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翌日,時間臨近卯時,天色才蒙蒙亮,京城皇宮外已是人頭攢動,上百位身著各色官袍的官員聚集於此。


    昨日剛從北嶽城趕迴京城的黃巡也在其列,他穿著一身淡紅色官袍,身姿挺拔,樣貌英俊,即使在這群官員中也顯得氣度非凡。


    不過他此時麵無表情,眼眸深處帶著些憂慮之色。


    昨天審查段璋的案件,引動了問心鏡本體,牽扯太大。


    昨夜他去向裴忠明稟報此事,可對方卻隻是說讓他如實上報便沒了下文,這不禁讓本就慌了神的黃巡懷疑嶽父大人是不是要放棄他了?


    他朝著正站在遠處的裴忠明投去目光,卻見對方閉著眼睛假寐,絲毫沒有擔心事情敗露的樣子。


    難道,嶽父大人早已料到此事,已經做好了安排?


    黃巡陷入思索,正此時,皇宮中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


    “宣百官入朝!”


    一眾官員聞言齊齊朝著宮門湧去,經過皇宮侍衛的一番搜身檢查後,這才快步走向太和殿。


    不多時,太和殿內,文武百官各在其列,畢恭畢敬等待陛下駕臨。


    “陛下駕到!”


    隻聽太和殿內殿中有聲音響起,百官的姿態擺得更低,拱手相迎。


    頭發斑白的建安帝緩步從內殿走出,坐上高台上的龍椅。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齊聲高唿。


    “眾愛卿免禮!”


    百官直起身子。


    一位官員手持奏章,正要按照以往的流程上前啟奏。


    但就在這時,卻聽建安帝突然開口打斷道:“今日,朝政之事稍後再議!另有要事需要眾愛卿參謀!”


    文武百官皆是愣神,這種情況,他們還真是第一次遇到。


    同時,眾人也好奇,到底是什麽事情居然能讓陛下將其放在朝政之前來談?


    不等眾人多想,建安帝開口道:“北嶽子爵林畫,想來眾愛卿應當不陌生吧?”


    眾人點頭,林畫之名,最近在朝堂上時常被提起,且前日陛下才封賞其子爵爵位。


    尚未及冠,卻從一介布衣,一躍成為晉國勳貴,這樣的絕世天才眾人又怎會忘記?


    不過不少人麵露狐疑,此人不是才封賞過一次嗎?怎麽現在又提起他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消息靈通的,對北嶽城發生的事,很多人都還不了解。


    “昨日,北嶽子爵在北嶽城又為我晉國辦了兩件大事,功勞甚大,實在讓朕不知該如何賞賜啊!”


    建安帝一臉感慨,對這個尚未見過的天才,他是越發的滿意,也越發的頭疼。


    頭疼是因為不知道應當給予對方怎樣的賞賜才能將其牢牢綁在晉國,當然,也有一點其他因素。


    不少人看著建安帝這副表情,不由暗暗心驚,好奇這林畫到底幹了什麽居然讓建安帝對他如此的欣賞!


    “陛下,不知北嶽子爵又有何壯舉?可否詳說?”一位禮部的官員斟酌了一下話語,上前一步問道。


    建安帝卻是沒有直接迴答他的話,轉而看向黃巡,“黃侍郎,這第一件事你全程目睹,不如就由你來說說如何?”


    突然被點名的黃巡微微發愣,但很快反應過來,他連忙拱手道:“是!陛下!”


    黃巡低著頭,眼睛往上瞟了一眼,卻見建安帝正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兩人目光交匯,頓時嚇得他連忙收迴眼神。


    他不清楚建安帝此舉是何意,隻能硬著頭皮說起了在太守府審案時發生的一切。


    “昨日陛下命微臣審理段璋之案,為了查清真相,微臣請問心鏡降臨……”


    黃巡將昨天太守府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重點說明了林畫察覺問心鏡的異常,並當場作詩,兩句半詩成鎮國,解救了問心鏡化身,還引來問心鏡本體的壯舉。


    當然,他也將自己從這件事中摘了出去,直說自己當時心神被控製。


    反正這件事沒人能查,問心鏡昨日本體降臨時並未懲罰他,說明問心鏡根本就不在意他的行為,所以,黃巡便大膽隱瞞了下來。


    當著滿朝文武百官和陛下的麵撒謊,饒是以黃巡的心態也不由狠狠捏了一把汗。


    “……最後,問心鏡本體降臨,審問段璋,可段璋不思悔改,仍意圖隱瞞,最終不堪折磨,當場瘋癲!”


    黃巡的話音落下,太和殿內突然炸開了鍋。


    “活該!”


    “哼!竟敢在聖器下撒謊,不知死活!”


    “我當初就說段璋有問題,哼!果真是敗類,竟敢勾結妖族,就這般瘋掉倒是便宜他了!”


    “定要追查到底,看看他是與誰勾結,連我晉國絕世天才和聖器都敢動??”


    “這是挑釁,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


    太和殿內滿是怒斥之聲,若是仔細看會發現,那些罵得最兇最大聲的,大多是身著甲胄的將軍。


    而那些身著官袍之人,雖也有怒罵的,但人數很少,且基本都是一些年紀稍大且手握重權之人。


    朝堂中許多人都知道,這段璋跟當朝首輔裴忠明關係匪淺,所以,就算段璋當真有問題,不少人也不敢多言,生怕得罪了裴忠明。


    但軍中將領根本不怕這些,自古文武對立,對段璋這個文官一脈的武將他們本就不滿,現在不僅對方瘋了,還難得地有這麽一個機會可以落了裴忠明的麵子,這群家夥自然不會放棄。


    朝堂上的叫罵聲十分難聽,比之市井市民街頭叫罵並未文明多少。


    更是有人含沙射影,故意在諷刺裴忠明。


    有人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最前列的裴忠明,卻見那老者麵不改色,一副天塌不驚的從容模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此事與他無關呢。


    建安帝也看到了裴忠明這副表情,本來想惡心對方一下的計劃當場破滅,再聽著眾人的叫罵聲,隻覺煩躁。


    他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停下。


    “行了!段璋之事再議,先說北嶽子爵。這第二件事,朕也是昨夜才得到的消息。”


    “阿桂!”


    建安帝朝著邊上一名太監打扮的老者喊了一聲。


    那老者會意,隨即走上前來,沙啞著嗓子開始向百官說起了妖聖洞府內發生的一切。


    妖聖洞府之事,呂尚昨夜已經向建安帝匯報過。


    呂尚重點提了兩件事,一者是妖族那位大聖脫困或將引發戰事,讓建安帝早做準備,並且對妖族這次喪心病狂的舉動懇請建安帝一定要以血還血!


    其二便是為林畫邀功。呂尚幾乎要將林畫吹上天了,對這個天才,他實在太滿意。


    不過,除了呂尚等人傳迴的消息外,建安帝在北嶽城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妖聖洞府內發生的事,建安帝一清二楚。


    對林畫在洞府中表現出的異狀,建安帝心中隱隱感到不安,所以他特意將此事拿到朝堂上來說,想看看百官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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