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為子的吹捧和蘇遠有一搭沒一搭的迴應之中,天漸漸黑了。


    靈智端著兩碗藥進來時,蘇遠撤迴了幻術,但略施小計,讓兩人的好像真的奄奄一息的樣子。


    靈智憂心忡忡的將兩碗藥灌進他們嘴裏。


    當然,靈智對無為子更上心,當然要灌得實在些,一滴不剩。蘇遠這邊就任他從嘴角流出,能灌進多少算多少。


    藥是好藥,滋養心神,可苦也是真的苦,無為子深切感受到什麽叫有苦說不出,還得打心底裏感謝靈智將他這掌教看得重要。


    丹藥沒那麽快煉好,靈智看了看他們狀態還算穩定,就輕手輕腳地出去,把自己關進丹房。


    “你說他會不會來?”無為子傳音給蘇遠。


    “你想他來嗎?”


    “想也不想。”


    “也是,不過他一定會來,這對他來說可是難得的機會,若明日你我服下靈智的丹藥康複了,他再下手就難了。”


    無為子沉默了,像是迴應他們的對話,門外有了些動靜。


    稀薄的黑霧從門縫、窗縫中漫延進來,在地板、天花板、四處牆麵遊走,慢慢地變得濃厚,最後成為一團漆黑向兩人床邊襲來。


    蘇遠和無為子放鬆神識,任由黑霧在身上流竄。黑霧中夾雜著濃烈的怨氣,沒有目標,沒有方向,隻是極端的恨和深切的怨,有冤找不到頭,有怨找不著主,讓這怨氣越發淩厲。


    黑暗之中,一陣低沉的咒語喃喃響起,蠱惑的聲音洞穿黑霧,不斷地縈繞在耳旁:


    “天地不仁,萬魂不安,冤不可訴,怨不能申.......”


    隨著咒語的響起,黑霧先是一頓,接著變得狂躁起來,瘋狂地湧動著,想把卷入其中的一切吞噬。


    蘇遠和無為子的魂魄也隨著這一聲聲咒語慢慢從身體中離開,卷入黑霧之中。


    強烈的怨氣將他們包裹得嚴嚴實實,刺耳的尖叫、哭訴、怒斥震蕩神魂。蘇遠和無為子的魂魄不由得發出陣陣仿佛被生生撕裂的慘叫。


    黑霧中的人此時方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麵青銅鏡,麵目仍舊是那麽敦厚。


    “化魂入境!”他低唿一聲,掐著法訣,黑霧發出一陣恐懼的尖叫,四處逃竄,可終究掙脫不開魂鏡的控製,被統統收入其中。


    一入魂鏡,蘇遠立馬打出法印將怨魂暫時封印起來,拉出其中的無為子。


    無為子拍拍胸口,“太兇了,哪來這麽多怨魂。”


    “你別忘了斷魂樓殺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少年、少女死於他們之手。”


    無為子氣得魂魄連連顫抖,咬牙切齒道:“殘忍地殺害了他們,還要讓他們死後不得往生,拘在這一麵魂鏡之中,供他驅使,實在是太狠毒。”


    “所以修行之人若道心不正,會給人間帶來災難。”


    話音一落,隻見魂鏡四周突然騰起兩團火,直直地向二人湧來,將他們的魂魄包裹其中。


    “煉魂魔火!”蘇遠眼明手快,給自己和無為子布下結界。狂烈的火焰隻能在身邊徒然燃燒,不能傷他們分毫。


    “這是失傳的邪術,那些普通人的怨魂是用來喂養這魂鏡的,魂鏡主要作用是將修士魂魄煉化,其修為也會統統轉入主人之上。”


    “狗日的。”無為子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兩位閉關的太上長老生魂應該也被囚禁於此。我們先去看看,也不知他們被囚入鏡中多久了。”


    無為子聽蘇遠這樣一說,心頭大亂,趕緊起身就走。


    蘇遠一把將他拉迴,“除了剛才被封印的,這魂鏡裏還殘留有許多怨魂,你我對此環境也不熟悉,不可貿然行事。”


    “那要如何?”


