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怎麽一言不發?”


    “嗬!”輕嘲出聲,諸葛勇道:“他莫不是在這種時候生了退縮之心?”


    “匹夫豎子,不足以謀!”


    胡譚道:“那怎麽辦?朝堂上若沒他助力,怕南家尚有生機。”


    目光落在遠處,諸葛勇道:“他看不清局勢,我就好心幫幫他。”


    …………


    長樂宮。


    院中桃花紛飛,美不勝收,卻無人有心欣賞。


    沈雲起坐在樹下的凳子上,手肘撐著膝蓋,躬著背,將整張臉都埋在手心。


    戰無敗績的神策軍統帥此刻渾身都散發著脆弱和悲痛。


    腦海裏充斥著她通紅害怕的眸子,還有她躺在自己懷裏毫無生機的模樣,耳邊不斷響起她那句聲嘶力竭的“我不信!”


    沒有人能看見,滾燙的淚打濕了長著粗糙繭子的掌心。


    方才辛明先生的質問像刀一樣紮進他的心裏:“愁容度日,心疾複發,她已經死過一次了,還不夠嗎!”


    將臉從掌中抬起,目光落入窗內,能看見聖人坐於榻邊寸步不離的守著昏迷不醒的人。


    深喘一口氣,眼淚不受控製的落下,扭頭移開視線,用手按住眼睛。


    片刻他抬手撐住一旁的桌角起身,轉身欲離去。


    “小公子去哪?”玉佛姑姑看著他悲痛的背影問道


    抬眸看著滿樹桃花,沈雲起閉目道:“她若醒怕是不想見我。”


    “還請姑姑照顧好她。”


    看著他離開的身影,玉佛姑姑動了動嘴唇最後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失神的走至宮門,一路上無論是內侍宮婢,還是巡防的神策軍都停步見禮問候,他卻目中無神,從人前走過。


    直到聽見海渡的聲音:“雲起。”


    停下腳步側目去看,沒有言語。


    海渡已經在這等候他多時,這件事困惑他太久了,讓他不得心安。


    “當初讓娘娘入宮,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萬全之策。”


    “可你們所有人都說我做錯了。”


    “雲起,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萬全之策?”沈雲起在聽完他的話後,眸光黯然,輕聲呢喃反問:“當真萬全嗎?”


    海渡啞然,心中掙紮,片刻他道:“犧牲一人,和整個南家,還有大晟的安穩比起來孰輕孰重,你當知曉。”


    “可是她已經犧牲過一次了!”沈雲起痛苦出聲


    眼睛瞪大,海渡錯愕:“什麽?”


    “代價之大,讓所有人痛苦終身。”迴憶在腦海裏重現,沈雲起輕聲自嘲:“她這一生都在被虧欠。”


    “她已經犧牲過一次是什麽意思?”海渡不解追問


    “你想聽?”沈雲起看向他,眸中淒涼:“可是我說不出口。”


    不顧海渡的錯愕,他繼續道:“這麽多年光是迴憶就已經撕心裂肺,重提?我隻字不敢。”


    “我這一生有兩悔。”他的聲音很輕,可海渡還是聽的分明。


    “一悔十五年前一亂,害吾妹……命落黃泉。”


    “二悔一年前……讓陛下隨心而行,再赴金陵。”


    …………


    入夜,玉佛姑姑從外麵走進來屈膝行禮:“陛下可要用膳?”


    周朝運沒有言語,始終看著床榻上的人。


    不再打擾,玉佛姑姑行禮退了出去。


    悠悠轉醒,南善宜看著他一言不發。


    在她的目光下周朝運抬手輕撫她的額角:“餓了嗎?”


    南善宜看著他搖了搖頭。


    “要喝水嗎?”


    “我去給你倒。”說完他就要起身


    指尖忽然被她抓住不放。


    周朝運停下動作低頭看著她。


    因為剛醒,聲音還有些啞:“你說過的,你會與我站在一處。”


    她是如此的倔強:“你答應過我的。”


    心驚膽戰的守著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卻是這個,苦澀漫溢。


    反握住她的手放迴被子裏,周朝運道:“你先好好休息。”


    南善宜卻不聽:“我這一生別無所求,我隻要南家無恙,外公康健。”


    抓緊他的手半坐起,她眸中濕潤:“我失去的已經夠多了,不想再失去南家。”


    自嘲一笑,周朝運眸中悲涼:“那我呢?”


    “你心裏到底有沒有一點位置是給我的?”


    “是隻屬於我,而不是隨時可以被南家占據、擠走的。”


    半蹲下去,抬頭仰視床榻上的她:“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所以才能對我說這麽狠心的話?”


    “別人不能傷我分毫,可你能。”


    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這裏也會痛。”


    眼淚從眼角滑落,南善宜沉默不語。


    將信任全然交付給別人,又有多少人做得到。


    更何況是他們這樣的關係,一代帝王,權臣之女。


    她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將一切交付,可是還不等外公迴信,還不等她告訴他,卻又生變故。


    好像在暗處有一雙無形的手推著他們越來越遠。


    本就被傷透了的心越發的涼,周朝運起身扶著她讓她躺下,在她的注視下出聲道:“我保證,若南家無罪,沒有人可以動他。”


    說完放開被她緊緊握著的手:“好好休息,我禦書房還有事,不用等我了。”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南善宜仰頭看著床頂,眼淚從眼角滑落滴在枕頭上。


    …………


    一連幾日周朝運都宿在禦書房,沒有再迴過長樂宮,而南善宜也沒有主動過問他半句。


    所有人都看出來陛下和娘娘生了嫌隙。


    禦書房外,格將一臉愁容。


    今日一早南境戰況傳迴長安,說逆賊忽然奮起反撲,白馬兵一時不察,損失較重,如今僵持不下,讓本就心中不舒的陛下越發陰鬱。


    朝臣們商討離開後,屋外候著的人沒一個敢進去打擾。


    目光落在遠處,看著由遠及近的白羽,格將念叨道:“也不知道今天是好事還是壞事。”


    淩山叩響了禦書房的門,聽到裏麵的傳喚後才領著白羽推門進去。


    “她今日如何?”


    白羽行禮後就聽見龍椅上的陛下詢問


    連忙迴稟道:“今日一早辛明先生來給娘娘把過脈,氣色比前兩日好了些。”


    “隻是依舊愁容滿麵,有時候在院中一坐就是幾個時辰。”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帝王神色,連忙低下頭道:“每日都會問玉佛姑姑好幾遍,武安侯至何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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