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的話刺痛了曹省的內心。他的確出身不高,隻是一個小家族。因為機緣巧合,再加上他個人的努力,因此娶了王童的一個庶女為妻,也因此得到了王童的提拔,從一個基層武官一躍成為統領三千人的邊關守將,可謂是一步登天。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吃軟飯,靠著女人上位也沒錯。


    隻是一般沒有哪個男人會輕易承認自己吃軟飯的,這無疑跟說他沒種一樣是一種極大的羞辱。


    但是別人可能不敢當著他的麵說,但是作為王氏嫡係子弟,王直卻有當著他麵這麽說的資本。


    因為他對王直根本沒有辦法。若是他因為王直的話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來,那就等於徹底將自己的前程親手葬送。


    曹省強行逼著自己不去看城頭上那些士兵們異樣的眼神,強行忍下心中的怒氣,依然很謹慎地繼續觀察著城下的一群人。


    首先他發現“王直”身後那一群黑袍人看起來都很精悍,尤其是他們胯下的坐騎一看都是難得的好馬,這也符合王氏這種頂級門閥財大氣粗的做派。


    再往後看,還有一群身穿邊軍服飾的士兵,從他們打著的旗號上應該是湯峪關的士兵。


    顯然,這是湯峪關守將鄧玄初派來隨行護衛的士兵。


    看到這裏,曹省基本上已經確定了王直一行的身份。


    他雖然很不想麵對王直,但是卻隻能下令打開城門,帶領一群軍官出城去迎接。


    令牌關的城門緩緩被打開,曹省騎在馬上帶著一群人向著王直等人迎了上去。


    而在他們出城的時候,“王直”身後的一群人卻不著痕跡地悄悄散開,擺出了一個利於衝鋒的陣型來。


    而“王直”繼續位於最前方,臉上帶著桀驁囂張的神情等著曹省帶人迎了過來。


    曹省帶人來到“王直”麵前大概十幾步之外,停了下來,下馬拱手行禮:“末將曹省,見過左將軍。”


    看著對麵的“王直”一直坐在馬上,依然一臉倨傲,一點下來的意思都沒有,曹省心中更加惱怒了。


    但是他依然強壓著怒火不敢發作。


    假扮成王直的林牧其實也在觀察著曹省的神色,發現他臉上隱隱帶著怒氣,但是卻並沒有懷疑的神色,基本上可以篤定此人並沒有見過真正的王直。


    所以他不動聲色地在身後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親兵們稍安勿躁,不要急著動手。


    原本的計劃是在城外動手,直接幹掉曹省,然後再跟正在城中的蕭毅秦虎等人裏應外合一起發難。


    但是現在既然確定曹省沒有見過王直,那索性先進入城中再說。


    到了城裏動手,效果可能會更好。


    在城外動手的話,自己這些人和城裏的蕭毅秦虎沒辦法形成合力。


    就算自己能夠第一時間擊殺曹省,一旦讓他身後的人逃迴城中,將城門關閉,那自己這些人就算再精銳也沒辦法攻城啊。


    所以林牧略作權衡,還是決定進入城中再動手。


    看到林牧的手勢,身後的親兵們也停止了動作,神情也放鬆了下來。


    “曹省,到本將軍身前來。”


    “王直”坐在馬上冷冷地說道。


    曹省聞言,隻能走到“王直”馬前一步之外站定。


    結果還沒開口說話,一道鞭影卻迅速飛了過來,給來不及躲避的曹省臉上狠狠抽了一記,後者的臉上立刻出現了一條猙獰的血紅色鞭痕。


    這一幕震驚了所有人,曹省本人更是神情愕然,捂著臉怒視著“王直”。


    “王直”居高臨下看著曹省冷哼道:“曹省,你這個一關守將很威風嘛。竟然讓本將軍在寒風中等待這麽久。你是不是存心怠慢本將軍?你要知道,你這個守將族叔可以提拔你,那本將軍也可以一句話就讓你重新變成一文不名的小兵。這一鞭子是給你的教訓,讓你知道自己的身份。”


    既然要扮演王直,那林牧自然就要繼續維持王直門閥嫡係子弟跋扈驕橫的人設。


    曹省聞言果然沒有懷疑,隻是看得出來怒氣已經到了快要爆發的邊緣。


    林牧倒是希望曹省被自己刺激的失去理智,那樣自己打殺他的話看在其他人眼中還以為是王氏內部搞起了自相殘殺,而不是外人來奪取關城的。


    如果那樣的話,其他人介入此事的時候必然會心生顧慮,這就給了林牧一行衝入城中的機會。


    隻可惜這個曹省的確能忍,簡直比忍者神龜還能忍,依然硬生生地壓製住了怒火,甚至還向林牧拱手謝罪:“末將職責在身,不得不謹慎行事,並非故意怠慢左將軍。還請左將軍恕罪!”


