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如離去


    曾啟慢慢的低頭:“好的,我知道了。”


    任憑怎樣強忍,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幾千裏的奔波,多少夜為了遊戲的提高無報酬的加班,更不用說測試那款網遊的用心,結果隻換來辭退兩個字,而且向誰喊冤?


    透過財務室的玻璃,曾啟隱隱約約的看見平時像大爺一樣難請的台灣籍貫硬件維護人員(因總公司為台灣電腦業,任何拆裝機都需要台灣級技術人員,即使是換一個鼠標)在拆裝自己的電腦,他知道說拷貝東西是不可能的,隻能在財務那邊簽字,領了不足700元(因為曠工加扣了三天工資),他把自己的銀行卡號登記在那裏,據說下個月15號後,可以收到本月的薪資和住房的100元押金,然後什麽都沒有收拾,就走了。


    有什麽可收拾的呢,剩餘的餅幹,沒喝完的飲料而已,還有記錄了太多心血的筆記本,他都不想要了,他恨不得這段曆史從人生抹掉,甚至想問一聲,能穿越迴自己墜樓之後的未來嗎?


    曾啟獨自在宿舍裏坐到晚上,他想在網上寫帖子揭穿這些黑幕,他想把這些天的辛苦挫折公之於眾,他想說很多很多。


    晚上下班後,然後老吳還有老陶還有主程幾個都來看他,老吳說,總監新任總經理,要殺人立威,你一定得罪他了吧。


    曾啟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講了一下,並憤恨的說:“我要去曝光!”


    主程說:“你已經不是公司的人了,你也不是警察,誰會聽你說話。”


    幾天之前,前後一年半的中國網絡名譽侵權第一案終身判決,消費者王洪因買到的筆記本故障不斷,對保修期內維修高價不滿,在網上發帖“侵害”筆記本廠商的名譽權,最終被判罰款9萬和登報道歉,判決一出,全網嘩然。


    恆升筆記本網站被黑,黑底白字八個字


    贏了官司,輸了世界!


    (一年內,曾經國內筆記本占有率前十名的恆升筆記本銷聲匿跡)


    相比之下,曾啟的這點點委屈算什麽,不可能引起多少反響。


    曾啟垂頭喪氣,再次感到自己的弱勢和無助,眾人再多的安慰也改變不了一件事。


    那就是後天的12月24日的白天,他務必離開這裏,找一個棲身之所。


    最簡單的方法,莫過於從廣州,坐火車,迴到北州,那樣最簡單的,隻是,就這麽離開,真不甘心。


    那麽去哪裏呢?


    此時此刻,曾啟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隔著海的對麵深圳的曹宇航,曹宇航發的那條短信還留在手機裏。


    下次來深圳,參觀下我們的工作室。


    曾啟想起來,曹宇航說過,那家漫畫工作室在深圳的ns區,從珠海九州港坐船過去到深圳的蛇口港,在有不遠就到了。


    除了這個地方,還有別的什麽地方呢?


    曾啟想起成忠也在深圳的千智源工作,可是身為擁有多年工作經驗的人,曾啟知道工作建立的關係是如此單薄,完全不配提出這樣的要求,何妨去深圳一趟呢?至少以自由的身體和靈魂去一趟華強北,去一檔深圳的核心地段,看看那個年代的特區是什麽樣子。


    曾啟便果斷的發短信:“問那邊能否短暫的住幾天,或者幫著附近找個小旅館。”


    曹宇航迴複:“歡迎歡迎,有床住,有遊戲機玩。”


    第二天曾啟不用也沒有班可上了,他連電腦都被拆了,更不可能去辦公室了,於是曾啟放開睡了一覺,然後把宿舍裏的遊戲雜誌盡情瀏覽了一番,他突然覺得此時此刻雖然是自由的,感覺倒像是上個月在深圳被關小黑屋。


    12月24號早上,曾啟早早起來,很多人在夢鄉,還有一批同事在公司通宵。


    該告別的已經告別了,曾啟就毅然走出宿舍,不再迴頭。


    那夏天買的蚊帳,一律和記憶一樣,留在了這個珠海的小鎮上。


    曾啟提著不久前買的還帶提袋的薄被子,和簡單行李的背包。坐三輪車又到了唐家灣長途車站,買了去九州港的車票,最近的一班車也要等40分鍾。


    曾啟就在這小小的車站裏閑逛,他看到一本免費發放的冊子,叫《唐家灣軼事》,無事所所中,看看這個也可打發一會時間。


    這個地方小冊子蠻有意思的,其中有一個大段落講了民國首任總理唐紹儀當中山縣長發生的故事,曾啟就想起幾個月前路過唐家故居的參觀,這本書中講,唐紹儀能當總理,也能當縣長,偉大領袖用這個典故教導幹部要能上能下。


    曾啟讀了有所悟道,當然他此時並不知道唐紹儀雖然把縣治理的成績斐然,卻得罪了軍閥,被丘八們轟走,u看書 ww.ukanh隻好到上海當寓公。唐當縣長的故事放到當代企業管理也可以這樣講。


    那就是:管理者不掌握人事權和財務權,很容易被趕走,即使公司管理的再好。


    車到九州港不遠,買票安檢之後,很快船就開了。


    曾啟坐在靠近船舷的坐位,看海上的風光,陸地越來越遠,手機也沒有了信號,這就說明船到了澳門,香港,深圳的中間的海。


    很多年後,曾啟也坐這趟快船,4g的手機顯示信號來自移動香港,而珠港澳大橋並不通往深圳。


    深圳蛇口港出來,各種拉客的出租車絡繹不絕。


    曾啟選擇一輛,發現深圳的出租車起步價居然要12元,比上海還貴。


    曾啟和司機說了地址,司機說很方便,沿著南海大道一直走,到登良路一拐就到了。


    綠色的出租車行駛在寬闊的南海大道上,曾啟注意到左邊是大公園,右邊是層出不絕的住宅,寫字樓和商鋪。


    工業六路,工業七路,工業八路依次出現在麵前,讓曾啟想起sh市中心那些道路的命名:“大馬路,一馬路,二馬路……四馬路


    看起來深圳真是改革先鋒,連道路的命名都這麽直率。


    那是因為曾啟沒有去過lh區的八卦路,八卦一路到九路,既不是修道人士專屬,也不是造八卦新聞的。


    快到登良路了,司機說


    曾啟看到右邊是一代片待開發的空地,碩大的牌子表示此地有主,牌子上寫著“恆大”,還有“時代金融廣場”


    看來那時候起恆大就這麽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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