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次日早早醒來,便開始打理府內事務,還遇上了淩卿特意趕到東院要教她劍術。淩卿今日看上去心情很好,連帶著臉上的陰鬱之色都散去了不少,十分有耐心的教導她劍術。明明昨日是王爺的喜事,怎感覺倒像是淩卿接了這門喜事,阿凝心中淌過古怪。


    五公主清瀾一直昏睡到午時才醒來,她坐起身,手撫額頭,覺得頭痛欲裂,隱約間隻記得昨夜很瘋狂、也很,,,愉悅,果然母後的藥粉十分有效。她未曾懷疑昨晚那男子不是王爺,她記得自己撫摸過他背脊,凹凸不平,似乎有很多刀疤,其中一條從左肩處一直到腰下,似乎欲將他人劈成兩半。清瀾眼睛微酸,阿瀟哥哥在北境的七年一定活得很艱辛吧。


    暖被從她胸前滑落,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五彩斑斕,雪白肌膚竟無一處完好,地上衣衫都被撕爛,找不到一件可穿的。她麵色發紅,趕緊朝門口喊來婢女。


    門打開,瞬間有七八個女婢進入房間,打掃的打掃,送水的送水,送衣物的送衣物,看上去皆訓練有素,懂規懂矩。


    清瀾穿上浴袍,起身踏入浴房,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洗淨昨日的汙穢,也緩解了身體的不適。


    待她沐浴完,迴到房間後,發現桌上已經擺滿了菜品,且都是她愛吃的。這讓她又驚又喜,她想阿瀟哥哥待她還是有心的。


    按理說,第二日,她應該向長輩奉茶,可是穆塵瀟已經沒有長輩了,一大早隻叮囑婢女好好伺候。於是,她喚了一名婢女,讓她帶著自己到處逛逛,熟悉下環境。


    阿凝這邊剛出東院,便碰上了到處閑逛的五公主。阿凝上前,恭敬向五公主問安。


    “王妃,您醒了,阿凝帶您逛逛府邸,熟悉熟悉環境。”


    清瀾看著貌美的阿凝,想起上迴是她替王爺入宮送禮物而來,估計整個王府不少事務都是由阿凝在打理,她露出一個端莊的笑容來,“阿凝對王府甚為熟悉,由你帶路,我便也放心了。”


    阿凝恭敬作輯,“王妃以後在府邸內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阿凝,阿凝現在是府邸的掌事,您是府邸的主子,阿凝今後也會忠心伺候王妃。”


    清瀾微笑點點頭,對阿凝不卑不亢、真摯坦蕩的模樣暗讚不已。


    “那便有勞阿凝掌事帶我隨處逛逛了。”


    “是,王妃。”


    阿凝帶著清瀾熟悉王府內的每處院落,因王府人口並不多,大部分都是侍衛,真正的主人算上阿凝和三叔,也隻有四位,故而大部分院落都空置著,冬日裏更顯得蕭肅冷寂。


    “王爺幾乎每天都會去宮內處理政務,這些天早出晚歸,迴來也基本上呆在書房,若王妃覺得無聊,可隨時來找阿凝。”阿凝向清瀾解釋王爺每天的行蹤,以免她心急找王爺。


    “這些年,阿瀟哥哥在北境過得可好?” 清瀾了然一笑,轉而問起了穆塵瀟過往的經曆。


    阿凝愣怔片刻,思索著應該怎樣迴答這個問題。


    “托王妃的福,在北境的日子雖然刀光劍影,頗為艱辛,但總算熬過來了。“


    清瀾聞言,內心十分難過,她知曉阿瀟哥哥在北境一定經曆了很多磨難,昨夜她親手撫摸過他的背脊,清晰感受到背後的錚錚刀疤。


    阿凝看著清瀾露出傷心表情,對王爺也是用情至深,寬慰道:“王妃不必難過,王爺也沒有把過去放在心間,重要的是把握現下。”