    林牧冷哼一聲:“諒你也沒那個膽量。廢話少說,本將軍一路風塵仆仆,很是勞累。你速速安排酒菜美人給本將軍洗塵。若再有怠慢,看本將軍如何炮製你。”


    曹省忍著怒氣答應下來,接過林牧扔過來的官印等信物檢查之後,恭敬地還給了林牧,然後忍著屈辱在一旁引路。


    林牧則是趾高氣昂地在後麵騎馬跟著,施施然地進入了城中。


    這一幕都被城頭上的守軍看到了,人人都知道這位京城來的王家嫡係子弟是一個驕橫跋扈的主,一見麵竟然就給他們的主將一馬鞭,是一個絕對惹不起的紈絝子弟。


    而且士兵們從兩人的對話之中這才知道曹省原來是迎娶了王氏女子才當上的這個守將,許多人心中不由地腹誹曹省是個軟飯男,對其心生鄙夷。


    這也讓曹省在士兵們心中本就不高的威信更加大打折扣。


    舉凡這種靠著裙帶關係上位的人,往往對於別人對自己的態度都非常的敏感。


    但凡別人對他稍微有一點不敬,他就會大發雷霆,小題大做。


    曹省就是這樣一個人,雖然也有點能力,但是在心態上卻非常的敏感,也因此形成了多疑狡詐的性格。


    他在被王童提拔為令牌關守將之後,隻要下麵的士兵軍官對自己的命令稍微有點怠慢,他就會用嚴苛的軍法來處置對方,以至於剛上任沒多久就讓手下三千兵馬都對他畏懼不已。


    王童來巡查的時候還誇讚他治軍有方,豈不知曹省的這種做法早已經讓手下的士兵們心中埋藏下了怨恨的種子。


    這些種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一點一點的孕育生長,隻待時機成熟就會破土而出,爆發出驚人的能量。


    剛才林牧用馬鞭抽打曹省的時候,城頭上觀望的士兵人人心中暗自叫好,覺得這位左將軍雖然驕橫,但是卻為他們出了一口氣。


    林牧帶人跟在曹省身後進城的時候順便打開小地圖觀察了一下城頭的士兵對自己的敵意,結果卻驚訝地發現他們對自己竟然沒有敵意,代表著這些士兵的小圓點們竟然全部都是黃色甚至帶點輕微的綠色的。


    這代表著他們是處於一個中立甚至還對自己有點友好的立場。


    這讓林牧有些錯愕,但是看著曹省的背影,似乎也明白了一些東西。


    如果自己的猜想正確話,那奪取這令牌關就更加有把握了。


    等到所有人都進入了城中之後,聽著身後的關門重新關閉,厚重的門栓被重新架上之後,林牧很隱蔽地伸手在背後對身後的親兵們做了一個手勢,然後突然勒住戰馬,大喝一聲:“曹省,你以下犯上,勾結胡人,意圖謀反,你可知罪?”


    這一聲大吼驚呆了所有人,曹省更是愕然無比,猛然轉頭看向“王直”。


    他的第一反應是王直竟然如此的睚眥必報,剛才抽了自己一鞭子還不解氣,竟然還汙蔑自己勾結胡人,簡直欺人太甚!


    可是他很快就察覺到不對,王直即使再驕橫,也不會當眾說出這樣的話來擾亂軍心。


    要知道現在邊軍可是在他們王氏手中掌握著啊。


    他本能地拔出了腰刀,可是他剛剛舉起腰刀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見眼前一花,“王直”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鷹首弓,彎弓搭箭對準了自己。


    “曹省,你竟然敢對本將軍舉刀,果然圖謀不軌!”


