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白芒盡散,四周已然變做荒蕪之地,一道血影立於虛空之中,站立稍許,猛的半跪在地,捂住胸口,咳嗽數次,血跡斑斑。


    他半邊身子被火焰灼燒損耗,身上的傷勢更是重。


    不僅如此。


    能從這一次爆炸中挺過來,已然耗費了他極多的靈氣儲備。


    甚至僅次於百年前的那次襲殺。


    李山河的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白去。


    他瞳孔驟縮,喃喃說道:“萬極佛…”


    萬極佛舍利的爆炸威力,可是極其恐怖的,若不是有山河國運護體,他的情況,隻怕還要再兇險幾分。


    經此一炸,已然讓其元氣大傷,他知道李長笑此刻,定然已經離去,可縱使有心去追,也無力可用啊!


    若強行去追,他情況會更加糟糕,他自然感到憤怒,可不計代價去追殺,可若真要涉及自己的性命時,自然是萬萬舍不得的。


    他看向某個方位,拳頭緊握,自稱帝以來,已經很久沒有這般感受了。


    “陛下!”


    眾官員姍姍來遲。


    ……


    李山河乘坐車輦迴了城中,一連修養足足數日,這才漸漸恢複,隻是身軀每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


    等他稍稍好些,可下地走動時,身形佝僂了一倍不止。


    肉眼可見的衰老了。


    若說以前的李山河,看起來是一名手掌大權的中年人,那如今的李山河,已經一步步,向老年體衰邁去了。


    萬極佛舍利爆炸,有幾道玄音侵體,如今還在體內亂震,擾得他每日的子時,五髒劇疼不止,十分難受。


    他五髒萎靡,需要調養,不宜下地走動。


    那追殺李長笑一事,自然便被耽擱了,有宮中皇子收到風訓,匆匆趕來,見到父皇如此模樣,頓時哀聲一片。


    李山河因為不宜走動,故坐著木質輪椅,見著那子子孫孫,發出無聲歎息。


    迴憶往昔,他平生幾乎無敗,卻不曾想,最後竟輸在了那個賊子手中,他心有大恨,恨不得將此子抽筋扒皮,可若想活命,活得更久,卻隻能安養。


    傍晚。


    夕陽西下。


    李山河坐著木製輪椅,身上披著貂毛披風,觸景生情,隻歎是英雄遲暮,那衣著下的拳頭,卻握緊了又鬆。


    且說另一邊,眾聞訊而來的皇子,臉色均是嚇得雪白。


    他們從未見到,父皇淪落到這般境地過。也從未料想,親自追殺的父皇,會受到這般傷勢。


    特別是那李天餘,他覺得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李長笑,已經不能用狠人來形容了,這他娘的簡直就是詭異。


    他實在想不到,那小子是如何做到的。


    在此地休養幾日,李山河連同諸位皇子,便是乘坐車輦迴朝。


    一迴朝,李山河便發布了淩天必殺令。


    李長笑的畫像,傳遍了大江南北,若有人能擊殺此子,便是淩天皇朝的座上賓。


    李天霞從這番動作中,看出了幾分氣急敗壞的意味,喃喃道:“倒是真老了。”


    卻說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著。


    一日。


    有一皇子性命不保,將要老死,將死之際,求見李山河。


    這名皇子名為李天傷,單論歲數是較小的皇子,本來還有些年歲可活,可惜的是,十年前半路遇到了以前的仇敵,一番交戰下來,他把剩餘的靈氣打光了,還被對方傷了身子。這十年間淩天皇朝為他找了不少靈丹妙藥,卻依舊治不太好,一天天耗著,到了今日,算算時間,也的確是大限將到了。


    李天傷一見到李山河,便彎腰就要跪拜,李山河憐惜,為他免去了這些禮節,李天傷述明來意,他是過來為陛下分憂的。


    李山河聞言,便擺手讓他下去,他自己都快入土了,還如何分憂,然而李天傷非但不走,還說道:“父皇可曾聽過‘以血還血’?”


    聞言,李山河眉頭舒展,“你是說‘以血還血’,曾經平天殿的邪道異法?”


    “是的。”李天傷點頭,“請父皇以我之血,標記那大逆不道之賊子,好教他明白,惹我淩天皇朝,定會迎來無窮無盡的追殺!”


    所謂‘以血還血’之術,效用是標記血脈,鎖定行蹤,追殺仇敵之大術。自詡正道的勢力,明麵上是不會輕易動用此術的。


    李山河眉頭一皺,露出猶豫之色,“‘以血還血’是平天殿的邪術,並不是你願意便能夠動用的,還需大量人命做填,如何能輕易動用?”