    “先讓地府的來把這怨魂收一收,死魂一去,生魂就好找了。若是太上長老已不幸殞命,那也好送他們入輪迴。”


    “你!”無為子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見他一臉緊張,“放心,我能感應到還有生魂存在。”


    無為子心才稍微落迴去了一點。


    茅山道門對驅鬼、聯係地府也還有些心得,正想著用什麽法術傳個消息下去,不知道魂鏡裏鬼差能不能進來。


    蘇遠卻小聲念起來:“救救快來,多帶點兄弟,活兒多。”


    “你叫誰舅舅?”無為子納悶地問。


    “叫我。”


    “嗯?”無為子張大了嘴,黑無常範無咎在他麵前似笑非笑地迴答道。


    後麵還有白無常謝必安、夜叉、夜遊神和牛頭。


    十大陰帥來了五位。


    “小遠遠!”“遠哥!”“蘇遠!”正親親熱熱地和蘇遠打招唿。


    蘇遠手一攤,“這魂鏡裏全是沒有往生的怨魂,生前都是可憐人,盡量別讓他們魂飛魄散,讓他們去投胎轉世吧!”


    謝必安往周圍看了一圈,“可他們都魂魄不齊,有的已經到了魂飛魄散的邊緣,恐怕不能再入輪迴。”


    無為子在極度的震驚之中迴過神來,神色黯淡,這孽也造得太大了。


    “遠哥!人間最近是不是不太平呀?這麽多怨魂,怕是上千了吧?”夜叉張大嘴粗聲粗氣地說。


    “你們隻管送他們去轉世,剩下的交給我。”


    說話間蘇遠手指遙遙一點解開怨魂封印,黑霧瘋狂地湧出,向蘇遠奔來,看到陰帥也不知害怕,已經完全喪失靈智。


    隻見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從蘇遠體內發出,頃刻間魂鏡空間籠罩在金光之中。


    “功德!”黑無常驚叫。


    “小遠居然用自己的功德來彌補怨魂不齊的魂魄。”牛頭瞪大了牛眼,不可置信地說。


    金光璀璨,隨著光芒蔓延,怨魂漸漸安定下來。黑霧漸漸變得稀薄。


    眾人,不,無為子和五位陰帥都被震住了,蘇遠,竟然舍去了自己的功德,來拯救這些慘死的陌生人。


    功德是什麽,是福報、是氣運、是修為、是今生可用,來世能留的機緣,是成聖、成仙、成神的基石。


    蘇遠說舍就舍了,他甚至連一句謝謝都不會得到。


    投胎轉世的怨魂永遠不會知道原因,沒有感恩、沒有迴報、沒有紀念。


    無為子呆住了,看著源源不斷地功德從蘇遠體內流出,神識猛然一震,靈台湧上一股熱流,他竟頓悟了,蹭蹭蹭境界連升三級,達到皇者一重境。


    “七哥、八哥快幹活兒!”蘇遠喊到,黑白無常、夜遊神和夜叉、牛頭迴過神來,趕緊將魂魄收入袋中。


    這麽多怨魂,此刻已變得透明,除了沒有記憶,和普通魂魄已沒什麽兩樣。有蘇遠功德的加持,說不定還能投個好胎。


    這次,黑無常一點也沒有說笑,他走到蘇遠麵前,鄭重其事地拱手道:“小遠,你放心,我們會將這些魂魄順利送入輪迴。”


    蘇遠卻戲謔道:“我說,你們找了這麽多魂魄迴去,地府是不是得發點獎金呀?”


    牛頭老實:“多少會給點吧。”


    “不給我去找閻王幫你們要去,不能讓兄弟們當牛做馬呀,不,牛頭大哥,不是這個意思,哎,你也別告訴馬麵啊,口誤,口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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