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硯逛夠了迴來看到老人靠著炕桌雞啄米似的東倒西歪。


    趙昀赫躺在床榻上,感受到有束目光一直盯著自己,睜開眼,什麽都沒有,但他能清晰的感應到這人的存在。


    聯想到在暗室那次,也是如此,還有昨日的情景,以及道人給自己的玉佩,似乎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知道對方沒有惡意,放鬆身體,不再去探究。


    可謝昭硯小姑娘不這麽想,大胡子就是個煞神,眼神要不要這麽犀利,真的很嚇人!


    老人家醒的很是時候,看著大胡子,驚喜之餘又端詳曾經小小少年郎如今已成長為隱隱威壓的男人。


    拂袖跪下恭敬道:“老臣拜見少主。”


    大胡子掙紮著起床扶老人,聲音嘶啞:“神醫快請起,昀赫應給您見禮才是。”老人顧不得禮數,拉開他的衣襟,傷口沒有崩裂方才放下心來。


    年邁的老人家兩眼蓄淚,老淚縱橫:“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少主,老臣死而無憾了!太子爺泉下有知,保佑少主長大成人了!”


    二人平複情緒後又說了會話,十一端著藥和吃食,一室隻有碗筷聲。


    老人一直待到燈火通明不肯走,大胡子給十一眼神,十一會意才算拉著他離去。


    路上,老人邊走邊絮叨:“在外這麽多年,少主受苦了。讓你跟著,怎教得他如此不修邊幅,胡子拉碴的,哪家小娘子看得上喲。”


    “都是些木頭,哪有姑娘家知冷知熱的。罷了,迴頭我去封信,給蒔花館的花娘,挑兩個水靈的姑娘送來,伺候起來也方便。”


    “你怎的不說話,算了,別跟著老頭子我了,瞧你愣頭愣腦的,可怎麽好喲,真是木頭疙瘩。”白了一眼十一頭也不迴走了。


    十一聽著自家爺爺嘮叨完,摸了摸腦殼,有些莫名其妙。


    ——


    這幾日,在老神醫的精心醫治下,大胡子肉眼可見的好起來。


    閉目養神中,房中來了幾人,行禮後也不見外,就著炕桌圍坐下來。


    越王趙昀赫半大的臉埋在胡子裏,怎麽看都不像個正經王爺,主要是沒那氣質~


    為首的中年人問:“少主,這一路可還順利?見到趙謙、韓仲等人了嗎?”


    “唔...”趙昀赫半闔著眼,說:“父王的舊部裏,現在得用的就剩下趙謙了,貶的貶,迴原籍的已無望,韓仲一丁憂,怕是一時半會不好起複。”


    “那...裴首輔呢?他家嫡女和您有婚約在身,就應該幫您才是。”年輕男子急忙問道。


    中年男人拉著年輕男子的衣袖示意他閉嘴,低聲訓斥:‘豎子,怎可如此魯莽,還不退下!’


    年輕男子見上座的主子沒有開口的意思,又看自己父親麵帶慍色,拂了袖子抿著嘴難堪的離開。


    趙昀赫這才緩緩開口:“裴淵自我父王之後,不過兩年就進了內閣榮寵至今,他自然要和我撇個幹淨,怎還會把女兒嫁給我。”


    “父王遇刺的當天,離他最近之人其中就有裴淵和謝政。祁叔,你對謝政這人有什麽看法?”


    叫祁叔的中年男人想了想,道:“謝政家境貧寒,因著科考策論尤為出彩,加之長相出眾得了探花郎。後榜下捉婿,成了唐家的乘龍快婿,一路升至禮部尚書。自太子登基...那件事後,又升了六部尚書之首。”


    “繼妻娘家隻是個富商,謝政做到宰相的位置,培養了自己的暗衛和死士,怕事情不簡單。對了,他原配女兒近日和其舅舅走的很近,背著她繼母想占了繼妹與懷王的婚事。”


    “這事謝政也在背後推波助瀾,可見這人骨子裏就自私涼薄,唯利是圖,不得不防。”


    祁叔旁邊的男人補充道:“說到這位原配的娘家。唐國公,此人行事狠辣,不可小覷。曾明升暗貶至邊關,自女兒嫁給匈奴王後,被瑞澤帝重用,我們的人查到他似乎一直和王庭其他王子有書信往來。依您之見,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謝昭硯坐在窗欞上,聽著關於自己的事,越王趙昀赫手下都能查得到,自己怎麽就蠢死了呢。


    趙昀赫擰著眉,低沉道:“祁叔,你們繼續緊盯這幾人,上京城內的生意保持現狀即可,另外讓時花館收集情報時收斂一些,送進宮的人一定要謹慎行事。”


    中年男人忽然氣憤的扯著嗓子:“少主這一身傷,都怪狗皇帝,隨便派個閹人下聖旨,什麽為了前太子妃的骨灰得以安放,才未肯遲遲立太子入主東宮,一派胡言,他們就是逼你來上京城,想除之後快!”


    “這不是來了麽,我母妃的骨灰已取迴來,瑞澤帝黔驢技窮了,怕是更無法安睡了。”


    “祁叔,這幾年辛苦你們了。”


    二人皆搖頭道:“哪裏就辛苦了,還要多謝少主收留我們,若不是您,我等當初早就被狗皇帝抄家斬首了,熙和山莊老老少少能好好的活到今天,皆因您的救命之恩。”


    “父王活著的時候,你們守護他,現在又守護我,那便是一家人,守護家人天經地義。”


    兩個中年漢子紅著眼眶忙說道:“是,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幾人商議了京城周邊的布局,以及傷好後趙昀赫迴封地的路線,這才告辭。


    之前還嫌趙昀赫太能折騰,沒幾天就把自己搞的傷痕累累,原是為了取迴他母妃的骨灰,難怪走哪兒手裏都抱著木盒。


    夜深人靜,謝昭硯迴想上京城的一些舊事。


    越王趙昀赫的爹是前朝的昭明太子。


    相傳昭明太子二十三四的年紀,東宮都未曾有太子妃。


    偶然一次下江南和一名有夫之婦互生情愫,將人帶迴東宮時,已身懷六甲。


    此事在上京城內是個不曾公開的秘聞,也淪為貴婦圈茶餘飯後的笑談。


    雖是如此,也擋不住小越王會投胎,更有個喜愛他的皇帝爺爺。


    天下誰人不知,小越王趙昀赫一出生便被自己的皇帝爺爺趙太祖以國姓封王。


    沒過幾年更是將大越一分為二,無視群臣反對,殺重臣以儆效尤,公告天下,漢河為界,北為大越,以南為南越,作為封地給了這位年僅三歲的小王爺。


    此事轟動諸國,若說全天下最尊貴之人,便是三歲稚兒越王無疑了。


    隻最後誰也未曾料到坐上皇位的卻不是他的父王,更不是他。


    難怪瑞澤帝和他兒子輪番上陣,對他如此忌憚,這是赤裸裸的把人家江山占據了近一半啊,倒也解釋的清了。


    謝昭硯迴想方才聽到的話連連咂舌,若真放虎歸山,小越王逐鹿天下指日可待,此人心機深沉,用人得當,自身強悍,運籌帷幄,確實厲害。


    想著他還在此地修養幾日才迴南越,慢悠悠繞過群山迴了上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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