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簡直膽大包天!”見慶茹雪竟敢如此無禮地頂撞自己,慶君瀾怒喝一聲,神色愈發陰冷,竟是揚起手來打算打過去。


    “父親……”


    一聲蘭妃的唿喚聲打斷了慶君瀾。


    慶君瀾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轉過頭來望向慶茹霜,見她正端坐在鳳椅上,秀眉微揚,雙眸直勾勾地盯著他,目光銳利如刃,讓他心中不由得湧起一陣寒意,背脊瞬間僵硬了起來。


    自己的這個女兒如今越發的深沉難測了,以前她可從來沒有如此注視過自己。


    慶茹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後,隨即便示意自己的貼身宮婢芳香將受到驚嚇的慶茹雪領了下去,然後對站在殿內的眾下人擺了擺手道:“都下去吧。”


    “是。”


    宮人們恭敬地應答著,很快便退出了寢殿之外。


    待那些宮人都離開後,慶茹霜方才收迴了視線,將視線投到了身邊的慶君瀾身上,語氣平緩地說道:“如今德嬪被打入冷宮,福妃廢了身子,三正妃便隻有女兒還安安生生的待在宮裏,父親覺得這是為何?”


    慶君瀾怔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慶茹霜會主動和他談論事情,而且看樣子還是話中有話。畢竟從他當年不顧她的意願強行將她送進宮中換取自己的仕途順遂之時,這個女兒便同自己形同陌路了。


    “娘娘這話……是什麽意思?”


    慶茹霜微垂眼簾,輕抿紅唇,並未立刻迴答他。


    良久,她方才抬起頭來,用那種冰涼刺骨的目光盯住慶君瀾,聲音清幽低柔,但卻又透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森然:“父親,一切唯有一個忍字罷了,更何況父親當年都能忍,現在怎麽卻是不能了?”


    慶君瀾聞言,瞳孔驟縮,渾身緊繃起來,連唿吸也變得急促。


    半晌,慶君瀾才勉強穩定下來,“娘娘這是什麽意思?”


    “嗬。”


    慶茹霜嘲諷地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父親當年為了所謂的前程都能迎娶早就和別人珠胎暗結的李筠做正妻,又何必再裝作不知道?


    “霜兒,你……”慶君瀾臉色鐵青,眼底劃過一絲慌亂,“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慶茹霜嗤笑一聲,眼底閃過譏諷的笑容:“父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若真要查,總有蛛絲馬跡留存。況且,當年本宮的母親死的不明不白,本宮難道不應該查查?


    “夠了!”


    聽到這句話,慶君瀾猛然提高了聲音,憤怒地打斷了慶茹霜。他的額頭上暴跳起青筋,目眥欲裂地瞪著慶茹霜,仿佛恨不得吃掉她一般:“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怎可以如此汙蔑於我?你母親根本就不是我害死的!”


    見他如此激烈反駁,慶茹霜臉上笑容愈加燦爛,隻是語氣依舊冷漠,甚至帶著幾分咄咄逼人的氣勢:“哦,那請問父親,本宮母親究竟因何而死呢?”


    “這……”


    慶君瀾張口欲言,最終卻隻吐出一串幹巴巴的詞語,“她……,她是自盡的。”


    “自盡?哈哈……”


    慶茹霜突然仰首大笑了起來,笑得花枝招展,眼淚橫流,笑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方才止住笑聲,繼續問道:“那父親可知道本宮母親為何會自殺?”


    “她……”


    “父親!”


    慶茹霜厲喝一聲,打斷了慶君瀾的話:“女兒今日並不打算和你多費口舌,和你說這些不過是想提醒你小不忍著則亂大謀!李侯府雖不見得有多待見李筠和茹雪,可她們到底留著李家的血脈,若李筠真有什麽事,相信我,李家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應該懂得本宮的意思吧?”


    聞言,慶君瀾臉色驀然蒼白了起來。


    他知道慶茹霜說的沒錯,雖說李筠在李侯府如今早已沒什麽地位,可她到底是李侯爺的胞妹,當今太後的庶妹,若她真有個三長兩短,相信李家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畢竟這關係到了李氏一族的顏麵。


    思及此,慶君瀾心底頓時浮現一抹恐懼與惶然,原先因為憤怒而失去理智的腦袋也漸漸冷靜了下來。


    慶茹霜冷眼看著他變化的表情,眼中飛速地掠過一絲厭惡,隨即冷哼道:“既然父親明白了女兒的苦心,就不需女兒多言了吧,還有一件事情,本宮也需要提點父親。”


    慶君瀾忙抬起頭來,目光殷切地看著她:“霜兒你說。”


    慶茹霜慢悠悠地啜飲了一口茶水,隨後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茹雪到底是李筠親生的,如今既然已經及笄,她的婚姻大事父親還是早日定下來為好,若是李家到時要橫插一杠,怕是不好辦啊……”


    她的語調平靜溫和,仿佛隻是在敘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可落在慶君瀾耳朵裏卻令他心髒驟縮。


    “娘娘……你的意思是?”


    慶茹霜微微一笑,“本宮記得沈家那位近日剛剛從軍營歸來吧,據說驍勇善戰、英武不凡,不如父親就將茹雪許配給他,以免李家找上門來麻煩,父親認為如何?”


    “你……”


    慶君瀾倏爾睜大眼睛,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自己用來恐嚇李筠的事情,如今卻被自己的女兒這樣麵無表情的提了出來,自己的女兒何時變成了這副模樣了?


    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女兒不知何時變得如此可怕,他的心中陡然升騰起一絲悔意來,後悔自己曾一度被權利蒙蔽了雙眼,親手將自己的親手女兒送進這個火坑,讓自己原來單純善良引以為傲的女兒,變成了現在滿腹詭計、陰狠毒辣的樣子。


    見他如此震驚,慶茹霜臉上的笑意愈發濃厚了,她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一下衣袖,隨即輕描淡寫地說道:“父親大概還不知道吧,本宮早前已經命人將茹雪的畫像拿給沈家夫人看過了。


    “茹雪生得國色天香、傾城之姿,她一定會滿意的。”


    說完,她就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慶君瀾,目光銳利,猶如鷹隼一般。


    慶茹霜看著他的神色變幻不停,嘴角微翹,“父親不會舍不得茹雪嫁到沈家吧?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倒是有些可惜了。”


    她歎息一聲,便轉身往內室走去,“父親若是舍不得,也沒辦法,如今本宮掌管六宮事務,替自己保媒相信沈家不會這樣不識趣。”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慶君瀾臉上的表情徹底崩潰了。


    他癱坐在椅子上,整個人仿佛丟了魂魄,怎麽也想不通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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