    林牧先發製人,大喝一聲,手中鷹首弓瞬間拉滿,然後手指一鬆,一枚可以破甲的狼牙重箭唿嘯而出,向著僅僅十幾步之外的曹省激射而去。


    這麽短的距離,曹省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一箭貫穿胸口,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一頭栽下了馬。


    在曹省落馬的一瞬間,林牧身後的親兵還有假扮成湯峪關士兵那些親兵全都突然爆發出一陣喊殺聲,兵分兩路,一路殺向城門,一路跳下馬向著城頭上殺去。


    城樓上下的士兵們都驚呆了,這到底鬧得哪一出啊?


    剛才抽鞭子大家還能看懂,這左將軍突然一箭射死曹守將這是大家從來沒有想過的劇情啊。


    這位左將軍未免太過於心胸狹窄了吧?


    但是情勢已經容不得他們多想了,隻能匆忙拿起武器跟林牧的親兵們廝殺在一起。


    但是倉促之下,哪裏是林牧這些精挑細選出來的親兵們的對手,很快就被殺的節節敗退,四散奔逃。


    而林牧則是在親兵隊長林葳的保護下,帶著十幾名親兵向著城樓上徑直殺去。


    天霜刀開路,凡是擋在他前麵的敵人,不是武器被斬斷,就是人頭落地,根本沒人能夠擋住他們的腳步。


    很快,林牧等人就來到了城樓上麵,讓人控製了控製城門的絞索機關。然後站在城樓上居高臨下用弓箭射殺那些負隅頑抗的士兵。


    而林牧這邊開始發動的時候,另一邊的蕭毅和秦虎也帶著輜重營的人同時開始發難。


    先是和蕭毅的人查驗清點糧草輜重的那名令牌關副將第一時間被輜重營的士兵們給殺死,然後秦虎帶著人殺向了城門方向,去奪取城門的控製權。


    而蕭毅卻帶著一部分輜重營的士兵殺向了城中的軍械庫和糧倉,避免關內曹省的死忠控製這些緊要之處。


    林牧等到自己這邊控製住了城門之後,站在城樓上高喊道:“邊軍兄弟們,在下是奉威武侯楊崢楊侯爺之名前來誅殺意圖勾結胡人起兵造反的王氏叛黨曹省的,爾等若是不想死的,立刻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可免一死。若是負隅頑抗那就視為叛黨,格殺勿論!”


    林葳也帶著一群親兵跟著重複林牧的話,讓城牆周圍的士兵都能聽到。


    楊崢的名字還是很好用的,再加上一聽王氏要造反,士兵們更加沒有了抵抗的動力,很快,一個個就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南城門這邊的戰鬥從開始到結束都沒有一刻鍾就結束了。


    南門這邊穩定之後,林牧派人前去向北門的蕭毅和秦虎聯絡,通報戰況。


    秦虎和蕭毅這邊戰鬥結束的也很快,因為令牌關主將和副將都在第一時間被擊殺,所以士兵們群龍無首,倉促之下根本不是輜重營的士兵對手。


    雖然是輜重營,聽起來像是戰鬥力不強的運輸隊。


    但是卻在當年邊軍第一驍將蕭毅的調教下戰鬥力絲毫不比那些一線部隊的士兵差。


    再加上輜重營的士兵們心中早都憋著一股氣,又聽說當年的楊大帥重返邊關,動起手來自然人人奮勇,殺的令牌關的守軍根本無法招架。


    沒多久,北城門也完全落入了秦虎的掌控之中。


    而蕭毅那邊很快也傳來了消息,他們很順利地奪取了糧倉和軍械庫,讓秦虎派人去共同攻打守將衙門。


    這時候,林牧派來聯絡的人也到了,告知了秦虎南門已經被順利奪取的消息。


    秦虎大為振奮,讓輜重營的一名校尉帶兵去支援蕭毅攻打守將衙門,自己則是匆匆趕往南門見林牧。


    “大人,兩座城門都已經被控製,關中其餘士兵若是放下武器的話,還請大人網開一麵。”


    秦虎見到林牧後拱手說道。


    林牧笑道:“你跟我時間也不短了,難道我是那種嗜殺之人嗎?隻要這些士兵們願意投降,自然可免一死。”


    秦虎謝過,急忙帶著人前往城中的兵營勸降。


    令牌關三千守軍,大部分都在兵營之中。


    隻要將他們全部勸降,這令牌關就算是完全地掌控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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