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鋒走後,路誌銘先去了顧紹雪的房間,見她睡的正香,便去了書房準備接下來要用的宣紙和筆墨,並燃了一顆顧紹雪送給他的臘梅香丸,他打算在茗香,寫字中開啟他們的二人世界。


    等顧紹雪醒來進到書房時,屋裏已經被熏染的香氣襲人,如至幽境。


    “我寫《子衿》”,顧紹雪拿筆蘸了一下路誌銘早已研好的墨,自語道,“記錄咱倆感情的伊始”。


    路誌銘和她並排站立,聞言,他蹙眉凝視她,試探道,“還在怪我?”怪他當初喜歡她卻遲遲不表白。


    顧紹雪沒有迴答,待紙上落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時,她道,“這首詩裏,既能看見你,也能看見我”。


    路誌銘將視線移迴到書案,寫一句念一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寫完,他勾唇一笑,然後道,“我們兩個都是傻子”,隻不過他的傻是被迫無奈。


    顧紹雪提胯撞了路誌銘一下,嗔道,“傻子,說誰傻呢”。


    路誌銘此時正在寫‘顧紹雪’三個字,被她突然一撞,差點飛筆,作為懲罰,他把顧紹雪抵在書桌旁的沙發上,狠狠親了一番。


    千鈞一發之際,路誌銘說了一句話,用來降火,“小雪,過年能不能不迴關城?”


    顧紹雪被吻的紅暈飛頰,聞言,她立馬變了臉,秀眉一蹙,問他,“為什麽?”


    路誌銘翻身靠坐在沙發上,拿抱枕蓋住尷尬,道,“你第二次住院,醫生說你需要三個月時間才會完全恢複,在這期間最好靜養,顧伯和芳姨還有大哥大嫂,阿旭都在嶽州,關城那邊的親戚等年後四五月份再迴去探望也是可以的,你說呢?”


    他已經準備好了顧紹雪會生氣,發飆,反駁或者奪門而出,甚至像早上那樣直接說要迴嶽州,結果她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一分鍾,三分鍾,五分鍾過去了,她開了口,“好,聽你的,不迴去了”。


    顧紹雪說完,便像隻小貓一樣靠在了路誌銘的懷裏,路誌銘下意識的抬起手臂環住她的腰,以前他怕她炸毛,現在他怕她安靜,他心裏有些不安,“我就是擔心你的身體,和你商量下”。


    “我知道,所以我不迴去了”,顧紹雪說著,扭動了下身子,讓自己倚靠的更舒服了些。


    如果說剛才的不安有五分,那路誌銘此時的不安便有十分,他稍稍收緊了點手臂,溫聲道,“小雪,我有話想問問你,不過迴答與否,你自己決定”。


    “好”。


    “迴家過年,從中國人傳統的觀念來看,是要迴家和家人團聚,但是奶奶已經去世了,你的家人都定居在嶽州,你的姑姑們也都有自己的家庭團聚,你還堅持迴關城,我猜,肯定是你心裏有某種執念吧?”


    聞言,顧紹雪沉默了幾秒,感慨路誌銘猜她心思猜的如此準,“對,有執念,執念就如噩夢,需要有人把做噩夢的人叫醒,你就是那個把我叫醒的人”。


    “我?”


    顧紹雪仰頭親了路誌銘右臉頰一下,然後歪起腦袋,道,“對,你,爸爸曾經問我喜歡你什麽,我說,我喜歡你在我們見解相悖時,你會讓著我,但又會在冥冥中指引我,剛剛你說不讓我迴關城,我聽了你的理由,又思考了一下,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所以就聽你的,不迴去了”。


    顧紹雪並沒有說她的執念是什麽,但路誌銘能從她的話裏感覺到她在嚐試著收起自己渾身的倒刺,不再像之前那樣紮人了,他想乘勝追問下去,問她心裏的執念是什麽。


    隻是不等他開口,顧紹雪便搶先道,“我也有話跟你說”。


    有那麽一瞬間,路誌銘以為她要‘不打自招’,但轉念一想,顧紹雪不可能這麽沒骨氣,“嗯,你說”。


    “早上你說,愛人之間不可以有秘密,我不讚同”。


    路誌銘心道,嗬嗬,果然,他眉心微微一蹙,道,“哦?你把你的觀點說來我聽聽”。


    “如果那個秘密是一道傷疤,你也必須讓我撕開給你看嗎?到時候我會痛,你看了也會覺得觸目驚心,何不讓這個傷疤安安靜靜地自己愈合呢?”


    “如果你自身的免疫力不足以抵抗外來病菌的侵襲,它還能安安靜靜的愈合嗎?”路誌銘反問她。


    顧紹雪從他懷裏挺出,和他四目相對,“至少現在我的免疫力還是足夠的,不需要外援,如果有需要的那天,我會和你說”。


    “那你答應我,不可逞強,不可硬扛”。


    顧紹雪白了他一眼,道,“你這樣的上了戰場也是逃兵,不知道輕傷不下火線,重傷不下戰場這句話嗎?”


    路誌銘深深的看著她清亮堅韌的眸子,想起了顧以峰說的,趙老將軍說顧家三兄妹,顧紹雪最像他,他以前有點分不清顧紹雪的脾氣秉性是與生俱來的,還是因為小時候的經曆而後天形成的,如今想來,應該是二者皆有吧。


    他知道她的這些話是想告訴他,她心裏確實藏著一些事,但她想自己消化,自己解決,讓他先不要過問,愛人之間也確實應當如橡樹與木棉一樣,根基緊密纏繞,但各自卻獨立生長。


    “你贏了,好吧?”路誌銘輕點了一下她的唇,轉換了話題,“你偷偷喜歡我那麽久,我都沒聽到你跟我說過你喜歡我,現在趕快補一個”。


    顧紹雪愣了一下,然後眉眼彎起,一迭聲道,“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有多喜歡?”


    “不知道,反正越來越喜歡”。


    “我教你用嶽州話講我喜歡你好不好”,路誌銘忽然想起蘇鈺說的嶽州媳婦要會講嶽州話,便想淺教一下她。


    顧紹雪這會兒心情好,很爽快的便答應了。


    就這樣,路誌銘先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教,然後又連起來教,在第五遍的時候,顧紹雪其實已經學會了,但是她故意裝作沒學會,足足讓路誌銘教了半個小時,氣的他分分鍾想放棄,顧紹雪則用一句話把他壓的死死的,沒有學不會的學生,隻有不會教的老師。


    隻是報應來的太快,路誌銘說學習新的語言,除了‘勤學’,還要‘苦練’,他讓顧紹雪每隔一分鍾對他說一句‘我好中意你噶’,剛開始顧紹雪還有個新鮮感,到後來直接都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路誌銘的小心思得到了滿足,在顧紹雪沒注意到他的間隙,偷偷笑了又笑。


    接下來的時間,她們又去了放映室,顧紹雪愛看喜劇,選了一部她百看不厭的《夏洛特煩惱》,從電影一開始,顧紹雪便笑個不停,路誌銘從沒見過這樣開心的顧紹雪,他好想時間就定格在今天,定格在此刻,隻有他和顧紹雪,沒有其他人打擾他們。


    隻是這個想法僅僅停留了兩秒,他的手機便響了,陳辰打來的。


    路誌銘低頭對懷裏的顧紹雪說,“我出去接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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