    清瀾朝她點了點頭,和煦春風吹過,梨花紛紛飄落,落在嬌弱美麗、氣質出塵的清瀾肩上,連阿凝看得都有些呆愣,真正的金枝玉葉、皇家公主,和王爺相當般配,阿凝在心裏暗讚了一句,又狠狠唾棄了自己一把,她就像根野草一樣。


    “咳嗯”,身後響起咳嗽聲,淩卿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走到阿凝身邊,又朝清瀾拱手一拜,目光冷淡無情。


    “這位是?” 清瀾問向阿凝,她總覺得眼前這男子似乎有些熟悉。


    阿凝略微嫌棄的看了一眼淩卿,真是陰魂不散,到現在還賴在王府不走。


    “他隻是王府的門客,叫淩卿,他不重要,王妃不必記於心。不如我們往前繼續逛逛吧。“說著,便越過淩卿,帶領清瀾朝前走。


    淩卿瞄了一眼清瀾,他也算是她的第一個男人,怎麽能說不重要呢,內心響起嘲諷之聲。他抓過阿凝的手臂,拖著她與他並排走在前,身後則跟著清瀾。


    “你今日這麽得空,還賴著不走?“ 阿凝揮開他的手臂,小聲說道。


    淩卿勾勾唇角,忽然湊到阿凝耳邊:“阿凝大可不必羨慕五公主,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五公主這樣的,比如說王爺,比如說我。”


    “那王爺喜歡哪樣的,你又喜歡哪樣的?“ 阿凝白了一眼淩卿,心想你還不配喜歡五公主。


    “王爺當然喜歡你這樣的,至於我麽。“ 淩卿未繼續說,似乎想起誰,抬首看向遠處,他是該迴岩關了,不然他的芝芝該等急了。


    於是,他突然轉身離開,連招唿都沒打一聲。阿凝早已習慣淩卿的脾氣,也懶得理他。


    “這門客好像和阿凝關係很好?“清瀾覺得剛剛淩卿對阿凝的態度過於曖昧,心中不免有些好奇,難道這兩人心悅於彼此,阿凝和王爺其實無任何關係。清瀾心中劃過一絲輕鬆感。


    “王妃不必理會,他就是個無賴。“ 阿凝毫不吝嗇在她麵前說了一頓淩卿。清瀾心中否定方才想法。


    兩人一路閑逛到後庭院,阿凝停住腳步,臉色略微鄭重的對清瀾說


    “王妃可以出入府邸任何地方,但這庭院後邊的屋子,王妃不能靠近。“


    “為何?”


