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誌銘聞言,本就沒有多清醒的腦袋更是嗡嗡作響,他下意識的問了一句,“誰?”強女幹的是誰?


    他竟然有那麽一瞬間以為是顧紹雪,但下一秒又意識到不可能,昨天蘇鈺還給他發了她的照片,她人在蘇城,可顧以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你們公司銷售部的員工,姚春妮”,鄭義開口。


    路誌銘的心瞬間從嗓子眼歸了原位,鄭義頓了一下,又道,“她本人目前處於失蹤狀態。”


    路誌銘的兩條劍眉蹙成一團,他仔仔細細的搜索並捋順了下記憶,才把姚春妮這個名字和她的人合二為一。


    他不認識公司的一線員工,但各個部門的主管他很了解,這一年他之所以一直呆在港城,就是因為港城分公司的業績遭遇了曆史性的滑鐵盧,上一任經理是路恆聘的職業經理人,犯了貪汙受賄罪進去了,路誌銘上任以後,燃的第一把火便是開除了幾位倚老賣老,消極怠工的部門主管,劉琦原本也在名單裏,但路誌銘卻沒有動他,還給他加了薪,理由是董事長特意點名讓他做“輔政大臣”,希望他能協助“新主”力挽狂瀾,幫港城分公司渡過此次難關。


    其實不然,路兆愷早就查出這個劉琦有問題,隻是他反偵察能力特別強,沒有留下任何證據讓警方定他的罪,鄭義是薑妍的同學,但他是負責刑偵的,當時路誌銘想看卷宗,鄭義便幫忙引薦了經辦這件案子的經偵科的科長齊魯,齊魯還給路誌銘提供了調查劉琦的思路,不管是刑偵,還是經偵,都懂犯罪心理學,對人性的弱點以及人性的惡了如指掌,對付劉琦要采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可以參照‘康熙擒鼇拜’的智謀,一個人可以很警惕,但不會一年365天都保持警惕,這種人一般智商很高,但同時也很自負,設計過一次完美的犯罪並且得逞之後,肯定還會設計第二次,剛好路誌銘也是個高智商的人,不出半年,他便尋到了劉琦的馬腳,再有齊魯的專業加持,完整的證據鏈已經形成,路誌銘最近正在準備相關材料,沒想到這人已經等不及要去吃“皇糧”了,做下這等豬狗不如的肮髒事!


    路誌銘正思忖著,門開了,顧紹雪從裏麵走了出來,她今天沒有戴帽子,也沒有戴假發,新長出的頭發烏黑濃密,長度也有兩三厘米了,本是好看的雙眼皮,此時已紅腫成了三層,鼻頭也紅彤彤的,臉頰上掛著兩行未幹的淚痕,他的心霎時間被大力揉桑了一下,變得支離破碎。


    他虛浮著步子朝前邁了兩步,然後喊了一聲,“小雪”。


    顧紹雪在看到路誌銘那一刻,原本失神的眸子瞬間被裹上怒意,掃過他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她重重的將他往後推了一下,然後冷冷道,“你走開!”


    路誌銘猝不及防的撞向身後的陳衡君,陳衡君趕忙扶住他,然後用複雜的眼神看向這個一直出現在照片裏的老板的女朋友,她雖然是寸頭發型,但五官極為精致,皮膚像細瓷一樣白皙透亮,梨花一枝春帶雨,陳衡君都覺得我見猶憐,更何況是男兒身的老板,她曾無數次想過畫中人和老板恩愛的站在一起的場景,卻不曾想過是如今這副‘仇人’相見的模樣。


    緊接著,衝鋒把滿臉烏青的劉琦給押了出來,鄭義當場向他宣讀了逮捕令後,便賞了他一副“銀手鐲”,顧紹雪情緒則是再次失控,要撲上去打他。


    路誌銘一把將她拽了迴來,他的想法很簡單,他不願顧紹雪碰那醃臢種一分一毫,髒!


    顧紹雪沒能打到劉琦,轉身便發泄在了拉她的路誌銘身上,她的巴掌像雨點一樣,落在他的臉上,頭上,脖子上,路誌銘一動沒動,任她打,直到被顧以峰大聲喝止,她才像一隻被突然紮破的氣球,癱倒在路誌銘的懷裏,嘴裏喃喃道,“我好恨你,恨死你了。。。。。。”


    路誌銘被打的眼前一陣發黑,卻仍是下意識的抱住了此時軟若無骨的顧紹雪,然後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裏包含了對她的心疼,還有對姚春妮的抱歉。


    鄭義帶著劉琦離開以後,顧以峰對路誌銘說了句‘我在一樓大廳等你們’後便帶著衝鋒一起下了樓,陳衡君也有眼力見的迴了辦公室。


    顧以峰不僅給了兩人單獨相處的空間,還保全了路恆的名聲,讓鄭義這個隊長親自來經辦這個“小”案件。


    隻是此時的顧紹雪恨透了路誌銘,根本不願跟他呆在一起,剛才在劉琦的辦公室,她親耳聽到他說是路總要開除姚春妮在先,原因他沒說,讓她自己問路誌銘。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劉琦是骨子裏都透著惡的人,他曾經在路誌銘的辦公室見過顧紹雪的照片,即便死到臨頭也要拉個墊背的,他要殺他的人,他便誅他的心。


    劉琦衝他們冷笑的時候,路誌銘便知道了他的陰謀,所以麵對顧紹雪的質問,他什麽也沒解釋,因為即便解釋了,他也有“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責任,何況姚春妮此時還生死未卜,任何的隻言片語都隻會火上澆油,所以要打要罵都由她。


    隻是他忽略了一點,顧紹雪的頭部受過傷,醫生說最起碼要三個月乃至半年的休養期,根本受不得這樣大的刺激。


    顧紹雪再次住了院。


    走廊上,顧以峰拒絕了路誌銘的探視,對他說,“阿銘,你對小雪的好我都看在眼裏,而且無論再難,你都遵守著我們之間的約定,就衝這一點,我都不會怪你,掌管一個公司不易,以後你像紹鵬那樣接了整個集團以後,會更難,小雪這裏有我跟你芳姨,你去協助警方盡快找到姚春妮,然後把劉琦的事處理好,這才是當務之急,兒女私情在大是大非麵前,必須要位居第二。”


    顧以峰的話雖然簡短,卻囊括了世界上最好聽的語言,【我懂你,我理解你的不易,不怕,有我在你身後。】


    路誌銘彎腰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皇冠,拍拍上麵的灰塵,重新戴在頭上,並且在顧以峰麵前挺直了腰背,再次喊了一句,“收到!”


    走出醫院,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路誌銘打著雨傘昂首闊步在大街上,心裏默念著蘇軾的《定風波·莫聽穿林打雨聲》:


    莫聽穿林打雨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陽卻相迎。


    迴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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