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天青藤的全貌,那萬餘丈長的藤身,共懸掛五六千枚道果。與此藤為敵,便好似與慕府曆代天驕為敵。


    不過天青藤雖是活物,更是神物,但終究有所缺陷。李長笑的青萍劍,釘死在天青藤上,同時雙手抓著藤身,用力抽拔。他並非體修,但有靈氣加持,力氣拔山倒海不算太難。


    況且他此刻展現的力氣,在煉虛強者中並不算最大,隻能勉強是一流。在他的抽拔之下,天青藤發出似有似無的哀鳴,好似小兒在抽泣。


    隻聽轟隆隆一片,天青藤實在太大,且深深紮根此地,根係蔓延遍及各處,李長笑這一抽拔,便似把一棟百年老宅那鎮宅子用的柱子,一下子拔了走。


    那老宅又焉有不塌之理?那地下的景象,實在已經不是肉眼所能看清。除卻土塵、漆黑外,接連的爆炸聲、震動聲外,再無它物。


    李長笑死死抓住天青藤一角,在那在地底飛行,同時用力甩動那天青藤。天青藤生命力頑強,這般動作,對它殺傷力並不大,卻讓它極為憤怒,因為這是它賴以生存之地,此刻卻被那外來者,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破快得差不多了。


    但它卻又恐懼,它莫名十分恐懼,漸漸感受到那劍客的不同。李長笑正鬧得盡興,他突破以來,少有這種場合,縱容他肆意玩鬧。


    突的,他最後一甩,那傳出的巨力,將飄散於空氣中的土塵,泯滅為了虛無。而經他這番折騰,眼前的場景全然一變。


    浮現一片極為廣闊的迷宮通道,那通道包含蒼茫的天空,厚實的土地。乍一看,好似是大地深處埋了一個新的世界一般。原來慕書所言不錯,此地布局真是一座鎮運器。那洞道周圍的岩石、泥土,將此鎮運器真容掩蓋。


    而天青藤盤踞在迷宮中,根係蔓延幾乎布滿整座迷宮,李長笑抽拉它時,牽一發而動全身,便好似牽動了整座地下迷宮,導致泥土、岩石層層崩碎。


    導致露出一角真容。那天青藤仍在哀鳴,它已經徹底懼怕此人,但李長笑卻不罷休,他欲完全看到這座鎮運器之真容,便眼睛一閉,威勢由此醞釀。


    二元宗遺址中,李長笑拾得數枚罕見丹藥,枯老丹、新生丹已被他煉化為“體丹”,類似身體一部分,好似手足一般的丹藥。


    生、死之悟,他暫不算深,故難用出其中奧妙,但單是那生死二丹繞身側盤旋時,迸發出的絞殺力道,便已經不可小覷。


    除生死二丹外,還有萬血丹、霞丹、以及與神識有關、與丹塔有關的頂丹。萬血丹、霞丹藥力過於澎湃,一時難以吸收,化神期的李長笑,更難以運用。


    可入煉虛之後,李長笑又怎會放這般資源不用,那藏於心竅間帶滾滾血氣,他若全力釋放,可將無盡天幕染紅。


    萬血丹藥力,就藏心竅處,三足金烏蟾的腹部。三足金烏蟾、萬血丹、霞丹又均是李長笑之物,歸屬於李長笑。雖李長笑修為升高,便是他的“一雞一犬”,都可獲得好處,又何況是這等神物?


    再加之李長笑長期靈氣蘊養,神丹之效,甚至更甚於從前的巔峰時期。此刻,在李長笑閉上眼睛的刹那。


    那心竅中的三足金烏蟾,緩緩睜開了眼睛,隨後張開口器,無窮無盡的血氣,緩緩飄散而出。李長笑刹時睜開雙眼,那雙眸子內,赤紅一片,帶著極濃的血腥氣味。


    他一聲低喝,血氣頃刻爆開,無以形容的衝擊力,在此刻迅速遍及各個角落。那力量實在太大,甚至真正的撼動了此地鎮運器。


    被李長笑抓住的天青藤,首當其衝受到血氣衝擊,發出嘶啞的慘叫,最後竟一點點消亡,徒留下一顆顆道果掉落在地。


    而那鎮運器真容,好似從土裏掘出的老舊古董,上麵沾染了泥土,但將泥土清理幹淨,徹底顯露真容。


    “天地盤…”李長笑心中想到。


    他並不知曉鎮運器來曆,那“天地盤”三字,乃是他見到此器真容,自己有感而發,便臨時取上的。


    “天地盤”,如其名,便好似天地一般的盤。盤中大小路徑分明縱橫交錯,好似迷宮一般。但身處其中時,卻好似置身於天地之間,覺得哪裏都極為遼闊。


    “以天地困眾生,以天地囚道果。”李長笑心自念叨,隨鎮運器真容顯露,四下早已一改先時模樣。再無泥土、岩石、等蕪雜之物。道路寬敞好似容納了整片天地,讓人行於其中,好似置身於廖宇。


    以迷宮困人,縱使那迷宮在複雜,受困之人也有盡力找尋出路。可若以天地困人,人人人生來便活在天地之間,又如何去找尋出路?


    這鎮壓器天地盤,占地之廣闊,實是驚人。李長笑的丹塔全貌,也是極為巨大,但若與這天地盤相比,卻要小上不少。


    卻並非是說,丹塔不如天地盤。實若單以品質而論,丹塔或稍高天地盤一頭。兩尊鎮運器打造者的氣概便不可同日而語。


    丹塔乃二元宗老祖朝奉天所造就,那位老者死於火地,但氣概何其宏偉,他欲破天理,死中求生,火地求花。丹塔頂樓,有一枚頂丹。服用者,有會當臨絕頂,一覽天下眾生渺小之氣概。


    那是問鼎之姿,胸襟可納海。而這天地盤品質雖高,但施以“天地”之名,占地如此巨大,卻是用作“困人”“困物”之效。可見此人心胸狹窄,且心情混沌,正自茫然中,或覺眾生受困天地,終不由自己,終難以忤逆天地。


    李長笑輕一笑,想想卻也對,若慕老祖真有朝奉天那般氣魄,那般胸襟。區區無敵念被奪,又能算得了什麽呢?


    與火地鬥爭整個時代,那中間的苦楚,又有何人能知曉?李長笑心神一頓,意氣自生,抬頭望天,低頭望地。


    這天地盤,天地盤,以天地為籠,又有何人困不住?慕老祖定是這般想的。他自怨自艾,心中有隙,失意中憤恨他人,或認為世間之人,若是他這般境遇,定然也如同他一般。


    然而…


    卻困不住李長笑,或者說,困不住朝奉天老祖那般人。李長笑正想給那慕老祖瞧瞧,這天地之間,除他慕老祖這般人外,也有朝奉天老祖那般人。


    火地生殘蓮,便是世間最叛逆。


    他抬起手,一株蓮花搖曳生長,他輕聲道:“這天地,已困不住我。”


    他敕道:“宿千秋,速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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