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她心中太亂,沒注意容祁的解釋,隻隨口附和了一句。


    轉瞬又苦笑一聲。


    這事都過去五年了,若說有沒有另一種辦法,也隻能救虞徵的命。


    救不了五年前中過瀛枝的小九。


    她又何必再去奢想這些……


    “怎麽迴事。”


    緊緊扣在桌沿的手忽然被執起,幹燥溫熱的大手覆上來,輕輕包裹著她。


    “手太涼了。”


    她眨了眨眼睛,聽見容祁這樣說。


    一迴過神,她下意識地要縮迴手。


    “隻是在外麵吹了風。”


    她嗓音也壓著極重的情緒,容祁一時止住了動作,靜靜地看著她。


    似乎想從她這雙眼裏看出什麽。


    或者說他想問。


    五年前為什麽要問他瀛枝這麽罕見的毒,又為什麽問完卻不等他的答案,就要跟著別人離開。


    為什麽重逢後不想跟他相認,哪怕如今兩人住在一個屋簷下,隔著這麽近的距離,他卻清楚地知道晏青扶瞞了他多少東西。


    又為什麽明明知道瀛枝,剛才他問起,又要裝作不知道?


    這些他都想問,可容祁張了張口,又最終克製著沉默下來。


    他知道晏青扶不願意說。


    “這方子有些危險,但若找不到其他解藥,最後實在沒辦法,也能試一試。”


    兩人幾乎同時鬆了手,晏青扶將手往衣袖裏攏了攏,用平靜的聲音說。


    “嗯,我想的也是。”


    容祁亦點點頭。


    “今日我與寧嫿見麵,她提起虞為……我覺得虞為的舉動有些怪異,又加上王爺之前說過的話,就想來問一問,可有時間去查一查他?”


    “自然是有。”


    容祁微一頷首,也不過問她為何要查,往外喊了一聲,緊接著譯岸推門進來。


    容祁吩咐了兩句,譯岸領命而去。


    “你當時與虞為,是怎麽認識的?”


    屋內安靜下來,容祁隨意尋了個話題,問她。


    “是因為鳳薇星一事,我想抓到幕後的人,才去了遷客居守著,後來發現領了陸行銀兩去辦事的人,就是虞為。


    但後來我與虞為也沒見過幾麵,算上雲台山那次,總共也不過三次。”


    “陸行為何會找到他去傳這些?”


    “他也算半個說書先生。”


    “但京都最不缺的也是說書先生。”


    容祁攔下她的話,駁斥道。


    晏青扶一愣,隨即看著容祁的神色。


    “你是說……”


    “陸行不像是會在那麽多人裏挑中這麽個道行淺,又知道的半斤二兩的人,你該找陸行問清楚,是陸行找的他,還是他恰好出現在了遷客居,出現在了陸行麵前,才在最後選定了他。”


    “可當時我剛迴京城,外人眼中隻是個簡單的貴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如果有心想結識我,怎麽會選這種辦法?”


    但凡她不是青相,就不會親自去遷客居,親自設下圈套,引這個說書先生入局,引幕後的陸行出來。


    “興許他一開始也知道你的身份。”


    容祁輕描淡寫地扔下一句話。


    “這就有些荒謬了。”


    晏青扶下意識地皺眉。


    虞為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參天命,不能知道她和顏容沁的魂魄早不是一個。


    “也隻是我的猜測。”


    容祁搖搖頭,示意她不必太驚慌。


    “西域人慣懂些奇怪的東西,虞徵知道你是……轉世迴來,若虞為真是西域皇室的人,他未必不知道。”


    若是知道,那一開始的相遇,就有待商榷了。


    “他如今接近寧嫿也多少說不過去。”


    容祁緊接著又說。


    “或者說,他那日能出現在雲台山,本來就不應該。”


    晏青扶也在此時福至心靈,明白了容祁的話。


    雲台寺貴女被擄走的事藏的嚴實,虞為一個平民百姓,再知道的多,或者湊巧到了雲台山,也不能有那麽大的膽子去匪賊窩裏找晏青扶。


    可如果從那時候開始,虞為的目的就不單純。


    那他送寧嫿迴去,和之後的遇見,所謂“定情”,似乎就更值得推敲了。


    “寧嫿身份貴重,寧將軍手中有權勢,如果是寧嫿,也不奇怪。”


    “可他要權勢做什麽?”


    “你別忘了虞徵遇刺的事,還沒找到幕後的人。”


    瀛枝本無解,如果虞為是西域的人,他就知道丹心丸沒了,用這麽稀奇的毒,蹊蹺地難再找到第二個解毒的方法。


    如果他真是西域的人,更甚至是皇室的人,虞徵死了,他又有寧家的權勢,未必不能在皇室與皇儲爭得一席之地。


    “等王爺的人查完他的身份再說也好。”


    晏青扶思忖片刻,還是覺得不能輕易下決斷。


    虞為的身份還沒調查清楚,若是幕後另有其人故意幹擾他們,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本王也會著人多盯著寧嫿和他的來往。”


    容祁頷首,明了她的意思,又說了一句。


    “有勞王爺。”


    “用過晚膳了嗎?”


    容祁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沙漏,問她。


    “還沒有,王爺呢?”


    容祁搖搖頭,合上了書叫她。


    “我著人傳膳吧。”


    兩人一同在前廳用了晚膳,又少許地聊了一會,晏青扶才迴了屋子。


    奔波了一天,晏青扶洗浴完出來,絞幹了頭發坐在屋外的躺椅上。


    今日發生了太多的事,一時把她的記憶都勾迴五年前。


    好的,壞的,她都不想迴憶。


    隻容祁那句話,的確讓她心亂如麻。


    “這解藥五年前我偶然翻開過,是當時……一位故人問過的,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她就離開了。”


    容祁口中的故人是她。


    容祁不知道,但她知道。


    她在中了瀛枝之後試探著問容祁,得到的結果是沒有解藥。


    她對自己的小師父信任得很,知道他如果說沒有,那應當就是真沒有。


    才在慌亂之下被虞徵騙走,不得已對容祁舉劍,從他手下救了虞徵一次。


    可偏偏又在五年後告訴她,原來一直有另一種解藥,原來當年隻消再晚一些時候,容祁就能找到這個孤本,看到上麵記載的辦法。


    原來她當年……也是能留在九華山的。


    可惜錯了時機,慢了那麽一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辭春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四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四菁並收藏辭春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