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陽給二人撲上一層淡淡的輪廓,似真似假,似夢非夢。


    知微卻沒有感受到任何溫暖,隻覺得背後發涼。


    她此時失去仙力,根本無法預測曉知原本皇位最終花落誰家。


    若王朝的軌跡真因為謝謹之的插手,出現了變化,那他這劫可直接別曆了,而自己也會因此背上失察之責。


    “你信我一次,不要插手皇位更迭。”


    她用力抓著他的手臂,幾乎低吼出聲,眼裏是從未有過的真摯。


    謝謹之低頭望著黑色腕帶上白的透亮的扉顏膩理,像呆了一般沉默不語。


    “謝謹之,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話啊!我不知道你究竟意欲何為,但是……”


    她聲音十分急切,一著急便無意識地帶著些淺淺的哭腔。


    “來不及了……”


    已入局中,此時抽身,談何容易。


    他抬眼遠眺著遠在天邊、遙不可及的暖陽,光線照的他的頭發都散發著細細的光澤,猶如冬日白雪、雲中白鶴,俊雅的不似真人。


    “來不及了……怎麽會!怎麽會呢?”


    知微黯然垂下頭,失魂落魄地反複念叨著。


    “你究竟想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就算真要我獻祭自己來供養你的壽命……我也答應。”


    她喏囁地說著說著便愈發堅定,大不了損了這分身,再修煉個幾百年,也好過到時候被罰去去守那魔氣四泄的第四界強。


    “是誰在你耳邊亂嚼舌根?我從未想過,以後也更不會做這般可恥的行徑。”


    謝謹之臉色瞬間黑了下來,語氣嚴肅,擲地有聲。


    她抬頭直直望著高了自己好些的人,望進那雙仿佛什麽都入不了他眼,此時卻隻映照著自己一個人的墨色眸子。


    不知為何,她突然感覺有些緊張。


    “那你為何非要讓我立誓陪伴你?”


    謝謹之低著頭露出了個溫和似水的笑,隻看著她不說話。


    少女這才意識到話題不知什麽時候偏移了,她咽了咽口水,連忙別開眼,梗著脖子大聲說:“不管那些。若你現在非要插手此間之事,你我的結局定不會好,你必定終將後悔莫及。”


    你我結局定不會好……


    聞言,一時間,原本平淡如水益深的墨眸快速掠過一絲波瀾。


    謝謹之摩挲著手指,見她如此信誓旦旦的樣子,突然有了悔意。


    知微不知道他奇怪的關注點,她指的是她們二人的仙途,但是又不能說得太直白。


    知微抬眼,滿眼期待地希望他能夠及時止損。


    他望著星光密布的似秋水波橫的眼眸,心顫了顫,最終還是狠下心來。


    “此事,與你無關。”


    說收手便能收手嗎?


    她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


    謝謹之眼神一暗,他相信自己終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燕王,也不過是棋子一枚罷了。


    冰冷的話語令知微大失所望。


    她失落地閉了閉眼。


    本該如此,不是嗎?自己難道還應該有什麽期望?


    看不透,她真的看不透謝謹之想做什麽。


    前路好似被迷霧覆蓋,難尋方向,不得其終。


    知微看著他無情的綽約離去的背影,軟軟地坐了下來。


    罷了,罷了。


    她抬眼看向綠意盎然的窗外。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窗外的小鳥嘰嘰喳喳,知微卻沒有欣賞的雅趣,隻覺得聒噪不已。


    ……


    自從那次不歡而散之後,二人的關係好似又迴到從前的冷硬,仿佛那天隻是南柯一夢、朝露曇花。


    直到燕王的拜訪,成為了刺破了矛盾之上平和表象的尖刀。


    一切都來得如此突然卻又自然。


    燕王沒有前兆的突然到來,就是為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這名得力幹將徹底歸攏到自己陣營,讓他沒有退縮的機會。


    這是……陽謀。


    燕王英姿勃發,器宇軒昂,一身暗紋蟒袍,頭束玄色寶冠,端看便富貴榮華,不失皇家氣派。


    就是身邊的小廝看起來有些奇怪。


    身材單薄,麵白無須,嬌嬌弱弱,好似一個姑娘家。這會兒正在四處打量,看起來沒什麽禮數。


    “拜見殿下。殿下乍然光臨寒舍,無垠有失遠迎,還望殿下見諒。”


    燕王上前扶起謝謹之拜下的雙手,笑著道:“無妨無妨,是本王失了禮數,冒昧來打擾你來。”


    “怎會!殿下能來寒舍是無垠之幸。”


    談笑間,燕王便引著謝謹之便相對而坐了下來。


    墨硯很有眼神的將茶水端了上來。


    “殿下嚐嚐,這是昨個新得的廬山雲霧,試試合不合口味。”


    “嗯,這一趟真是令本王大飽口福啊!”


    謝謹之看著他虛偽的表演,收起眼中的暗色,露出了一個配合的微笑。


    “殿下謬讚了,我這小茶定不如皇家的物博。”


    “哪裏哪裏……”


    二人你來我往間虛偽地打著太極,都沒注意到燕王隨身小廝那直勾勾的注視著謝謹之的眼神。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有些吵鬧的對話。


    “宣筆你要作甚?公子在會見貴客。”


    宣筆有些急地推開阻擋在自己麵前的精壯手臂,但她也不是不識好歹,她壓低嗓音說:“姑娘叫不醒,你快去找柳醫師。”


    也許是太久沒有說話了,她的聲音十分嘶啞。


    至從那次……隻會,便再也沒有聽過宣筆開口的墨硯愣怔住,直到聽到自家主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出事了,馬上便警醒過來。


    “你別急,我這就去。”


    隨著話音落下,墨硯的身影便消失不見。


    也不是宣筆不想自己去,隻不過她要立刻迴去守著姑娘,旁人,她終究不放心。


    還未等她轉身,後麵的門迅速便開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後。


    “宣筆,推我。”


    她聽聞此話愣怔了一下,下一瞬便收斂住了麵上的不可置信,從善如流快速地推起了輪椅。


    直到淡出書房的視線,謝謹之迅速地跳下車,大步流星地奔跑過去,再也看不見眾人眼中,謝二的從容。


    “我都讓你別來了,你非要來。”


    燕王恨鐵不成鋼地看著直勾勾望著謝謹之背影的自家妹妹,無奈地喟歎了一聲。


    自從上次,她偷偷跟在自己隨行中偶遇了謝謹之,從此便念念不忘。


    他肯定是不讚成自己富貴天驕的妹妹嫁給一個不良於行的瘸子,但拗不過她的撒嬌,想著帶她來見一下名花有主的瘸子。


    他的計劃確實很成功,但是安寧公主的表情卻毫無半點放棄的意味。


    “哥,那個姑娘是誰?”


    安寧公主一瞬不瞬地望著匆匆道別便急切出去的身影,咬著牙發問。


    燕王當然不會將自己手中謝謹之的唯一桎梏泄露,他搖著扇子打著哈哈。


    “應該是他心尖上的姑娘吧。”


    女扮男裝的女孩眼中閃過一抹妒恨,雙全緊緊握在兩邊。


    “既然還未婚配,本公主自然是不會輸的,就算有了名分,本公主也要奪過來。”


    豔麗的臉色劃過誌在必得之色。


    她是有自信的,有父皇、母妃和皇兄的寵愛,天底下就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燕王臉上浮現了明晃晃可見的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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