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帕子一緊,顏芷音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


    “大姐。”


    “三妹做的是好打算,可我和三妹合作,得不到半點好處,還為你做了鋪路的石子。”


    晏青扶言簡意賅地落下一句話,轉頭和顏芷音擦肩而過。


    為顏芷音找個好姻緣,或者安個嫡女的身份並不算特別難的事,但她犯不著做這些。


    “顏家有個會卜卦的大師,父親是在接你迴來的三天前卜了卦象,才派人去接的你。”


    見溫情的法子的確對晏青扶沒用,顏芷音握了握手帕,壓低了聲音。


    晏青扶腳下步子一頓,狐疑地偏頭看她。


    “你怎麽知道?”


    “姐姐答應日後嫁去八王府,為我求個嫡女的身份,我就告訴姐姐。”


    “好。”


    晏青扶毫不猶豫地應下,顏芷音神情一亮,略有激動。


    “大姐當真?”


    “當然。”


    晏青扶溫聲一笑。


    她日後嫁不嫁進王府尚且兩說,如今答應下來沒有壞處。


    “在西郊別院,父親隔一段時間會去一次。


    上一次去,是姐姐迴來得病,喝了府醫湯藥的時候,還有夫人要為姐姐補辦生辰宴的時候,父親也去過。”


    “三妹從何得知?”


    晏青扶心下思忖著,又問。


    “是薑家的表姐看到了說與我的。”


    顏芷音猶豫片刻,並未隱瞞她。


    “三妹與薑家人,來往倒很是密切。”


    “姐姐這話說的。”顏芷音輕笑一聲。


    “誰不為自己打算呢。”


    薑家身份門第高,和薑家人交好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她並不妒忌薑家的小姐,也甘願伏低做小一些。


    如果這些都能換來她想要的東西的話。


    “姐姐答應我的要求,我自然也會對姐姐真心。”


    顏芷音的手落到冰涼的石橋上,低聲說道。


    “如果下次父親再去西郊,我著人告知姐姐。”


    話說的這樣篤定?


    “如此說來,妹妹在主院,是有自己的人了。”


    她一向知道這個妹妹深藏不露,卻沒想到不起眼的她,背地裏竟然有這麽深的安排。


    “我們做庶女的,有時候多少得巴結著主院的人,總得清楚父親的行蹤,才好找著時間去見父親。”


    顏芷音未明麵上應承,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


    “那就有勞妹妹了。”


    晏青扶也跟著溫聲一笑。


    這便是真正應承下來了。


    顏芷音放下心來。


    “時候不早,外麵天涼,姐姐早些休息,妹妹告退。”


    兩人各自辭別,迴了屋內。


    *


    皇宮


    亥時過半,宮中各處主子都早早歇下,隻鳳儀宮外燈火亮著,宮門大開,隱約聽見幾道低低的聲音。


    “四公主,迴去吧,皇後娘娘已經歇下了。”


    “本宮就在這等著,等皇嫂什麽時候醒了,再傳本宮進去。”


    容楹咬了咬牙,推開宮女遞過來的大氅,著一身素淨的宮裝,身形筆挺地站直在鳳儀宮外。


    “皇上的意思就是娘娘的意思,您就算找來娘娘這,娘娘也沒辦法。”


    錢嬤嬤和總管太監麵麵相覷,終是咬了咬牙,壓低了聲音提醒她。


    “您一向與娘娘關係好,奴婢也冒著這砍頭的罪提醒您,您得罪的不是娘娘,也不是皇上。”


    容楹一雙清澈的盈盈水眸裏溢出幾分慌亂,她慌張地抓住錢嬤嬤。


    “那能讓皇嫂幫本宮個忙嗎?讓皇嫂請顏小姐入宮一趟,本宮親自為上次的事給顏小姐賠罪。”


    堂堂公主哪有給臣子女兒認錯的道理,容楹的宮女扯了扯她。


    容楹甩開她,目光懇切地看著錢嬤嬤。


    “有勞嬤嬤,您就當做是幫幫我,通傳一聲。”


    錢嬤嬤為難地抽出手,福了福身。


    “奴婢但為公主一試。”


    容楹便又站在宮外,等了小半炷香的時間,錢嬤嬤從裏麵出來。


    “娘娘答應了,明日會請顏小姐和寧小姐一同入宮慰問,到時候公主……”


    “多謝皇嫂,多謝嬤嬤。”


    容楹一喜,連聲道謝。


    “公主折煞奴婢,早些迴去吧。”


    這鳳儀宮外人來人往,縱然時間已晚,但是難免會被人議論。


    “好。”


    容楹得了首肯,才轉身從鳳儀宮外離開。


    一路迴了自己宮殿,宮女忙遞過來一個暖爐,還是沒忍住,心疼地看著容楹略蒼白的臉。


    “您是公主,何必對她一個臣子之女如此。”


    “不一樣。”


    容楹搖了搖頭,細白的手微微攥緊。


    “你當這次雲台寺,皇上為什麽不準本宮跟著去。”


    往年她多跟著隨行,今年卻明令不準公主去雲台寺大典。


    可宮內適齡的,能去的公主無非就隻有她,這命令更像是單獨給她一個人看的。


    她與皇兄皇嫂關係並不差,她未婚的夫婿還在邊境,是年少有為的小將軍,皇兄素日裏願意給她個麵子。


    從聖旨下來的時候,她就多少察覺出些不對勁。


    著人去打探才知道,是皇叔的意思。


    皇叔一向不管這些小事,卻單獨提點不準公主隨往。


    經了薑淺提醒,她才想起當時皇太後生辰宴,她在宴席上跟著薛寧為難了顏家小姐。


    她其實對顏小姐並無惡意,可薛寧是她一直交好的姐妹,難得提出這個要求,索性是她開口說句話的事情,她當時沒想那麽多,徑自應下了。


    如今才知道,她這位皇叔記仇得很。


    想到這,容楹苦笑一聲。


    “公主如何。”


    她不過表麵光鮮亮麗,實則沒有母族扶持,沒有可靠的母妃,和皇上也並非一母同胞。


    隻空有個公主的虛名,若不是皇上皇後抬舉她,她什麽都沒有。


    不過丟個麵子的事,哪比得上被這位皇叔為難更可怕。


    她在皇宮這些年,最不受寵的時候連奴才宮女都求過,尊嚴麵子這東西,是最不值錢的。


    但好在她如今還有個能指望的……


    容楹輕聲一笑,目光略微溫柔下來。


    這個她母妃去世前為她定下的好姻緣,她青梅竹馬的雲景小將軍。


    “算上今年,也很快了。”


    她年初就及笄了,邊境也漸漸安定下來,若雲景早些迴來,這親事一定,她也就不會再待在這皇宮了。


    “快熬出頭了。”


    她喃喃自語了一聲,眼中亮了些光澤,疲憊地闔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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