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散席,阿凝略感疲憊,今晚她獲取的關於江南富戶和官場的情報甚多,迴去得好好消化一番。歸去府邸的路上,阿凝忍不住問向任鋆:“阿爹,這項家贈送這麽貴重的寶貝,是打算向攝政王示好吧?”


    任鋆笑意深深,點點頭:“項家倒是反應快,估計江南官商被屠三族之事對他們頗有震懾,大概也是擔心攝政王會拿他們開刀吧。素兒覺得項、顧兩家如何?“


    阿凝略一沉思,開口道:“大家風範,項家家主沉穩謹慎,言不深入,話留半句,讓人琢磨不透;這顧家家主倒是個心直口快之人,項家少主麽,看著更像是紈絝,估計對他爹也是言聽計從。“


    “項家立足於江南百年,以水運發家,營生遍布各行各業,其家主必須得謹小慎微,否則難以撐起如此大的營生。本官估計這些時日江南富戶都會想盡辦法來拜會於我,素兒要多多費心了。”


    阿凝明白任鋆話中之意,這是想讓她直接出麵,同這些富戶打交道,盡快結下交情,盡快摸清他們的底細。她想起之前王爺與她提及過,龍鳴山匪徒的那批火藥不知為何從江南出發之時,走得是最忌諱的水路。


    水運掌控在項家之手,會不會項家牽扯進了這批火藥的交易買賣之中,甚至可能是炸傷先帝的背後主謀之一。阿凝在心中細細分析各種可能,今晚的接風宴,聽顧家的口氣,似早已不滿上任知州的所作所為,顧家幾乎代表著項家,意味著項家對上任知州頗為不滿,而上任知州最大的靠山便是這先帝和盧太後勢力。


    這些富戶膽敢幹預朝政,甚至暗中支持謀逆反叛之事也不是不可能,江南富戶歐陽睿便是很好的例子。說起來今晚任鋆刻意提及江南各行各業營生之時,鄭知府和項顧兩家倒也坦誠介紹了江南這些富戶情況,唯獨提及歐陽睿之時,神情不經意間露出一絲嫌惡與鄙夷。這令她十分好奇,倒挺期待能會一會這謝華背後的大金主歐陽睿。


    至於這項家,阿凝思索著若能想辦法拿到項家營生的賬本,或許她便能從賬目的蛛絲馬跡中查出,項家是否在背後支持龍鳴山匪徒及嶺南軍。所以她得盡快與項家人攀上交情,摸清賬本的位置。


    當晚,阿凝寫了封言簡意賅的信,大致介紹了當下情況,特別提及項家有意攀附攝政王一事。她將信件捆綁與鷹隼腳爪,鷹隼振翅高飛,向著洛京方向飛去,阿凝估摸信件三天左右就能抵達洛京。


    阿凝還曾琢磨要不要在信上傾訴一番相思之苦,畢竟她一路南下,確實十分想念京中獨坐高堂的那位,甚至於好幾日晚間,周身沒了他的氣息,她都不曾睡得安穩。


    遠在洛京的穆塵瀟猛然打了個噴嚏,此時他仍呆在禦政殿內批閱奏折,沒有阿凝陪伴在側的這些時日,他也頗為難捱,每日處理政務至夜深。內廷太監曾暗示是否找女人來侍寢,結果被他怒訴了一頓,嚐過阿凝的身子,才知什麽叫做食髓知味,他忍不住撚了撚手指,心中苦笑,他為阿凝而瘋狂,恐怕不僅僅是因為她陪伴於他,曆經千險萬阻,兩人靈犀早已相通,還有這嫵媚惑人的容顏和身軀,也同樣引誘著他沉淪,反正有關她的一切,都完美的契合了他的需求,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肉體上。


    剛落腳江南的這些時日,果真如任鋆所料,江南富戶紛紛送拜帖到府邸,爭先恐後相邀任知州赴宴。任知州以公務繁忙為由,婉拒拜帖,不過又令阿凝以女眷的身份,十日後邀請這些富戶家眷來府邸參加茶話會,也算是給足了這些富戶應有的麵子和尊重。


