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血肉秘境,自大衍花宗衰敗後,便再無人打理。以至汙濁之物越積越多。李長笑處理完數以萬計的鮫人屍首,將其焚燒殆盡,淨化完全,又覺察地底深處,有無數冤魂咆哮。


    其恨意太濃太烈,與秘境不分彼此,竟化做了“地怨”,這實是一罕見之物。即便靈氣鼎盛,也不多見。那“地怨”甚是狡猾,發覺李長笑不是常人,竟死死隱藏在地底深處,不顯露分毫。


    倘若李長笑無意忽略,此地必將演化為兇地。李長笑輕笑一聲,擼起袖子,把那地怨從底深處揪了出來,光天化日下大打出手,暴捶了一趟。


    最後生生打散,這片血肉秘境,才重新歸於平凡。李長笑打一哈欠,見事已辦妥,便行將離去,又趕去大衍花宗,試從殘骸舊址中,尋到一二線索。


    但極惡宗行事隱蔽,李長笑全力“溯假求真”,或終能追溯到大衍花宗、極惡宗聯係。但這樣做,他反倒不大願意了。溯假求真,無異於大海撈針。他至少要知道大概時間,大概人物,大概事情,方才能“刻舟求劍”。這般盲目溯假求真,有時花費十天半月,結果隻溯到一小小嘍囉,太虧太虧。李長笑願意大睡十天半月,漲漲壽元,也不做此虧本買賣。


    倘若真願了解真相,四處走走,反效率更高。話雖如此,李長笑仍是留在大衍花宗舊址,溯了十天半月,碰碰運氣。


    因張茉與他關係不淺。溯假求真,也多是看到故友舊容。張茉身做大長老,那“農戶失蹤案”發生前,在大衍花宗說一不二,甚是威風。


    忽有一日。張茉迴頭竟與李長笑對視一般,眼神疑惑,旋即又收迴目光。李長笑自是知道,自己逆流而上,溯假求真。是為見真,相對而言,當時的人和事,便有一定概率“見假”。好似某一刹那,某一瞬間,覺得有人在看自己。但迴過頭去,卻不見人影,不聞聲音。


    方才張茉反應,便是因李長笑溯假求真太多,總是注視她。久而久之,武者直覺敏銳,某一刻覺察了。


    隻連對視都難算。


    ……


    李長笑留在大衍花宗的十天半月,除了溯假求真,找尋極惡宗真相外,還花費時間精力,將故時舊居:赤花苑,從上到下打理一遍。


    赤花苑有一顆赤花樹,至今尤在,李長笑看得舊樹,不由心中歎息,修士爭死爭活,不便是為了活得舊些,活得好些麽?可這一顆赤花樹,生來便壽元悠長,那大衍花宗分崩離析,赤花樹仍然尤在,且長勢更甚往昔,已高處院子七八丈,其綠葉紅花,足將赤花苑籠罩。又道這赤花樹,隻需有水、有土、有陽光便可滿足,那世間的功名利祿,與它全無幹係。雖動也難動,走也難走,但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美妙日子,過得顯然津津有味。否則又怎會愈長愈大呢。


    修士看似絢爛,然枯竭千年,便九成隕落。但那青山深處,密林叢中,活了成百上千年,乃至上萬年的古樹,比比皆是。


    隻因無人打理,赤花樹的綠葉蓋過紅花,樹枝上有藤蔓、青苔、爬蟲蔓延。樹下的水池,也早已幹枯,取而代之的長勢奇異得花草。


    整座赤花苑,早被植被占領。李長笑收起憊懶的性子,將屋裏屋外盡數打理一遍,又拔出青萍劍,跳上赤花樹,將那雜枝雜葉,青苔藤蔓,爬蟲毒蛇,全清理幹淨。


    兩日過去,赤花苑煥然一新,從裏到外,又恢複那別致小苑。如此這般,李長笑才看得舒心,一個人安安靜靜,閑閑淡淡,在院子裏住了數日。


    白天出門去,在那案牘庫中翻找線索,溯假求真。一到夜裏,便趕迴赤花苑,搬來一太師椅到院中。右手煮茶,左手煮酒,先喝一口茶過口清味。再飲一口酒過一把癮。平淡無味,自討樂趣。


    如此這般,十天半月很快便過去了。李長笑再留大衍花宗,已無意義。這日他合上赤花苑大門,正欲外出。忽聽腳步聲倏響,有數人闖入大衍花宗舊址。


    李長笑略一留意,見是數個江湖中人,你追我趕,倉惶間闖入大衍花宗舊址。聽得一方大喊:“師弟,你跑不了了,速速束手就擒罷!”


    話音落下,便聽一聲轟鳴。大地隨之一震,顯然雙方已經交手,且實力不弱。李長笑一驚,想著自己好久沒聞武者風采,這當口觀上一觀,卻是正好。於是跳上一棵大樹,遠眺那江湖紛爭。


    李長笑見得七人。六人一夥,合力圍攻一人。七人武道造詣竟全不低,一招一式,不說驚天動地,但所蘊力道,碎石裂地,沒絲毫問題。


    再且一觀。見七人所用武學,雖各不相同,但隱約可看出出自同源。李長笑不住一驚,可料想七人的武道師傅,武道積累究竟有多雄渾深厚,當即看得更為起勁。


    更聽一人道:“你們不遵師悔,殘害同門,不怕報應麽?不怕師尊清理門戶麽?”


    那六人哈哈一笑,其中一人道:“她不是師父,是邪魔,她不來尋我們,我們更要去尋她!”


    那人怒罵道:“好膽!”六人齊道:“速速將極雲刀法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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