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紹雪聞著這臘梅香,不肯再往前走,便找到顧紹鵬,試探道,“大哥,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這戶人家討幾枝臘梅花?”


    顧紹鵬道,“等下我們去的地方,也有臘梅花,到時候給你折。”


    “真的嗎?太好了。”顧紹雪開心的挽起顧紹鵬的胳膊,道,“我要多折幾枝,迴去製成臘梅香丸保存起來,看書的時候在書房茗上一顆,喝茶的時候在茶室茗上一顆,美哉美哉!”


    說話間,他們便來到一戶人家門外,門口站著一位老者,約莫70歲的樣子,頭發已是花白,但精神矍鑠,看到來人,炯炯的眼睛立馬多了幾分亮光,一迭聲道,“快進快進,你阿婆呀,都等急了。”


    顧紹鵬走在前麵,請老者先進,其他人也跟著魚貫而入,一進院落,便踩在了青石磚上,入眼便是寫著福字的迎麵牆,古色古香的感覺撲麵而來,走過迎麵牆,是青磚黛瓦白牆的小院,庭院正中央是一個大的荷花池子,池子周邊用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堆砌成不規則樣,如果是夏季,滿池的荷花盛放,找把藤椅小憩在旁,肯定很愜意。


    靠近院牆的位置,有兩株臘梅樹,一株紅梅,一株黃梅,都開的極好,臘梅樹旁是一座古式涼亭,四麵鏤空,顧紹雪坐在油亮的木凳上,再聞臘梅香。


    片刻後,便跟著一行人進了屋內。


    屋外水墨丹青,屋裏古樸典雅,顧紹鵬在來之前跟顧紹雪說了,是來造訪兩位書香世家的老者。


    客廳沙發坐著一位銀發阿婆,歲月雖然在她臉上留下了風霜,但腹有詩書氣自華,他們剛跨進去,她便朗聲笑道,“你們再不來呀,這冬釀酒就不好喝了。”


    阿婆名叫陳煙凝,已是七十古稀之年,她出生於民國時期,當時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剛才引他們進來的阿公叫高淩柏,祖上出過一位乾隆年間的進士,真真的書香門第,他們的子女都各自成家定居蘇城,隻有二人攜手伉儷於這古鎮。


    聞言,顧紹旭在心裏笑了一下,側頭跟蘇鈺小聲說,“原來這就是你說的美女。”


    蘇鈺微蹙眉頭,道,“難道,她不美嗎?”


    顧紹旭笑說,“嗯,美。”


    品酒的時候,陳煙凝得知顧紹雪要折臘梅帶迴去做香丸,便道,“我做的有,可以送你一小罐,你堪堪折迴去幾枝,路上不好攜帶不說,嶽州氣溫又高,不等你製作,花就不新鮮了,而且做香丸需要大量的鮮臘梅,你若是想親手製,明年冬至時候來我家裏,讓你品最時令的冬釀酒,教你做最冷凝的臘梅香丸。”


    顧紹雪微笑著點頭,然後道,“承蒙厚愛,晚生倍感榮幸。”


    陳煙凝看向顧紹雪,眼底盡是讚許之色,然後將視線移向顧紹鵬,道,“頭些年你父親來這古鎮,走至我家門口,我和你阿公正準備出門,他走上前問我們,能否進院賞梅,我看你父親那眉宇之間透著鋒銳,但又不失和善,便請了進來,經過幾番交談,我們才得知眼前的人是來鎮上做慈善的企業家,還是趙老將軍的女婿,從那以後啊,你父親隻要來蘇城,都會過來這裏喝茶小憩。”


    “喜歡梅花的人,骨子裏都透著高潔和堅毅,今日得見顧家三兄妹,真真是後生可畏。”


    顧紹旭的注意力都在酒上,隻想把這盈盈小杯換成大海碗,蘇鈺在旁小聲勸道,“你少喝點,這酒後勁很大,等下你喝醉了,可別嚷著讓我背你。”


    “咱倆誰先醉還不一定呢,說不定是我背你呢。”顧紹旭伸出一根中指戳了下他的肋骨處,鄙視道。


    這一幕剛好被陳煙凝看到,她忍俊不禁道,“看到你們兩個啊,我就想起我跟你阿公剛結婚的時候,我也是貪酒,你阿公不知道背過我多少次。”


    “打算什麽時候成婚,我好備一份禮送去嶽州。”


    不知是酒熏,還是話羞,顧紹旭紅著臉道,“阿婆,他一直追我,我還沒答應呢。”


    蘇鈺想踹她一腳,但這等雅地豈能動粗,更何況是來別人家做客,於是尬笑幾聲,模棱兩可的打著哈哈,“啊,嗬嗬”。


    陳煙凝道,“這位蘇少爺,雖說看上去有點不羈,但老話怎麽說,一物降一物,我看阿旭能降住他。”說罷側頭看向高淩柏,道,“你覺得呢?”


    高淩柏輕握了下她的手,點頭道,“我瞧著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顧紹鵬知道他倆之間的淵源,便扯開話題,道,“阿婆,等來年開春,您和阿公一定去嶽州家裏坐坐,好讓我們也盡盡地主之誼。”


    陳煙凝和高淩柏柔情對視了一下,然後道,“好好好。”


    臨走時,陳煙凝給顧紹雪帶了兩小罐臘梅香丸,又拿出珍藏的茶葉,自製的豆腐幹等特產讓他們帶走。


    當晚,他們幾個便坐飛機返迴了嶽州。


    顧紹雪還去采了些新鮮的臘梅花瓣,準備烘幹之後做幾個香囊當作新年禮物送給蘇鈺和路誌銘還有姚春妮。


    早上路星酒店的經理送過來一個u盤讓陳衡君交給老板,結果路誌銘拿到u盤後,直接扔進了垃圾桶,接下來,凡是進到這間辦公室的主管,都被劈頭蓋臉訓斥了一頓,尤其是銷售部的主管劉琦,被訓的最兇,當時陳衡君剛好進去送紅茶,聽到路誌銘大聲道,“以後再發現有人在工作日用公司發的福利券去路星,見一個開除一個!”


    待看到陳衡君放到桌子上的紅茶,他抬眼冷冷道,“換咖啡!”


    福利券並沒有標明不能在工作日用,但從今天開始,使用規則上肯定是要加上這一條了。


    職場裏,一般都是上級訓完下級,下級便會訓下下級,劉琦迴去之後,便趁著午飯時間去了一趟路星,詢問這兩天誰用了福利券,路星的前台皆是三緘其口,這讓他一時找不到發泄口,至於發泄到誰身上,就看誰不長眼了。


    用券的員工是個很普通的員工,但跟她在一起的人卻是老板很重要的人,酒店經理是職場老手,看的是明明白白,他交代前台,這事除了老板來問,其他的人,一概不許告知分毫。


    路誌銘在書房醒來後,便覺渾身沒勁,頭暈腦脹,他知道自己病了,但仍是昏昏沉沉的去了公司,若說哀莫大於心死也不至於,隻是再也不願去想顧紹雪。


    蘇鈺給路誌銘發微信的時候,他正把辦公桌上顧紹雪的照片收迴抽屜,待看到臘梅樹下用手托著臘梅花的人,他的心再次顫了一下,又把照片放迴了原位。


    然後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生生硬扛著發燒帶來的種種不適。


    她什麽都不知道,他不能怪她,隻能怪自己為何情根深種,在這場與定力的博弈中,他輸的一塌糊塗,喜提‘戰五渣’的稱號。


    如今,也隻有大病一場,方能傾瀉出這幾個月來所有的壓抑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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