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老丈的兒子帶著女婿來了,老丈先是把家裏的桌子齊齊的抹了一遍,這才小心的將收起的紙拿出來。


    “那個小貴人看著很金貴,但很好說話,是個健談的,和我這個老頭也能聊得興起毫無不耐煩。”


    老頭一邊小紙的紙鋪到桌上,一邊說著。


    他女婿叫薑根,隻是瞄了一眼就驚唿道:“好漂亮的字。”


    現在李厥的字還真寫的不錯,在飛白的基礎上,又融合了一些自己對書法的理解,就連李二也時常誇讚,說是青出於藍。


    “阿耶,你給我說說具體情況。”


    薑根也隻僅限於識字,字好壞能看得出,但詩的好壞他就無法有個清醒的認知了,


    至於落款的李厥,他也沒有聽過,但商人的直覺,讓他覺得對方應該不是簡單的商戶那麽簡單。


    老頭想了想,又把第一個與李厥打交道的男子叫了過來,恐自己說得不夠詳細。


    “你說是一個少年人當家?”薑根問著男人。


    男人迴想一下點頭道:“他們還挺怪,晚上也隻有幾個少年人睡覺,其他人都不肯進去,下雨了也隻待在門樓裏,


    初始我還以為他們要看著貨,但想想也不對,看著貨隻需兩三人就行了,怎麽十來位壯漢個個都不睡。”


    “還有,那個少年人還跟著兩個很漂亮的小娘子。”


    薑根越聽越不對,這哪像是行走天下的商賈,倒像是哪家的公子出門踏青。


    “阿耶,這幅字他又是怎麽說的?”


    老頭想了想道:“少年人言,有了這幅字,官府就不會再欺負我等。”


    這句話傳遞的消息很重要,要麽對方就是虛張聲勢,要麽對方的身份必然金貴,金貴到縣老爺不敢得罪的地步。


    不管如何,先要試探一下,若是假的,對方提議的客棧不開也罷,這樣也免得折騰,若是真的,那可就發達了。


    薑根把自己的想法給說了:“阿耶,要不您隨我一起去一趟縣城,家裏還有點關係,與縣裏的捕頭可以遞上話。”


    老頭也明白,這事不搞清楚,那個客棧無論如何不敢建的。


    說幹就幹,讓兒子套上牛車,他便隨薑根進了城。


    華陰縣令叫楊司平,其本是弘農楊氏的一個分支,楊玄感造反時,他們家早已分出相距幾百裏,所以並未被波及,早些年本是從軍,


    是侯君集的麾下,因為識字便主管後勤,兩場仗打下來因管後勤名聲不顯,便托著關係謀了一個地方縣尉之職,這許多年升至縣令。


    下午時分,他本在縣衙後院看書,卻聽有人來報,把事情說了。


    “字呢?”他本不以為意。


    “老農沒啥見識,以為是重寶,不準我等拿在手裏,還請縣令到堂前看看。”


    楊司平也沒有不耐煩,特別聽到對方已是76歲,更是加快了腳步,來到前衙看到老者也是當先見禮。


    “縣尊不可如此。”


    “哈哈,見長者身體康健,本縣令甚為欣慰,說是有幅字拿不準,讓我瞧瞧如何?”


    說罷叫人搬了一張桌子在堂中,老頭顫巍巍的將紙打開,第一張便是客棧的名稱。


    “同福客棧,好瀟灑的飛白,名字的寓意也不錯。把徐師爺叫來。”


    片刻,一個麵相儒雅,又帶著一絲市儈的人走到了近前。


    “徐師爺,這字如何?”


    “豐姿秀麗,透著富貴,乃何人所書?”


    楊司平搖了搖頭,對著老者道:“聽聞還有一首詩,請鄉老一並拿出來吧。”


    老頭又將另一張紙鋪開,念完詩後,楊司平撫掌大讚:“離別詩,某所知,當以此首為最。”


    他還在抒發著感慨,而旁邊的徐師你已經全身都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雙腿甚至有下跪的衝動。


    他抬手想指向最後的落款,馬上又意識到手指很不禮貌,便出言提醒道:“縣尊,看看留款。”


    “得鄉老厚恩,留宿至此,烹羊而待,羊肥而不膩,水清如飲蜜,心懷激蕩,留此一詩。貞觀二十五年春,李厥書?”


    他覺得這個名字自己好像在哪聽過,一時之間有些疑惑。


    也不怪他們,除了五年前李二封李厥為太孫時,詔告天下出現過李厥的名字,後邊不管是什麽文書,哪怕是李厥親批的,也是以太孫替代。


    徐師爺知曉楊司平沒想起,附在他耳邊道:“縣尊,當今皇太孫便是這名姓。”


    楊司平猛的驚醒,是了,怪不得總感覺在哪聽過,不過下一刻,他突然瞪大了雙眼看向徐師爺。


    徐師爺對老人越發的尊重,行了一禮,讓他將前因後果再度說了一通。


    “那個少年人多大年歲?”


    “看著富貴,我看有十三四歲的樣子。”


    兩人一怔,這年紀對不上啊,隨即也恍然,李厥生來富貴,想來比普通少年人顯得高大些。


    徐師爺小心的將氏卷起,對著薑根道:


    “你是縣上人吧,從縣裏找最好的裝裱師,快將此兩張紙好生裝裱不得有絲毫破損。”


    說完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錢道:“這是縣尊給的裝裱錢。”


    又對老頭道:“老人家,你迴去按那位少年人所言行事便可,縣裏不會有絲毫幹涉,若是有困難,便來縣裏告知縣尊。還有,此二紙內容不宜再讓過多人知曉。


    等到客棧開張,再拿出來吧。”


    他自然想將那兩幅字留在縣衙,但他們沒這個膽子。


    送走老人,徐師爺又趕忙將衙中人驅散,這才對著楊司平道:“縣尊,此事若處理得好便是機會,處理不得法便是災禍啊。”


    “哦,依你之見該如何?我等要不要尋一下太孫,給他見禮?”


    “不可,太孫遠遊恐厭官府知曉,驚擾地方,否則便早來了縣裏。


    太孫所留之詩,雖是感謝老農,但也可看出對華陰之地並無惡感,在某看來,縣尊當親上秘奏,請陛下示下才是道理,


    一言消息已經封鎖,無他人知曉,二言請示是否要延途安排人保護,對表達我等的敬畏之心。”


    楊司平略一沉吟,這倒是個辦法。


    “師爺,那個村子辦客棧的事你費心,我不準有任何的問題出現。”


    “縣尊放心,在下省得輕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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