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元月的殲佞模樣,長平見的不少,隻是今日才真真體會到了他排除異己的本事,三年兄弟情,在洛偃入主天下之前,他們從無嫌隙,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的大哥,一步步同他們成了陌路,也許,他比他們更在乎權利,更想要為人中龍鳳,可是今日,他的蓄意針對,叫他知道,這段兄弟情,不僅僅是形同陌路這樣簡單。


    “好了,我也不同你多說,好好在這兒呆著,到了合適的時候大哥自然會放你出來的。”鐵鎖哐當一聲將牢門鎖上,隔著那斑駁的欄杆,長孫元月一聲冷笑,“長平,好好呆著啊!”


    身上的劍傷已經叫長平痛的出不出話來,大滴的冷汗從額上滲下,依舊咬牙堅持,他直直看著那張得意的麵孔。“長孫元月!你幹脆殺了我好了!”


    “四弟,話不能這樣說,大哥還是給你留著情麵的,你看看,就是牢裏,也給你特殊,一個人好好清淨一下吧!”大笑著拍著欄杆就要離去,想起什麽,又迴過頭來,“忘了告訴你,要不是你宮裏那個妹子說情,我早就打死你了!還留你到現在?”


    “滾!”提及別人還好,他竟然說到他!


    不,應該是她!


    本來因為這些傷痛,他幾乎忘了心疼,可是這一刻,心裏,身上,無一處不是疼痛到無可附加!


    第一次見他,是在酒館,巧遇了洛傾,也就遇到了他,相談甚歡,盡興而歸,也就是那時候開始,他們兄弟幾人山水同遊,馳馬縱橫,他對這個朋友,坦誠相對交付真心,直到結為兄弟,他都以為這輩子能同他相交,實是人生一大幸事,可是今日,六年之久,他才知道,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騙局!一直都在騙他!


    怪不得,洛傾當年無論如何不許他同明玨同房起居!


    怪不得,他要求約見明珠多次,眾人都隻有推諉!


    怪不得,明貴人安然呆在宮廷的時候,任他尋遍大江南北,也找不到明玨的下落。


    怪不得,每次看到明珠,都莫名的熟悉,她的一言一行,都是自己兄弟的影子!


    原來都是騙局!都是在拿他當猴耍!都是在騙他!


    長平隻覺得窩火,覺得委屈,覺得從來沒有的難過,將頭深深紮進臂彎裏,也不顧眼淚浸在傷口上是怎樣的痛感,他隻顧著自己放聲大哭,哭的久了,就在這牢房裏到處踢打,隨處折騰!他就是不痛快,就是要發泄出來,哭一陣罵一陣,氣的頭暈腦脹,就在這亂蓬蓬的幹草上累乏,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醒來的,隻知道是無盡的黑暗,好容易定下神來,才瞧見豆大點的油燈在牆壁上點著,能看見的地方,一尺見方,他就是看著這唯一的光亮,看著牢房一點點亮起來,一點點的有了溫暖的感覺,終於漫進了第一縷陽光,他就在那光芒下站立,好難得的陽光,從前那麽瞧不上眼,如今,都這麽珍惜。


    哐當一聲,還有鐵鏈窸窸窣窣被拉開的聲音,長平迴頭,站在他麵前的,除了他,已經不會有別人。


    “出來吧!”洛偃斜著眼睛看他,“能叫朕親自過來接的人,你是第一個!”


    “你知道了?”長平冷冷道,紛亂的長發遮住了他的眼睛,麵龐,洛偃不知這話裏,有多少寒意,無奈苦笑,“鬧得這樣大,還想我不知道?”


    “明貴人通稟三哥的?”


    “是啊!不是小宮女跑到獵場,我怎麽知道?”洛偃同他伸手,“走吧!”


    “三哥很喜歡明貴人?”長平又問,依舊不動身。


    “明玨的妹子,怎麽也討厭不起來的。”洛偃也驚異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問,“這關你何時?難道不喜歡明珠你還要在這裏一輩子呆著了?”


    “那五弟呢?”長平看他,“大哥可喜歡明玨?”


    “兄弟之間,怎麽能叫喜歡?”洛偃笑著看他,“不會是出去一趟傻了吧?快出來,朕還要趕著迴宮呢!”


    “那兄弟之間,可能有床笫之歡,魚水之樂?”長平冷笑一聲,“納了兄弟為妃,三哥好不快活!”


    “你說什麽?”洛偃驚問,心裏猛的一沉,明珠的身份,隻有他同洛傾知道,若不是洛傾死去明珠傷痛欲絕,估計連長孫元月也會被蒙在鼓裏,那麽今日,為何長平會知道?