    “阿爹,真不去與這些富戶會會麵麽,聽說江南十大富戶,個個富貴無比,掌控了整個江南營生的半壁江山,富得流油。”阿凝隨意翻看著送至府邸厚厚一遝拜帖,打趣道,這其中不乏就有十大富戶的拜帖,包括項家和歐陽家。


    “不急,本官還要先處理這上任知州留下的爛攤子。” 任鋆迴答道,目不轉睛的翻閱上任知州留下的舊賬,一個腦袋頂兩個大。這上任知州究竟幹了什麽事,怎得給府門留下一屁股的債。


    這時,鄭知府上門來求見,任鋆正好宣他進來政務堂議事。


    鄭知府入門便看見任知州的嫡女任素也在,略感驚訝,這任知州似乎很寵愛他的三女兒,連政務堂這麽嚴肅的地方都讓她進來。


    任鋆察覺到他臉上一閃而過驚訝的表情,開口對阿凝說道:“素兒孝順,端來的參茶不錯,給鄭知府也奉上一杯。“


    阿凝應聲,轉身便要去廚房端參茶。鄭知府方覺得不太好意思,趕緊阻止了她,“不必不必,任知州太過客氣。怎可勞煩任千金為下官端茶。真得不必了。“


    阿凝聞言抬頭看向任鋆,任鋆點點頭,示意她先離開。


    阿凝離開政務堂,剛欲迴房,迎麵碰見一丫鬟急匆匆跑來找她,“小姐,可找到您了,門口項家少主邀您一同出去遊玩。“


    項家少主項岷特地來知州府邀請她出遊,這江南民風竟如此開放,阿凝心下琢磨,男子能跑到府邸邀約閨中女子一同出遊,這番作風甚至都可與北境民風相媲美了。


    阿凝帶著一名婢女來到門口,瞧見門口不僅僅有項家少主項岷一人,他身側還站著一水靈靈的小姑娘,身後跟著幾名護衛。


    項家少主見她出來,趕緊客氣鞠了一躬,“任姑娘,家父熱情好客,心憂任知州家眷初來乍到,無朋無友,特地讓我帶姑娘逛逛這臨安城,多結交結交朋友。”


    說著,他粲然一笑,將一旁的水靈姑娘向前推了一把,“這位是我表妹,顧家家主的嫡女。”


    阿凝略打量一番一旁這俏皮可愛,絲毫不見膽怯和羞澀的顧家嫡女,客氣說道:“項少主真是客氣了,我剛來此地就能得到項家的關照,真當感激不盡。不知顧家嫡女作何稱唿?”


    “素姐姐,我叫顧彩怡,年芳十五。據聞素姐姐是從河西而來,河西風俗和江南很不一樣吧?聽說那裏還有一望無垠的沙漠,沙漠裏有騎著駱駝的胡人。“ 顧家嫡女立馬開口,眨巴著大眼睛,巴拉巴拉開始說個不停。


    阿凝揚起嘴角,唇間掛著淺笑:“河西地處邊境,胡族來往甚多,風俗習慣自是帶了點異域特色。與江南還是很不同的。“


    三人一同走在臨安城的主街上,有說有笑,阿凝盡量表現得落落大方、熱情直爽,向一臉好奇的顧彩怡滔滔不絕講述著河西的風俗人情,其實也就是將北境的風俗人情給套用了,估計這些自小長在江南的富家子弟根本分不清河西與北境。


    “我項家是這江南第一大富戶,柴家排第二,不過家主是個娘們,膝下無子無女,唉,就快後繼無人了罷。這排第三的就是歐陽家了,十年前,歐陽家突然冒出了個歐陽睿繼承家業,這歐陽睿雖說是個商賈奇才,但手段卻不幹淨,私底下幹得齷齪事不少,嘖嘖,歐陽家壟斷了江南州的妓館和賭場。“


    項家少主打著折扇,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開始吹噓起自身家業。他沒有繼續再介紹歐陽家,不過阿凝終是明白過來為何接風宴上提及歐陽睿,眾人都是一副嫌棄鄙夷的樣子。


    “這江南第四大富戶就是我顧家啦。“顧彩怡頗為自豪的插了句話。


    這話被項家少主當即白一眼,“還不是靠我項家麽,不然顧家連前十都進不了。“


    顧彩怡癟癟嘴,嘴裏哼唧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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