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膝蓋上的手青筋暴起,謝洛書眸色暗沉:“她答應的是隨春生,與你何幹?”


    慕笙溫爾一笑:“近水樓台先得月,一輩子很長,我等得起。”


    “不知死活!”謝洛書看著他那張笑臉,恨不得就地處置了他


    他身居上位,俯視蒼生,如今因為一個女人,短短數日他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琴師起了多次殺意,當真荒唐。


    他算什麽東西,要他的命對謝洛書來說易如反掌,可偏偏他有所顧忌,至少不該這麽早在她麵前暴露本性。


    但謝洛書知道有一點他說的沒錯。


    南善宜欲此生待在金陵,等他迴長安之後,當真是天高皇帝遠,他與她會再無瓜葛。


    真正讓他殺意波動的不是慕笙,而是她的身邊終究會出現別人,哪怕不是麵前這個琴師也會是別人,唯獨不會是自己。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海渡從外麵掀開簾子,目光落在謝洛書沉著的麵色上,眸光一暗,他看向慕笙,一臉笑意:“慕兄,你府上到了。”


    慕笙客氣一笑,抱起自己的琴,恭敬行禮:“今日多謝世子,我先告辭了。”


    他走後,海渡坐進了車廂內,他打量著謝洛書道:“他與你說什麽了,把你氣成這個模樣?”


    他坐在外麵,沒習過武,隻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沒聽太清,他問格將裏麵在說什麽,可格將直接說不知道。


    他怎麽會不知道,隻是不說給他聽罷了。


    謝洛書也不會告訴他,隻是神色淡淡道:“沒什麽。”


    他隻是忽然聽到了一個消息,讓他之前所有的猶豫糾結,決心籌謀付之東流,竹籃打水一場空。


    海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再興致勃勃道:“哄姑娘高興這事我擅長,我一定傾囊相授。”


    “你隻要按我說的辦,肯定能得到南善宜的芳心。”


    謝洛書閉目養神,被他喋喋不休的煩了,沉聲警告:“閉嘴。”


    “你若是很閑,便早些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好。”


    提起這件事海渡悻悻的閉了嘴。


    …………


    入夜,杜府書房內。


    杜廣升站在燭台前將手中的信紙燃燒幹淨。


    宋洋恭敬的站在一側:“大人,一月後王爺要來金陵巡視。”


    “我們須得早早準備。”


    杜廣升迴頭看向他道:“你有什麽想法?”


    他自然知道要好好準備,討王爺歡心,奈何王爺心思難猜,不知從何下手。


    宋洋一臉諂媚,湊到杜廣升身旁道:“大人不必擔心。”


    “那筆銀錢不是還未送往南邊嗎?”


    “王爺見了定會重賞。”


    杜廣升聞言,麵上一喜,他都差點忘了,那批賑災銀可不在少數,這其中可多是他的功勞。


    他看向宋洋吩咐道:“即刻讓人將那處院落收拾出來,動作務必低調。”


    “大人放心。”宋洋拱手領命


    幾日後,將軍府東院。


    昨夜大雪,此刻下人們正在清掃庭院中青石板上的積雪。


    隨將軍進來,下人們都停下手上的動作行禮:“將軍。”


    隨將軍隨意擺了擺手,走到廊下對門口的格將道:“公子在嗎?”


    格將點頭道:“我去通報一聲。”


    才轉身,淩山就從裏麵走出來了,對隨將軍抬手示意道:“將軍請。”


    隨將軍進去的時候,謝洛書正站在書桌前。


    剛準備行禮就聽見他問:“將軍可認識宋洋?”


    隨將軍一愣:“杜廣升的幕僚?”


    “嗯。”謝洛書視線淡淡的看著桌上的紙張,


    隨將軍道:“見過幾次,但未曾有過交集。”


    “此人算是杜廣升的心腹。”他看向謝洛書道:“公子是發現什麽了嗎?”


    謝洛書道:“他跟在杜廣升身邊多久了?”


    隨將軍思索了一會,道:“記憶裏從杜廣升赴金陵知州起此人就跟在他身邊了。”


    “那這座宅子將軍可知道?”謝洛書拿起一旁的筆在紙張上圈出一個地方。


    聞言,隨將軍上前查看。


    隻見紙張上是金陵街市住房布局圖,而被圈起來的地方是金陵城外緣的一座宅子,地處偏僻。


    隨將軍搖頭:“此地並非繁華地界,所住之人多是些平頭百姓。”


    平頭百姓?謝洛書眸色意味不明,淡淡道:“近幾日,宋洋多次出入於此。”


    看向隨將軍吩咐道:“你派人秘密探查此宅是何人所有,看與杜廣升是否有關係。”


    “是。”隨將軍拱手行禮。


    第二日中午隨將軍就帶著查到的消息來了。


    謝洛書坐於窗前品茶,屋內燃著一盆炭火,暖洋洋的。


    隨將軍一進來就先把身上厚重的披風取下,然後才上前迴稟。


    “昨夜我讓人密探府衙,翻閱裏麵的住宅記錄,根據上麵的記載那處宅子就是一處普通的民居。”


    “和杜廣升,甚至是金陵的任何官員都沒有關係。”


    “宅子屬於一個外地商人,叫曹士錦,聽說是南邊來的。”


    “常年在外經商,到金陵時便在這宅子短住,並不久居。”


    想到什麽,謝洛書眸色一沉:“底細太過幹淨反而不正常。”


    繼續問道:“他多久來金陵一次,分別是什麽時間?”


    隨將軍道:“從府邸周圍的百姓口中打聽,這位曹老板每年都會來一次金陵。”


    “至於時間,不太固定,但是……”


    隨將軍麵上一驚:“多在年關前幾月來!”


    顯然隨將軍也意識到了什麽,麵露震驚,不確定的看著謝洛書:“難道這就是他們口中那位主子?”


    謝洛書答非所問,垂眸看著桌上的地圖,心中已經明了,低沉著嗓音:“這麽多年他們借著金陵的黑市倒換官銀,金陵對他們何其重要。”


    “所以他每年都要到金陵巡視一番。”


    “看來這宅子就是他們藏身之處。”


    隨將軍聽完,麵露擔憂,道:“那接下來該做什麽?”


    “秘密監視。”謝洛書抬眸看向窗外,眼眸深不見底:“搭好台子,請君入甕。”


    “我在金陵恭候大駕。”


    隨將軍點頭,隨後又道:“隻怕在他來之前,杜廣升會想盡辦法把你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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