    “丞相同你說的?”


    “是不是如果我自己沒有覺醒,你們所有人都把我當傻子一樣的瞞著?”長平終於痛哭出聲,“看我,”他板正洛偃的臉看著他,“三哥,你是不是還要看我翻遍京都,踏遍河山找一個壓根就在我眼前的人!你們一個個是不是都在笑我,笑我白長平是個傻子!二哥同我徹夜告別,我不懂,我傻乎乎的就睡著了,等到我睡醒以後就看著他,看著他蓋著白番的屍首!”長平的手指深深掐在洛偃的胳臂,大力的搖晃,洛偃隻是冷靜的看著他,他心裏的痛,從來沒有流露,不如,叫他發泄一次也好。


    “你們都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但是就是沒人告訴我!洛傾死了,他為了帝位同你爭執,人人都知道是因為什麽,你們刀兵相見,隻有我一個人以為是兄弟間的過家家,我竟然在看熱鬧!你坐了龍椅,有你的江山社稷,大哥是得力幹將,他是丞相,有他的門下六部,明玨突然的遊離不定,隻有我一個人傻傻的今兒找了你,明兒就尋他玩玩,隻有我以為咱們五個人還是兄弟!你們呢?你們都知道明玨就是明珠,並州第一鏢局的當家,隻有一個女子,可是你們誰也不說!都把我蒙在鼓裏!好玩嗎?好玩吧?”長平大笑三聲,“三哥,我以為咱們是不一樣的!不,不!無一例外!咱們都是俗人!都他媽的俗!”


    “長平,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是你的幸運,有些事情,瞞著你,是為你過的安然些。”洛偃看著這個在自己麵前瘋癲無狀的男子,他是在自己眼皮下長大的,同洛傾並無區別,而且洛傾從來安分老實,他在長平身上下的功夫,甚至,要多過洛傾許多倍,他的父親死在沙場,他一直都更心疼他,卻不想,保護的太過,他受不起任何的波瀾。


    “是!是我的幸運!三哥,”長平笑看他,擺擺手,突然迎頭跪下,腦袋磕在泥土裏,“不,是陛下,臣真的好幸運,臣過的真的好安然!萬歲聖明!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洛偃已經無話可說,揮手叫侍衛過來,“將白將軍綁了,送迴將軍府去!要下人好好照顧著,掉一塊皮,拿你是問!”


    “卑職領命。”


    幾人上來,將地上的長平攙起,不由分說綁了手腳,當著洛偃的麵抬出了大牢,徐福一直在外麵靜靜的看著,幾次不敢聽下去,知道的太多,原來是這麽叫人難以麵對。


    “陛下,那此刻,是迴宮呢?還是往丞相府走一遭?”徐福上前躬身,“陛下出宮的時候,說了要去丞相府上品茗幾杯的。”


    “丞相?”洛偃冷笑,“你也看到了,他可有把朕放在眼中?朕何必去討那個沒臉?”


    “奴才遵旨。”拂塵一揚,徐福隨著洛偃離開兵部牢房,“陛下迴宮。”


    一夜風起,一夜倉皇,也一夜未眠,明珠看著自己腕間的傷口,他一定是看到了這裏,天下人人皆可相似,甚至一般無二,隻是這傷口,除了他,無人會有,那時候,因為留了這道疤,他很是難過自責傷了自己,她甚至還笑著迴話,四哥一直覺著明玨像個白麵秀才,加了這道傷疤,是不是多了許多武將的風采?是不是更有男子氣概了?


    誰曾想,就是這獨一無二的男子氣概,才會出賣她的女兒身份?


    他一定恨透了她吧,瞞了這麽久,騙了這麽久,他信了這麽久,最後,竟然都是假的?


    她甚至還記得那夜,他從房簷摔下來,對她說,伯牙子期,他今生隻有這樣一人。


    雙眼不由朦朧。


    “小姐,小姐,”殿外是急促的腳步聲,敏兒大步跑進來,“姝兒迴宮了,是跟著陛下一起迴來的,她已經要累癱了,叫奴婢先過來迴稟小姐,白將軍已經安然無恙的迴到將軍府了,小姐昨天的消息傳的快,長孫大人隻是關了他,並沒有用刑。”


    “姝兒見到他了嗎?他傷得重不重?宮裏有沒有派禦醫過去?”明珠急的掉淚。


    “現在看來一切都好。”敏兒躬身迴話,“一會兒等姝兒來迴小姐的話。”


    都好!他好就可以!一顆懸心,此刻,終於落地。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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