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聽著百姓們的咒罵聲,他麵色越發蒼白,隱忍的咳嗽聲從馬車內傳出來,南郡書麵色凝重,沉聲道:“全部讓開!”


    忍無可忍,一手慢慢搭上了劍柄,寒刃出鞘一半時他聽見馬車內虛弱的聲音:“郡書,不得放肆。”


    麵色隱忍,南郡書隻能將劍按了迴去。


    忽然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他抬眸看去隻見為首之人手持令牌厲聲吩咐退讓。


    他牽著韁繩對馬車內的人道:“是雲起。”


    南繡山將捂在嘴上的帕子放下,把染血的一麵藏起。


    沈雲起帶領神策軍將馬車圍了起來,再無人能靠近分毫。


    和南郡書無聲對視,隨後目光後移落在馬車上,車簾放下他看不見裏麵的外公,觸及車駕上的菜葉時握韁繩的手一緊,隱忍不發。


    說不恨是假的,但是他知道現在這種時候南家不能再被抓住任何把柄。


    調轉馬頭,他麵無表情,神色冷肅:“奉陛下之命,將武安侯收押至大理寺候審,撤兵棄城一案由大理寺少卿謝洛書和吏部侍郎林寂蓮一同主審,禦史台協同查案。”


    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他寒聲道:“阻礙查案者,格殺勿論!!”


    百姓們都安靜了下來不敢再鬧,沈雲起目光肅殺他低聲吩咐一旁的格將道:“將剛剛帶頭鬧事的人全部抓入大理寺嚴審,此事定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是。”格將難得嚴肅,此事事關重大,他不敢胡鬧。


    神策軍護衛,沈雲起和南郡書並肩驅馬前行,哪裏像押解犯人,他們護送的是至親之人。


    大理寺門口,南郡書翻身下馬走至馬車旁喚了一聲:“爺爺。”


    車簾被從裏麵掀開,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枯瘦如柴的手。


    所有人都看著馬車上下來的人,滿頭白發,年長滄桑,可那雙眼睛裏依舊炯炯有神,堅毅不屈。


    有見過他年輕時模樣的人看過之後隻覺震驚,歲月催人,在堅毅的將軍也終有老去的一天。


    沈雲起忍住上前攙扶的衝動,沉默不語。


    在南郡書攙扶著他下馬車後,南繡山放開了他的手,杵著先帝所贈的虎頭拐杖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進大理寺內。


    沈雲起不遠不近的跟在他身後,心中苦澀,外公何其要強,若是以前他是萬萬不願讓人攙扶的,可如今下馬車都要借助別人。


    大理寺牢房內,沈雲起遣散眾人,謝洛書沒有久留進宮麵聖,隨著眾人退去嘈雜的牢房安靜了下來。


    林寂蓮上前對南繡山行禮:“前輩。”


    隨後他看向沈雲起道:“不必擔心,我在外麵候著。”


    他知道祖孫三人定有話要說。


    “多謝。”沈雲起頷首道


    牢房內隻剩下三人。


    還不待沈雲起說什麽,南繡山就劇烈咳嗽起來。


    兩人神色皆是一變,緊張上前。


    “外公!”


    “爺爺!”


    南繡山緊緊抓住沈雲起伸過來扶他的手,因為用力咳嗽而充血的眸子看著他道:“我要見陛下。”


    “外公,北境到底出了什麽事?”沈雲起扶住他的手臂問道


    南繡山沒有多言,隻是道:“穆良王身陷囹圄,現在生死不明。”


    心中震驚,沈雲起道:“舟車勞頓,外公先好好休息,你的話我定轉告陛下。”


    一旁的南郡書道:“爺爺重傷未愈,需要辛明先生。”


    “隨便找一個大夫。”南繡山虛弱出聲:“若是辛明過來,隻怕儒珍也會知曉。”


    “我不想讓她擔心。”


    “什麽重傷?”沈雲起擔憂詢問


    “在匈奴王庭受的傷。”南郡書解釋道


    不敢耽擱,沈雲起道:“我府上有靠得住的大夫,我讓他過來親自照料。”


    說完他看向南郡書:“兄長不便留在大理寺,接下來的時日就住我府上吧。”


    南郡書不答應:“我要守在爺爺身邊。”


    南繡山先出聲訓斥:“不可任性,忘了我怎麽交代你的!”


    “這一路刺殺未斷,我如何放心。”南郡書蹙眉堅持


    聞言沈雲起眸中一暗,刺殺?


    若讓他知曉是何人指使,定要他們拿命來還!


    他安撫南郡書道:“獄中皆是可靠之人,兄長不必擔心。”


    聽他如此說,南郡書麵色才好些,卻還是倔強道:”我不住沈府。”


    南家與沈柳章之仇他從未敢忘,又怎麽可能住他的府上。


    沉默片刻,沈雲起平靜道:“我早已經從相府搬了出來,你自然是住我的府邸。”


    聞言,坐在粗陋床榻上的南繡山亦抬眸看過來,看見外孫眼底的自嘲,他便知曉他知道了。


    原本想瞞他一輩子的。


    …………


    長樂宮。


    淩山麵無表情站在宮殿門口。


    將身上的佩劍取下交給一旁的侍從他才踏進殿內。


    自那日禦書房內皇後娘娘在眾人都不注意的時候拔出了將軍的佩劍,陛下便吩咐皇宮內任何人出現在娘娘麵前時都不得佩劍。


    沒有例外。


    剛走至院子中央淩山就和匆匆出來的南善宜碰了個正著,雖不似前幾日那般虛弱,一眼望去她的氣色還是很差,周身都縈繞著病氣。


    若一直如此隻怕於長壽有礙。


    收迴視線,行禮後他問道:“娘娘可是要出宮?”


    南善宜眸色清冷:“你要攔我?”


    淩山恭敬道:“娘娘三思。”


    “如今暗處有許多人盯著大理寺,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滔然風波。”


    “此時娘娘不便出麵,怕有心之人借題發揮。”


    “陛下讓你來的?”南善宜問道


    淩山沒有否認:“陛下讓娘娘安心,待過兩日他安排人送娘娘出宮去見武安侯。”


    停頓一下,他道:“娘娘當保重鳳體,這宮內外有許多人牽掛著你。”


    “老侯爺也定不願見你身體有恙。”


    她知道他記掛著自己,每日醒來屋內似有似無的沉香都在告訴她他來過。


    他此舉是想保全她,無論真相如何她都不能牽涉其中。


    淩山所言不錯,她也不想讓他為難,不過兩日她等得起,緩緩點頭:“好。”


    說完在玉佛姑姑攙扶下迴了屋內。


    入夜,有人乘著夜色悄無聲息的自皇宮入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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