    李天傷曆聲道:“父皇,你何時這般優柔寡斷了,那賊子先殺周母,後殺諸兄,再傷父皇,此乃大逆不道,有傷天和之舉,往大了說,他是想要打斷我淩天皇朝的龍氣啊,若不將其擊殺,我淩天皇朝顏麵何存?”


    “孩兒已經心有死誌,隻等父皇一聲令下,我便以我之血,標那賊子之血,如此一來,諸位皇兄追殺此子,便要方便得多,便是他再能跑,今後也是永無寧日,直到耗盡而亡!!”


    李天傷朗聲言道,話語鏗鏘有力,而李山河也漸漸猶豫了起來,雙眸微眯,如此說來,確也有一番道理。


    李天傷再言道:“父皇,孩兒聽聞,有一城有叛亂之嫌疑,不如以此城血祭,再加上孩兒之命,完成以血還血之術,之後再謠傳是離天皇朝屠城!如此將士士氣大漲,那離天皇朝本就日漸羸弱,收服指日可待!實乃一舉三得之舉!”


    聞言,李山河把玩著手中的碧玉茶杯。


    燭火明滅不定,忽明忽暗。


    ......


    大殿外。


    李天餘覺得父皇遭此打擊,定然鬱鬱寡歡,他此刻過去說些好話,攬一些責任,定然能博得父皇歡心。


    隻是隔著老遠,便看到佝僂著身子,已經垂垂老矣的李天傷,走進了殿中。


    他眉頭稍皺,若他沒有記錯,這李天傷是他一位族弟,已經壽盡將死。


    這將死之人,去父皇寢宮何事?他自己都快要死了,還要去替父皇分憂?雖說李天餘自問自己也是個大孝子,但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李天餘敏銳察覺到,此中可能有貓膩,在心中暗暗記下,原路返迴。


    ……


    數日過去。


    李山河一直在考慮此事,那平天殿在覆滅前,便是扶搖天下數一數二的殺手組織,殺人技巧無與倫比,以血還血的血脈追蹤,也無人能破。


    在靈氣枯竭前,尚且可以以靈氣催動此中秘法,如今卻隻能以血催之,如今淩天皇朝與敕天皇朝、離天皇朝戰事不斷,血氣倒是多,若是慢慢收集,也能催動。


    但…李天傷壽已經不長。這秘法最關鍵的,是需要獻祭一條具備血緣關係的鮮活生命。


    李山河猶豫數日,終於下了決斷,李天傷所言有理,二人擇日便坐輪船南下。


    據李天傷所言,南方有座龍城,山高水遠,有依附敕天皇朝之嫌疑。


    以此城作為邪術之代價,最為合適不過。


    此事畢竟不是什麽光彩事,隻有李山河與李天傷知曉,自然也是秘密舉行。


    不過,還有一位皇子知曉此事,那便是李天餘,他如今手中掌握的權勢,已然極大,宮中發生的大小事物,他都有所察覺。


    李天餘知道父皇欲以一城之命,施展‘以血還血’時,起初還不敢相信,覺得父皇定然是老昏頭了,若換做以前的父皇,那個統禦一洲的父皇,絕無可能同意的。


    可後來心念極閃,勘破此中貓膩,知曉背後有居心不良之人引導,當天便敲開了李天霞的房門。


    他開門見山,怒極反笑,“妹妹,你可真是打了個好算盤啊。”


    李天餘自從在父皇的寢宮外撞見李天傷後,便派人調查李天傷,得知此人與李天霞走得較近。而李天霞此女向來無利不起早,李天傷說是廢人也不為過,在他身上能謀求到的價值,也就那一兩件,故並不難猜出。


    李天霞一愣,雙眸茫然無辜。


    李天餘有些憤怒,知曉此女是何種人,指著她怒道:“你這廝當真歹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你不過是利用父皇氣憤攻心,想要針對慕仙長罷了!你當真歹毒,你將那一城人的性命置於何處?可曾考慮過,父皇英明一世,此事過後,定是一個大汙點!”


    那龍城是河母發源壯大地之一,若是被血祭,對那河母的影響,可想而知,說是動搖了根基也不為過。


    李天霞聞言,幹脆便不再裝無辜了。她輕蔑的笑了笑,若無她背後推導,那李天傷又怎會,有那平天殿的秘術呢。


    她笑李天餘,亦是笑自己的父皇李山河。


    “父皇當真老了啊,無論是心胸還是氣概,都已經大不如前了。”李天霞沒接話茬,喃喃說道。


    李天餘聞言大怒,最後卻並未多言,冷眸瞪了她一眼,便派人籌備皇輪,以最快速度南下。


    一是覺得此舉不妥。


    此事若成,便是千秋萬代的汙點,他不願看到父皇如此。


    二是龍城百姓確實無辜。


    三是慕仙長與其關係不錯,日後他若稱帝,江山易穩!


    (近三千字的大章,按進度的話,應該是明天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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