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扶趁著夜色,悄無聲息地進了顏家,這夜風平浪靜地過去。


    翌日一早,晏青扶還未從睡夢中醒過來,就被長夏叫起了身。


    “小姐,門外二小姐和三小姐來了,說是來給您請安的。”


    晏青扶一愣,隨即想到,興許是她那兩個庶妹。


    “扶我起來吧。”她攏上衣衫,任長夏伺候她梳洗後,才緩步走出了主屋。


    前廳正坐著兩個花枝招展的女子,低頭耳語著什麽,一見她過來,兩人止住了話,相繼起身。


    “自姐姐昨日迴來,妹妹們還沒來得及見過姐姐。”站在前麵稍大一些的二小姐顏芷晴嬌滴滴地說道。


    話雖說的恭敬,那一雙略刻薄的眼還是出賣了她的神情。


    她打量的視線裏透露出幾分嫌棄,昨日就聽娘親說在窮鄉僻壤裏住了十幾年的病秧子嫡女今天要迴來了,娘親千叮嚀萬囑咐,說這病秧子是爹爹的心頭肉,要她早些過來給長姐請安,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戲碼給爹爹看。


    她被娘親擾的煩不勝煩,隻得早早地起身來了倚青閣。


    一進倚青閣,才發現這病秧子嫡女的院子真是裝扮的不錯,到處都是精致的盆栽,連花花草草都有專門的婢女照料著,裏裏外外的婢女約摸有十幾個,比得上她和三妹兩個人的丫鬟了。


    連院落都比她的大了一倍不止。


    她心裏堵著氣,進了院子又許久不見人,好不容易等來了人,才見這一幅模樣真是我見猶憐。


    烏黑漂亮的眼眸,纖長的睫毛,殷紅的唇瓣,一頭秀發散落在身後,並未簪起來。配著她雖慵懶卻貴氣的氣質,倒真有幾分嫡女的樣子。


    但這病秧子嫡女倒真是沉得住氣,她這句問候的話說出了許久,也沒收到迴應。反倒是她懶散地落座在屋內椅子上,伸手端起來茶盞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


    “姐姐,妹妹們都等在這許久了,姐姐也不打聲招唿給我們,可是看不起我們兩個妹妹?”顏芷晴心下記恨,一個病秧子一朝迴京搶了她長女的風頭不說,連祖母那麽嚴苛冷漠的人都對她這樣好,昨日聽說她迴京,還特意下了命令不準他們幾個庶女庶子去湊熱鬧。


    可把她娘親氣的砸了好幾件古董,連著她都生了幾分悶氣。


    她縱是庶女,好歹也是實打實在京中養了多年的貴女,長女,哪跟這個病秧子一樣,一點禮數都不知。


    晏青扶聽罷心下更覺好笑,她雖不曾經曆過這宅子裏的明爭暗鬥,好歹也是在腥風血雨裏走上位的人,庶女來找沒見過麵的嫡姐請安,還能真安著好心不成?


    她磕了磕杯角,將茶盞扔迴桌上,“二位妹妹不是來請安的麽,怎麽,姨娘不曾教給妹妹禮數?見到嫡姐到底應該如何行禮?”


    清亮的聲音帶著幾分天然的威壓,一開口就把顏芷晴鎮住了。


    這病秧子看一幅柔弱的樣子,怎麽一開口說話,盡往人心口上紮?


    她迴過神,撇撇嘴張口欲要說話,身旁的三妹顏芷音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她的衣角,“給大姐請安。”


    顏芷音彎身福下去。


    “大姐也不會介意咱們姐妹的這些虛禮的,是吧?我與三妹是來看望大姐的,若說這些禮數,倒是有礙於咱們姐妹情分。”顏芷晴一向以長女自居,不願對這個才來了京城兩日的鄉野女子低頭,從顏芷音手裏扯迴自己的袖子,當即皮笑肉不笑地道。


    “妹妹說笑了,我才來京城兩日,和妹妹哪來的姐妹情分?何況我是嫡女,你是庶女,咱們可沒情分。”晏青扶彎唇一笑,柔聲說道。


    “你……”她抓著顏芷晴最在意的嫡庶之別不放,顏芷晴頓時忍不下去,麵色一變伸手指她。


    “大膽。”顏夫人從門外走進來,見此頓時厲聲斥責她。


    “來給嫡姐請安,沒有一點禮數的麽,你姨娘教給你的禮儀都叫狗吃了?”


    “夫人。”顏芷晴麵色隱約更難看,卻不敢跟嫡母爭辯。


    這嫡母是個手腕狠的人,整治姨娘和庶女厲害的很。


    “給你姐姐道歉。”顏夫人冷厲地瞪著她。


    晏青扶也不阻攔,仍低頭喝著茶。


    “晴兒有錯,還望長姐見諒。”她咬了咬牙,不得已屈膝。


    “禮行的規範些,我迴來的時候可是聽說二妹的禮儀是貴女裏最好的。”晏青扶輕飄飄地落下一句話。


    顏夫人身後的嬤嬤極有眼色地上前,狠狠地踹了顏芷晴一腳。


    她膝蓋一彎,差點跪下去。


    倒是蹲了個實實在在。


    卻又敢怒不敢言,“請長姐見諒。”


    “嗯,妹妹起來吧,平白行這樣的大禮,倒對不住咱們姐妹情分。”


    見她拿自己的話堵迴來,顏芷晴怒目而視,卻見她笑眯眯地盯著她,隻能壓下心頭的憤恨。


    “既然夫人在此,妹妹也不打擾夫人和姐姐,便先行告退。”


    顏夫人也不樂意兩個庶女在自己麵前礙眼,當即點了頭。


    得了顏夫人的準許,顏芷晴拉著顏芷音走出去。


    還沒來得及走出院落,便忍不住氣衝衝地說。


    “我倒要看看她得意什麽,一個二十多歲還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縱然是夫人的嫡女,日後也要被京中的人恥笑,連著夫人也要被貴婦們戳脊梁骨,看她們母女如何在京中立足。”


    “姐姐慎言。”顏芷音誠惶誠恐地捂住她的嘴。


    “你怕什麽,真是膽小的廢物,我說的是事實。”顏芷晴撥開她的手,厭惡地喊道。


    “妹妹說什麽事實,不如說給我也聽聽。”身後清清的聲音響起,晏青扶悄無聲息地走到她們麵前。


    “妹妹什麽也沒說,許是姐姐聽錯了。”


    這死丫頭什麽時候站到她身後的?


    顏芷晴嚇得一驚,隨即穩住心神,冷笑道。


    “那就好,我還以為妹妹擔心自己身份低賤,年紀輕輕就沒了人要,在這後院憂心姨娘以後被人戳脊梁骨呢。”


    “沒有,姐姐聽錯了罷。”顏芷晴看著跟在晏青扶身後的嬤嬤,不敢和她頂嘴,隻屈辱道。


    “時候不早了,妹妹便與三妹先走了……”


    “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宮內來了聖旨,老爺讓三位小姐和夫人即刻動身往前院接旨。”


    三小姐的話未落,管家從前院匆匆走過來。


    這個時候能有什麽聖旨?難道是陸行向新帝揭穿了她?


    晏青扶心下焦急,麵上不動聲色,幾人一同到了前院。


    顏家的人烏壓壓跪了一地,宮裏來的公公站在前麵,拿著明黃的帛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顏家小女顏容沁,淑慎成性,溫婉賢柔,身份貴重,品貌端莊,今特下旨賜與八王爺容祁為正妃,擇良日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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