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她和虞徵本就不該有關係,因為利益一場演的那出戲,也早在五年前就清算了個徹底。


    虞徵斂了笑,一雙眼定定地看著她。


    “那當年的情意呢,小九也要說都不作數嗎?”


    “沒有。”


    晏青扶不假思索地截斷他的話,抬眼看著虞徵。


    “從來都沒有什麽情意。


    如果不是你騙我說西域女帝的藥下給了我和容祁兩人,唯一的解藥在你手裏,我不會為了你跟容祁舉劍相向。”


    “所以你跟我走,卻不吃解藥,是想騙走我手中的解藥給容祁,對嗎?”


    對麵沉默了片刻,虞徵聲線微沉,又問。


    “是。”


    五年前的場景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晏青扶微微攥緊衣袖。


    “為什麽?”


    心中早就知曉了千百遍的答案,但虞徵仍然想問。


    “我的命是他救的,虞徵,不管什麽時候,我不會害他。”


    她和養父母從山崖邊滾落下去,她僥幸沒死,但昏迷在崖邊整整兩日,奄奄一息地吊著一口氣。


    是容祁救下了她,教與她四藝,謀略,教她怎麽防身。


    容祁於她而言永遠特別,哪怕她離開之後,在大昭做了丞相,在朝堂上和容祁因為立場不同鬥的水深火熱。


    她中了瀛枝之後,被虞徵騙著以為這毒下給了他們兩個人,虞徵以解藥要挾她從容祁手中救下自己。


    她不得已,隻能為了解藥帶著西域的暗衛從容祁手裏把人搶了過來。


    直到虞徵安全迴到西域,他才告訴自己,瀛枝隻有她一個人中,容祁一直安好。


    事情已經發生,不管怎樣她都迴不去九華山,但又著實咽不下這口氣,再加上虞徵將她困在身邊不準她離開,整天困在暗無天日的宮殿,她著實承受不住,才在最後施計逃走,順手給了虞徵一刀。


    離開西域之後,她慢慢成了黃信的幕僚,在大昭官場上嶄露頭角,在第二年初春,她在上京城再一次見到了容祁。


    彼時春日正好,她跟在黃信身後,尚且不是萬人之上的青相,而長街之內,百姓夾道歡迎,簇擁著這位方從九華山迴來的八皇叔。


    他和自己一年前見到的樣子並沒有什麽差別,一襲白衣勝雪,眉眼如畫,神情卻冷淡依舊,隻是不經意間掀開眼皮朝下麵一看,眾人就能察覺到自他骨子裏就有的壓迫感和貴氣。


    而後那段時間,這位王爺以最淩厲的手腕和方式,將整個黃家的權勢和黨羽連根拔起,她隻消在背後稍稍推波助瀾,整個黃家就如一盤散沙一般,很快在大昭官場上消散。


    黃家既倒,容祁的下一個目標徑直對準了自己。


    她知道容祁在查,知道容祁疑心,越是知道,就越謹慎細微,她將自己偽裝的和一年前的小九毫無相似,又趁著大昭外患嚴重,才在兩年時間內,得了帝王寵信,扳倒了太子的權勢,爬到青相的位置。


    直到這時,大昭外患方消,她和容祁在朝堂上下,玩手段耍陰謀,前後這麽不對付了半年,才到了去年十二月隆冬。


    “是因為你的命是他救的,還是你對他有了別的心思,小九,你如實說。”


    卻見虞徵定定地盯著她,仿佛要一眼看盡她心底一樣。


    “虞徵,這世上不是誰都和你一般,一定是為了情愛才去救一個人的。”


    晏青扶迴過神,斂下眼又道。


    虞徵倒是口口聲聲說喜歡她,摻了瀛枝的湯藥騙著她喝下去,利用她反手一刀算計了容祁,還把她囚禁在西域自己的別院裏整整兩個月。


    所以有了情愛也不一定會對一個人好,沒有情愛也不一定對一個人差。


    “是嗎?”


    她迴答的太快,一時竟讓虞徵這種擅長玩弄人心思的人也看不清楚,她心中到底裝著誰,說的話又有幾分真。


    “瀛枝我解不了,但凡容祁能解,當年我也不會輕易被你騙了。


    西域皇室若有藥,你就早些走,瀛枝拖不得,你越拖就越疼,若等毒入肺腑,隻怕有通天的本事也難把你救迴來。”


    虞徵手微微頓住,想起這些天他在行宮,身上整日的疼意和折磨,再嚴重一些的時候,甚至會咳血昏迷。


    行宮尚且有藥,有太醫,他身體這樣好都受了這麽多折磨,那她當年……


    “真真切切地熬了半個月,小九,你疼嗎?”


    他也見過晏青扶咬著牙躲在屋子裏熬過一夜又一夜的時候,見過床角暗色的血跡,見過她一日更比一日瘦削的臉。


    其實晏青扶沒中毒幾天他就把人帶了出來,可那時候年少,不知曉什麽是喜歡,隻憑著那點可憐的占有欲和輕狂的脾氣,想磨一磨她的倔脾氣,解藥到了手裏半個月,他也沒給晏青扶用。


    隻在她疼得狠的時候問。


    “你乖一點,留在西域不好嗎,我立刻派人去取解藥。”


    每每到這時候,她都不應聲,一日日磨著,倒先把他磨的不忍心。


    直到晏青扶逃走之後,他才後知後覺那點可憐又微薄的感情,原來並不是嫉妒容祁擁有的東西,而是喜歡,他喜歡晏青扶,和其他人都沒關係。


    晏青扶仿若聽不見他的話一樣,最後看他一眼。


    “若無其他事,我先走了。”


    “西域沒有藥了,我當時給你吃的解藥,的確是最後一顆。”


    瀛枝從病發到悄無聲息地死去也不過一個月時間,如今已過去了五日。


    “那就讓西域的人去找,虞徵,你手下的人無所不能,若是他們也找不到,你就算告訴我也沒用。”


    “那若到最後都找不到解藥……”


    “何必提早說這些,你明知道大昭和西域都不會讓你死。”


    晏青扶打斷他的話,淡聲說道。


    晏青扶一向太清醒,讓他連一點賣苦討可憐的機會都沒有。


    虞徵苦笑一聲,又問。


    “當年的事,你要告訴容祁嗎?”


    晏青扶不答,抬手推開了門。


    門外一片衣角飄到眼前,容祁正走到殿外也要推門,一見門後的人是她,兩人齊齊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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