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味不斷的充斥肺腑,繚繞心頭,南善宜和觀音的眼睛對視著。


    方才姑姑的話落在了她的心裏。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現在所為不光彩,一邊享受著他的好和付出,一邊在他向她靠近時不斷後退,甚至是豎起了高牆,不讓他跨過。


    九五之尊,她為何敢如此放肆,不過因為有恃無恐,她心裏清楚的很,他愛她,比她愛他愛的多。


    就如當初在浮屠城他所說的“你恨著我吧,心安理得的恨著我,我來愛你就好。”


    文臣武將的矛盾自古以來就有之,隻是到如今越發尖銳,曆朝曆代至今為止還沒有哪個帝王能將之徹底消弭,他亦不能,除此之外他做到了毫無保留的愛著她


    而她呢?


    矛盾的要命。


    既做不到他所說的恨他,也做不到毫無保留的愛她。


    所以她一邊愛他,一邊不信任他、算計著他,將會動搖大晟朝綱的東西握在手裏,既不敢公之於眾怕毀了他在乎的東西,又不願意放開,因為怕護不住自己在乎的東西。


    是她太貪心了,既想護住南家,也想護住他。


    她想過和他的路會很為難,現在於彼此而言愛的越深越寸步難行。


    深深的無力感彌漫心頭,她看的清楚,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便是相愛,如果沒有這份愛,一切都會變的簡單幹脆。


    她會堅定的站在南家這邊,為了保護南家不擇手段,包括傷害他。他亦可以順著朝臣的意奪取南榮軍,進一步壯大他手中的權力。


    可惜他們都做不到。


    無論她怎麽逃避後退,他們還是越來越相愛。


    他的痛苦讓她動搖了,她心疼他的左右為難,至親之人皆離他而去,滿朝文武苦苦相逼,而自己……他最愛的人對他提防算計。


    看著那尊潔白無瑕的白玉觀音,南善宜低聲將藏在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我可以試試嗎?”


    抬手緊緊握住脖子上墜著的墨青色玉佩,眸中恐懼不確定:“這一試也許皆大歡喜,也許……


    眸色黯淡,她失神呢喃:“也許……都會死……


    可惜觀音給不了她答案,有些決定終得她自己來做,代價太大,她如何敢孤注一擲。


    …………


    禦書房內,周朝運坐在龍椅上聽著淩山的迴稟。


    “屬下查了那人的身份。”


    “是娘娘的舅母關風月所養關家暗衛,此人深不可測。”


    “娘娘與陛下大婚不久關家的一批暗衛便陸陸續續入了長安。”


    上座的人神色不明,淩山低頭不敢言語。


    周朝運看著案上香爐青煙嫋嫋,聲音平靜:“可探清那日所談何事。”


    淩山有些心虛:“尚未。”


    “不過他們自入長安以來並未有過什麽動作。”


    “也許真的隻是武安侯不放心娘娘孤身在長安。”


    鳳眸自嘲,周朝運心中酸澀:“也許做了,隻是你並未發現罷了。”


    淩山低頭拱手:“屬下定格外留意。”


    頭痛欲裂,疲憊不堪,周朝運抬手撐住額頭:“此事斷不可讓旁人知曉,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屬下明白。”淩山知道此事重大,若是讓朝中大臣知曉,隻怕會就此大做文章,刁難娘娘和南家,而真正能保守秘密的隻有死人。。


    擺了擺手,周朝運疲乏道:“下去吧,朕想獨自待會。”


    淩山退了出去將門帶上守在門外


    屋內徹底安靜了下來,周朝運閉目遮住其中的悲痛。


    他相信武安侯遣派這支暗衛的目的是為了護她周全。


    那他的善宜呢,他的善宜會用這隻暗衛做什麽?眉頭緊鎖,痛苦不已,他不敢想,不願想。


    想起那日淩山和他說的話


    “娘娘在院中站了許久。”


    “後來說想在院中種一棵銀杏。”


    “像金陵的永元商會一樣。”


    他知道她是愛自己的,可她也不相信他。


    他卻無能為力,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他真的能處理好這存在已久的政弊嗎。


    因為前途未知,所以不能給她一個確切的承諾。


    可現在他卻格外害怕,有一天她也會頭也不迴的離他而去。


    他這一生沒有恐懼過什麽,唯獨她。


    入夜,禦書房內依舊燈火通明,李元茂守在門外麵露愁容,按理來說這會陛下早該去長樂宮陪娘娘用晚膳了,怎麽一直沒有出來。


    他看了一眼旁邊麵無表情的淩山道:“陛下怎麽了?”


    淩山不語,他知道是因為什麽,但卻不能說。


    看見南善宜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時,門外的幾人都麵露驚訝。


    格將吃驚的看著淩山,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因為娘娘從來不會來禦書房,哪怕陛下對她從不設防。


    淩山先反應過來,上前行禮:“娘娘。”


    南善宜淺笑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她道:“去通報吧。”


    淩山卻直接側開了身子:“娘娘直接進去便是。”


    陛下早就說過這皇宮她哪裏都可以去。


    眸光微滯,南善宜沒有說什麽,頷首示意後抬腳朝屋內走去。


    站在門口,她輕唿一口氣,將心中的憂慮壓下,強迫自己露出笑意後才抬手推門。


    周朝運早就聽見了她的聲音,意外之後是不安,她忽然來是想和自己說什麽?


    他其實大約能猜到今日溫自仁會和她說些什麽。


    如此膽怯不過是知道和南家比起來,他分量太輕。


    不讓宮中的人向她透露朝中紛爭,一方麵確實是不想她太過憂慮,另一方麵是他的私心作祟,怕她再築高牆,兩人之間越來越遠。


    吱呀聲響,白皙的五指抓著門縫,她先露出腦袋,溫柔的神色中多了幾分俏皮,探著腦袋掃了一圈禦書房:“這裏有什麽?讓你忘記了陪我吃飯?”


    “當初在金陵是誰攆都攆不走?”


    懸著的心落下,見她故意逗自己開心的樣子,周朝運低頭輕笑出聲。


    看著她朝她伸手:“來。”


    她不動,笑著問道:“你不餓嗎?”


    說完將藏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露出手中的食盒晃了晃:“你不餓的話我就給格將了。”


    門外的格將一個哆嗦,欲哭無淚,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


    周朝運眸中寵溺,嘴角克製著微微上揚,配合著她道:“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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