艱難。


    所以說我到底在做什麽啊!


    很遺憾,這個問題也沒有人給我答案。


    不停捶打著一棵大樹,我咒罵著一切我能咒罵的東西。


    樹被踢得嘭嘭直響,我也沒注意周圍有什麽動靜,直到氣喘籲籲的沃夫朗在我旁邊點亮了火柴。


    “來歌先生,是你嗎?”


    “啊,是我,當然是我啊。”


    我繼續打著樹,用流利的中文迴答。


    “呃......來歌,你說什麽?”


    “我說我正在打這棵該死的樹啊!”


    “來歌,你先別動,別動。”


    沃夫朗扔掉火柴,拉住我。顯然他從沒見過我這個樣子,我自己都沒見過。


    過了一會,歌果披著毛皮和蕾雅也過來了,她們拿著一根火把。蕾雅看著不停說中文的我臉上寫滿了不解,歌果卻在一秒鍾的對視後,把頭扭向了一邊,用手緊緊抓著身上的毛皮。


    “歌果......”


    “......”


    “為什麽,不叫我來歌了...”


    “就算不叫,也沒什麽吧。”


    “不,我......”


    “......”


    沃夫朗鬆開了我,我想現在場麵一定非常尷尬吧。


    “是因為,魅魔和吸血鬼的事情嗎......”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歌果對我喊了出來,我所擔心的情況,變成了現實。


    “我不想看見你為了我而死去啊......”


    “我不想看見你去送死!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


    最熟悉的女聲此刻帶著淩厲哭腔,我卻說不出半句話。


    “我...”


    “我現在不想你了!你不在,我也會開心,幸福地活著!”


    “歌果,我知道我做的...”


    “不要再說那個詞,我不想聽!”


    歌果堵起了耳朵,簌簌聲在寂靜的樹林裏響個不停。


    魅魔和吸血鬼的事,其實隻是一個導火索,它引爆了堆積起來的火藥桶。和美杜莎的感情隨著時間慢慢減淡是不爭的事實,我知道,但我無法用我現有的語言能力表達出來;她也知道,但她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我想到過有一天我們會分別,但萬萬沒想到會以這樣的形式。一見鍾情的最大弊病就是先相愛,後了解的過程,當初期的刺激感,新鮮感消退之後,逐漸了解彼此的過程將成為把愛情分割開的利刃。


    我們用各自的方式想保護對方,結果換來的卻是彼此的痛苦。


    既然隻能為對方增添痛苦,那就分開吧。


    “走吧,不要迴來了。”


    這是那天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我有過把她抱住、逆轉劇情的機會,可那毫無意義。


    事後迴憶起來,那天雙方隻是想逃避而已,逃避對於我來說難以理解的魔物行為,逃避掉不想麵對的危險和困難。但我們當時分開的決定卻是正確的。


    第一百六十三天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在我的日記中被標注為分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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