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還請盡快上報朝廷,廣東百姓深受佛郎機人其害,如枯木渴望甘霖久矣。”


    張嵿聞言揮揮手,正廳內的總督行署的官員便紛紛退去。張嵿笑著坐到主位上,麵如春風般的看著王子言,說道:“這是自然,此次定叫佛郎機人有來無迴。”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帶著一種無法撼動的堅定。這種堅定並非來自於言語本身,而是來自於他內心深處的信念和決心。在正德朝敢和劉瑾、錢寧、江彬鬥一鬥的人,又豈會怕了小小的佛郎機人?


    張嵿的表情嚴肅而堅毅,眼神中透露出對正義的執著追求。他知道,與佛郎機人的戰鬥不僅僅是一場軍事對抗,更是一次關乎天朝尊嚴的較量。


    其實王子言對他有著深深的好感。這位傳統士大夫出身的人物,一直秉持著一種隨遇而安、順其自然的生活態度,對於官職並沒有太多的執念。


    他既不拉幫結派,也不結交朋友,因此多年來一直在朝中靠資曆慢慢升遷。


    “子言兄,這裏沒有外人,我們就以姓名相稱吧。”士大夫之間用名字和字號互相稱唿,可以拉近彼此間的心理距離。


    見比自己高兩級的張嵿絲毫沒有上司架子,王子言心中一喜,連忙拱手笑道:“您太客氣了!既然時俊兄如此說,就恕王莫造次了。”


    不過兩人畢竟不是很熟悉,王子言還是有些拘謹,隻是簡單地聊了幾句便不再說話。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張嵿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相處,反而非常隨和,於是漸漸放鬆下來,開始與對方暢談。


    然而,王子言深知官場複雜,不敢對這位總督有絲毫怠慢。作為一個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人,他敏銳地察覺到張嵿能夠再次被啟用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背景和原因。


    同時,朝廷的邸報也透露出許多信息,讓他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因此,盡管與張嵿的交談越發融洽,但王子言始終保持著謹慎的態度。


    聊了一會兒,王子言突然站起身來,向張嵿拱手告辭。張嵿見狀,微笑著問道:“子言兄這是要哪去?”語氣親切,仿佛是相識已久的好友。


    “太陽都到頭頂了,不敢再叨擾時俊兄了。”王子言笑道,“不瞞您說,從早一起,省裏的事就棘手,這裏不比內地,民風上頗為彪悍。連個早飯的功夫都不給,這會我五髒廟早就敲鑼打鼓了!”


    見王子言的語言隨和了起來,張嵿也是頗為開心,也隨和的說道:“哈哈,你呀,瞧不起我行署的夥食,也不喊我一起。”


    說著便起身和王子言一起出去。出了正廳,二人便立於正廳下又聊了起來。接著笑道:“我人生地不熟,你要多給我參謀。”


    王子言心領神會道:“粵菜不同魯、江浙,這裏廣州府有一個館子,廚子的手藝好,燒的一手好燒鵝,清而不淡,鮮而不俗,嫩而不生,油而不膩。”,又不等張嵿說話,他又搖搖頭,“不行,老時俊兄在此等候,容我脫了官服,我喚你,我們一同前去,如何?。”


    張嵿一瞧自身也笑著道:“你瞧瞧我,今天不成,不是擾了子言兄的興致。今天有事,我還要將腹中的議案形成文字,不然怎麽吃的下?”


    王子言也拍著額頭笑道:“瞧我這記性,這可關係著廣州府百姓殷殷期望之事,那就不打擾時俊兄了。”


    張嵿聞言忽然歎息半聲,“上有朝廷的期望,下有百姓的生活,我如何不重視,子言兄後勤一事就拜托你了。”


    “請張總督放心,事關國事,我怎敢怠慢!”


    二者拐彎抹角還是扯到了正題上。


    張嵿看看左右,委婉的說道,“我本不願出山,隻是陛下一番振作,做為臣子如何不思報效?我給你交個底,此次不把佛郎機人打趴下,我當自刎以謝朝廷。”


    王子言聞言錯愕片刻,又笑道,“嚴重了,廣東和他們較量過,也不過如此,我沒帶過兵也知禦敵當在國門之外。”


    張嵿又想起了原先的那份預案,心中微微歎道,對著王子言道:“子言兄,我也是帶過兵的人,你的顧慮我是清楚的,防不如打啊。”


    此刻王子言如何不知張嵿話裏的意思,做為地方官他是有著自己的考慮的,這點上張嵿做過地方官也清楚。


    聞言片刻,王子言朝著張嵿深深鞠一躬道:“我書生之見,時俊兄莫怪。”


    張嵿聞言心中一暖道:“子言兄何必如此?都是為了朝廷。”


    王子言道:“我雖做過幾任按察使,但是如何帶過兵?隻知道屢次擊退佛郎機人無非仗著在地上他們不行罷了,我知海戰朝廷艦船不行,故而有所憂慮,隻求自保。”


    見王子言對他袒露心扉,張嵿也知道此人不是那種迂腐之人,他隻是沒辦法,所以按照自己的設想來辦而已。


    於是寬慰道:“我們同朝為官,自當奮力共事。子言兄盡管迴去,你做好後勤即可。”


    見張嵿如此豪邁,王子言說道:“都說不謀一域者,不能謀全局。你心中有了謀略,我不懂,就不摻和,放心,後勤自有我。”


    張嵿上前握著王子言的手說,有句話,我現在就和你說,“佛郎機人能夠站穩腳跟,離不開當地富商的支持,畢竟走私的利潤可不低。你怎麽看?”


    王子言看著張嵿眼睛裏那熾熱的火,緩緩地的抽出手道:“沒有真憑實據,恐怕無法這樣扣帽子。”


    而張嵿看著王子言的動態,心中微微一歎,仍是麵色平靜地的說道,“不然,何以支撐那麽久?”


    王子言迎著張嵿的目光道:“我聽說呂宋、也有他們的船,我的船不能封鎖,故而來往之間,旬月可至。”


    張嵿聞言道:“知道了。”二人又閑聊了一會兒,送王子言離開。


    迴到正廳,自己坐迴位子上。分析著汪鋐和王子言的話語。


    “急不得”張嵿如此想著,轉身迴到後廳,走至桌前提筆便寫道:“暫緩驅逐佛郎機事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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