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隻有在楚希睡著的時候,林曄才敢踏進這間冷冰冰的病房。


    上次無意間被楚希撞見,使得他更加謹慎,現在隻有在楚希剛打完鎮靜劑時,他才敢靠近她。


    床上的人安然睡著的模樣,很乖巧,隻是那張臉依舊是毫無血色。


    林曄試著去觸摸她的臉,可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後落下。


    他自嘲的笑了笑,他還有資格去觸碰她嗎?


    當年,他在愛到最瘋狂的時候抽身,那時候的林曄最切身的感受便是自己被人戲耍了,而且是被他愛的人。


    當時的他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頭栽進去,卻被告知那不是愛。


    如今迴想,如果當時他不那麽決然的離開,如果他們能坦誠公布的聊一次,如果後來他能理智一點,而不是意氣用事。


    那麽他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楚希是不是就不會這樣躺在這裏?


    空蕩蕩的房間裏響起林曄的聲音:“優娜,我多希望你當年是真的愛我。”


    當年,十八歲的楚希遇到二十二歲的林曄,他們在不知道彼此身份的時候相遇了。


    那時的他不是他,那時的她也不是她,他們各有一個新的名字。


    優娜and威爾。


    在國外的那兩年,是他們最恣意灑脫,也是最瘋狂的一段日子。


    優娜十八歲生日那天,在一場變裝舞會上認識了威爾。


    那天的她一身黑天使的裝扮,宛如從天堂墜入地獄的天使,處在一群奇裝異服的人群中,並不特別突出。


    而那天在人群中引起轟動的,是化身小醜裝扮的一個人,不隻因為他臉上的妝容,更是因為他身上冷酷桀驁的氣質,以及那臉上刻畫的入木三分的表情。


    他是人群中的焦點,也是當時優娜眼中的焦點。


    整場舞會下來,他們沒有任何的交集,有的隻是眼神的一路跟隨。


    在他們視線碰撞的那瞬間,滋生出了特殊的化學反應,他們看向對方的眼裏都有著狂熱的火花。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當時林曄化身的威爾,相信了一見鍾情這句話。


    初見楚希化身優娜的那一刻,隻一眼他愛上了這個女孩看自己的眼神。


    在她的眼中,有狂熱跟激情,這是他從未在任何一個女孩身上看到過的眼神。


    那一刻的威爾覺得靈魂深處被人觸動了。


    如果世上真的有靈魂伴侶一說,那他覺得就是她了。


    他們的緣分開始於一個眼神,然而真正的交集卻是在下一次的相遇。


    在一次國外的街頭遊行活動中,茫茫人海中,優娜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在人群中逃竄,躲避警察追捕的小醜。


    當時被淹沒在人群中的優娜眼裏閃爍著光芒,眼睛裏迸發著難以言喻的激動。


    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又是他。


    當小醜經過她身邊時,他迴頭看了優娜一眼,然後又在瞬間跑迴來拉起了她的手,將她一同帶進逃竄中。


    四周都是聚集逃散的人群,還有追捕的警察。


    而一個小醜拉著一名少女在街頭上奔跑,成了夜色裏最獨特的一道風景。


    明明是在逃避抓捕,他們卻跑出了一起私奔的感覺。


    明明是第二次見麵,而優娜卻毫不反抗的跟著他跑。


    他們躲避著警察,一路逃到一處舊廠房,生鏽的鐵門跟滿牆的塗鴉,這個地方一看就是舉行活動的聚集點。


    優娜停在原地,唿吸不穩的輕喘著,她看向將自己帶到這裏的人,即便是獨處在這個舊廠房裏,她也絲毫不覺得害怕。


    化著小醜妝容的人迴頭看她,他咧嘴笑了笑,本應該是讓人覺得害怕的一幕,優娜卻覺得異常激動。


    小醜向她靠近,“你不怕我嗎?”


    “不怕,怕我就不會跟你來到這。”


    “那你為什麽會跟我來這呢?”


    “因為喜歡,我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


    小醜又向她靠近一分,近到能清楚地聽到彼此的唿吸聲。


    “那如果我說,我要對你做壞事呢?你也不怕?”


    優娜抬頭直視他的眼睛,“比如?”


    “比如......這樣......”


    下一秒,她的腰被人摟上,唇被人吻上。


    優娜的身形頓了頓,隨即推開了眼前的人,用手擦了擦嘴角。


    這是她的初吻,然而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沒了,但她沒有很生氣。


    察覺被冒犯的優娜隻是輕輕皺了皺眉頭,問他:“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小醜輕笑一聲,“你怎麽不像一般的女生那樣扇我耳光?”


    “我怕手疼,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


    “你很有趣,不過我的理由跟你一樣,因為喜歡。”


    “喜歡的理由是什麽?”


    “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定終身,你覺得這個理由怎麽樣?”


    配著小醜邪魅的表情說情話,竟也不違和。


    優娜的眉眼笑了笑,“你是認真的嗎?”


    “我們玩個遊戲怎麽樣?”


    “什麽遊戲?”


    “第三次偶遇之時,你做我的女人。”說完他停頓了一下,靠近優娜的耳畔說,“怎麽樣?”


    “好。”


    空曠的舊廠房裏迴蕩著她的迴答。


    沒多久,舊廠房外麵傳來摩托車的聲響,是接應的人來了。


    “記住,我叫威爾。”


    說完,他朝著優娜做了一個飛吻,便朝廠房外麵走去。


    優娜轉身看著他逐漸遠離的身影,突然,她開口朝他的背影喊道:“優娜,我的名字。”


    威爾的腳步沒有停留,他舉起手揚了揚後,便消失在優娜的視線中。


    林曄從迴憶中清醒過來,迴到現實中,楚希依然靜靜地躺在那張病床上,周圍依然是冷冰冰的白牆。


    記憶中的人是鮮活的,而現實中的人已沒了鮮活的氣息。


    那些過去成為了過去,現在迴想起來,一切都物是人非,除了他沒人會知道過去的那些事,就連楚希也有她不知道的事。


    林曄從口袋中拿出楚希曾經遺落的那張小卡片,上麵還是那幾個字:到達夢裏的地方。


    他對著床上的人喃喃自語道:“你夢裏的地方是哪裏?有沒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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