    “因為這屋子,,,鬧鬼,王妃也聽說過瑨北王府的傳聞吧?” 阿凝略帶神秘說道。


    清瀾點點頭,她確實耳聞不少,又望了眼屋子的方向,不禁汗毛豎起,咽了咽口水,道:“既然這地方不幹淨,那我們便速速離開吧。“說完,便扯著阿凝的手臂要離開。


    阿凝跟上清瀾的步伐,覺得有些好笑,這五公主其實心性單純,還帶著些小孩子氣。


    清瀾扯著阿凝,竟一路小跑迴了主院。迎麵剛好碰見從皇宮迴來的瑨北王穆塵瀟。


    “何事如此慌張?“ 穆塵瀟掠過清瀾,將視線停留在阿凝身上,不知她是否因他昨日大婚之事難過。


    “阿瀟哥哥,方才阿凝和我說了府邸鬼屋之事,我有些害怕,便趕緊拉著阿凝跑了迴來。“清瀾有些嬌羞的看向穆塵瀟,昨晚那甜蜜的一幕幕還縈繞在她心頭。


    穆塵瀟淡淡嗯了一聲,繼而交待道:“清瀾今日移居西院吧,西院本就是先王妃住所。本王公事繁忙,來往訪客諸多,主院恐有不便。“


    “是,阿瀟哥哥,那你今晚會來西院麽?“清瀾表示理解,她小時候曾來過瑨王府,知曉正王妃一直住在西院,主院不入住任何女眷,這是王府的規矩。


    “清瀾今晚,還吃的消?“穆塵瀟看著她,意味不明的微笑。一旁的阿凝默默低下了頭,不見神情。


    清瀾麵頰一紅,他不說還好,一說了感覺身上果然還是異常酸痛疲憊。


    “那阿瀟哥哥來看看清瀾也好。“ 清瀾語氣中略帶嬌氣。


    穆塵瀟不語,微微點了點頭,打量一眼阿凝,便離開了。他會抽空向阿凝好好解釋一番。


    但他現在手頭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處理,朝中官員起起落落,人員不斷被調整,惠帝在朝中掌控的權力愈來愈弱,他要在惠帝下台前,將朝廷勢力盡數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不能讓謝華鑽了空子。


    傍晚用膳,清瀾被婢女請去了前堂。穆塵瀟以及阿凝、三叔已坐在桌前等她。阿凝將王爺身邊的椅子拉開,笑著示意她入座,清瀾點了點頭,麵露詫異。


    “阿凝和三叔如同本王家人,一直和本王一同用膳。” 穆塵瀟淡淡開口,解釋道。


    “嗯,那阿凝和三叔從此也是清瀾的家人了。” 清瀾微微一笑,表情真摯。


    “王妃快快入座,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客氣了,王妃喊我三叔即可。以後有什麽事都可來找我三叔。” 三叔笑意盈盈。


    清瀾也便不再拘束,款款落座於穆塵瀟身邊。眾人開始用膳,華燈鋪亮了前堂,顯得溫馨如故。


    “阿凝一直都背著劍嗎?” 清瀾看著阿凝一直背著劍,好像從未離身過,不管走到哪裏,或者幹什麽,都背著它,這劍看上去也是蠻沉的,清瀾心想。


    “在北境時已經習慣了,不背著反倒不自在。“阿凝扒著飯迴答道。


    “王妃有所不知,當初在北境,刀光血影,危機重重,時常會有暗殺。所以大家都很小心。“ 三叔解釋道。


    清瀾有些難過的瞧了一眼王爺,見他無任何表情和反應,便默默低下頭吃飯。


    穆塵瀟垂著眼眸,餘光掃了一眼阿凝,當年她才年僅十一歲,便跟著他發配去了北境。十三歲那年,愈發美豔的她吸引了不軌之人的窺見,想要強暴她,幸好她學了幾年武功,一劍刺死了歹人。


    當時穆塵瀟趕來的時候,便看見膚如白雪的少女衣衫襤褸,全身都是血汙,在見到他時,放聲大哭,從此阿凝身上總是會背著一把劍。


    再後來他崛起,針對他的刺殺如家常便飯,阿凝的寶劍更加離不了身了。


    穆塵瀟大婚後的日子,也如往常一般,並未有太大改變,就好像隻是府邸多了一位貴客而已。


    阿凝處理完府中事務,也會陪清瀾一起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


    阿凝是個性子極好,也極善於察言觀色的人,所以她十分善於熟絡人。五公主清瀾心性單純、知書達理,也不矯揉造作,兩人很快成了朋友。


    穆塵瀟偶爾會去西院,讓清瀾陪著看迴書,但卻從未在西院留宿,似乎大婚之後,兩人便不再發生更親密的事了。


    清瀾內心酸楚,她知曉愛是勉強不來的,更何況是瑨北王那樣的人,不可能強迫他愛上自己。


    但隻要呆在他身邊,每天能看見他,她也覺得知足。更何況瑨北王府的人對她是極好的,她在這裏過得自由自在,舒心愜意,一個人的時候便在院子裏安靜的看書、練字。


    不用像在皇宮內一樣約束自己,看盧太後、惠帝的臉色,過得小心翼翼;也不用像她的幾個皇姐,嫁入夫家,還有婆媳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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