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過後,煎好的湯藥便端了上來,劉全忠將藥遞給了鳶兒,鳶兒攪拌了幾下,把藥遞給了皇後,皇後用勺子嚐了一下,覺著不太燙了,沒有交給皇帝,或者是給皇帝喂藥,而是遞給了朱載坖。


    朱載坖小心翼翼的接過藥,也嚐了一下,對著朱厚照說道:“父皇,您該吃藥了。”


    親嚐湯藥?朱厚照如何不知這其中的意義,意味深長的看了皇後一眼,便端過了藥一飲而盡。


    “真苦。”朱厚照喝完了藥,一旁的鳶兒趕緊接過了藥碗。


    “父皇,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立於行。苦藥能讓您快點好起來。”朱載坖說道。


    這也是劇情嗎?朱厚照已經把從皇後帶著朱載坖進屋到現在所有的表現都歸為是劇本設計好的了。


    “是母後教的嗎?”


    “不是,是楊先生教的。”朱載坖此刻倒不怯場了,“楊先生說,父皇年初大病一場,幸虧祖宗保佑轉危為安,後來日夜操心國事,批改題本、奏本常常至深夜,對待有司衙門的大臣不是那麽順耳的建議,父皇也常常一笑而過,並不為難他們。他們都說父皇上馬可治軍,下馬也能治民,如太宗文皇帝一般。”


    朱厚照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心中卻腹誹道:“楊慎,你不賴!”招唿朱載坖上前一步說道:“我怎麽能和太宗文皇帝比。來,近前來。”


    朱載坖便上前一步,朱厚照拉著他的手問道:“朕說藥苦,你說了那麽多,可是你沒有病,為什麽要喝藥?”


    “母後進宮前告訴我,如果父皇要吃藥,她會把碗遞給我,讓我嚐一嚐再遞給父皇。”朱載坖倒是實誠。


    朱厚照笑道:“那你知道為什麽母後要你這樣做嗎?”


    朱載坖看著朱厚照道:“漢朝有文帝,乃漢高祖第四子。其生母薄太後,帝奉養無怠。母長病,三年,帝目不交睫,衣不解帶,湯藥非口親嚐弗進。仁孝聞天下。”


    “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朱載坖搖搖頭。


    朱厚照又問道:“你想喝嗎?”


    朱載坖一時不知道怎麽迴答,看著朱厚照仍是笑盈盈的看著他,又轉頭看了看皇後。


    朱厚照見此說道:“說實話。”


    朱載坖又搖了搖頭。


    皇後的臉色不經意的緊張了一下,朱厚照渾然不在意,對著朱載坖說道:“我們身在皇室,言行當為是天下臣民表率,你的這個舉動,被傳了出去,有多少和你一樣大的孩子聽說了,也都會效仿你,對待他們的父母,父母生養子女不易,這個舉動會令做父母的開心。”


    朱載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父皇開心嗎?”


    朱厚照一愣,笑道:“開心,讓鳶姑姑帶你出去玩吧。”不知怎麽地,朱厚照違心地說了那兩個字。


    朱載坖聞言倒是開心,卻見皇後說道:“該讀書了,師傅們還都等著呢。鳶兒,你帶他去讀書去。”


    鳶兒聞言,便拉著一臉不情願的朱載坖去讀書了。


    劉全忠見此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那麽小,就開始讓他玩心眼了。”朱厚照語氣中帶著責備。


    “小,才好教導嘛。”夏皇後說道,“再說怎麽是玩心眼,陛下剛剛就說的好,要做好表率,他必須要這樣做。”


    “不發乎於心的善,算什麽善。”朱厚照歎了一口氣道,心中又想道:“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假如自己沒有治理好這個國家,教導出來一個合格的天子出來,也算交了差了。”


    於是又說道:“不過孩子秉性不錯。”說完又看了一眼皇後。


    皇後也說道:“是,就是性子弱了些,前兩日來的時候吵著、鬧著還看不出來,想不到這麽快就適應了,慢慢性子也瞧了出來。”


    朱厚照說道:“畢竟還小。”說完又閉起了眼睛。


    皇後見皇帝有些乏,便說道:“爺早點歇著,妾先告退了。”


    朱厚照睜開雙眼,但是那眼皮似乎不願抬起來似的,竟雙了起來。“好,我好了,再去找你。”


    皇後便欠了身,緩緩地的退了出去。


    等到皇後出去,朱厚照又閉起了眼睛,朦朧著隻知道中途又醒了兩次,被叫起來喝藥。


    過了一會兒,劉全忠進來又把他喊醒了,朱厚照本來身體就難受,便煩躁了起來道:“又有什麽事?不能等我好了嗎?”


    劉全忠笑著說道:“萬歲爺,浙江那裏來信了。”劉全忠深知皇上不喜歡聽人稱唿密奏,所以聰明地將其稱為信。


    朱厚照聽到這個消息,立刻精神一振,從床上坐了起來。隻見一個小火者走了進來,跪地磕頭後說道:“主子。”然後舉起手呈上一個匣子,劉全忠接過匣子後,轉身遞給了朱厚照。


    兩人隨即退了出去,朱厚照再次下了床,取出一把鑰匙,打開了匣子,拿出信件開始閱讀起來。


    “萬歲金安。丈田工作進展得還算順利,英國公為人老成持重,很多事情都由他出麵談判,軍戶們也對他非常敬重。”


    “夏禦史辦事雷厲風行,但常常不留情麵,導致地方官員頗有怨言。秦侍郎則相對溫和一些,兩人的意見經常不一致。夏禦史喜愛講究排場。”


    “張宗說似乎完全變了個人,不再像過去在京師時那樣放蕩不羈,而且辦事極為利索。”


    “臣在這裏購買了一些當地特產,過幾日會送給陛下品嚐。”


    朱厚照讀完這封信,心情頓時變得愉悅起來。他走到床邊坐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丈田怎麽可能隻丈官田、民田,軍戶的田也要丈的。


    夏言和秦金就是讓你們一個白臉一個紅臉的。


    不過張宗說像變了個人倒是令自己很吃驚的,“你好好幹吧,別真等到太後沒了,我收拾你們家時,一點依靠都沒。”朱厚照心中想道。


    等級從不個人的道德情操多麽高尚而消失,再廉潔奉公,愛民如子也擺脫不了自己身上的烙印。


    然後提起禦筆朱批寫下:你的好意朕心領了,他們的事你不要摻合,都與你無關。你是個善良的人,朕就是欣賞你這點,你姐姐在京裏也很好。


    寫完鎖到匣子裏,搖了搖鈴鐺,小火者進來把匣子又送了迴去。


    “劉全忠。”朱厚照喊道。


    “萬歲爺,您吩咐。”劉全忠道,見朱厚照盡然下了床,又說道:“萬歲爺,您身體還沒好,怎麽能下床?”


    朱厚照不以為意,“去,從庫裏取兩匹上好的緞子,給夏邑縣送過去。悄悄地,不要讓外麵知道。”


    劉全忠聞言忙說道:“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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