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勳三人神色匆匆地逃離了那裏,一路上不敢停歇,直到深夜才抵達驛站。趙百戶連忙掏出駕貼亮明身份,那驛官見狀,立刻諂媚地湊上前問道:“不知三位老爺有何吩咐?”


    趙百戶直截了當地說道:“沒別的事,趕緊給我們準備三匹馬,我們要連夜趕迴杭州。”驛官一聽,麵露難色,趕忙迴答道:“迴三位老爺的話,馬我們這兒倒是有,但沒有驛符,小的實在沒辦法給你們提供啊。”


    趙百戶聞言心中此時倒有些埋怨起夏勳來,心說要不是你為了要扮作客商,哪裏還有那麽多事啊!但他畢竟是個老兵,知道抱怨解決不了問題,便皺著眉頭沉思起來。


    而夏勳自己也頗過意不去,趕忙對驛官抱手道:“勞您的駕,實在不行,我這裏可以放一些抵押物,過後我們再取。”


    那驛官卻是連連搖頭,苦著臉說道:“我如何不知三位老爺的苦衷,隻是......沒有驛符,馬匹擅自外借,視同丟馬,這是殺頭的罪。”


    聽驛官這麽一說,三人都是一陣沉默,誰都不願意因為這點小事而惹上麻煩。


    沉默片刻後,夏勳忽然想到一個辦法,開口說道:“你看這樣行不,我留在這裏,讓他們二人先迴去,最遲明日就會把馬還你,你看這頭驢,也是你的了,權當贈送。”說著,他拍了拍身邊的驢子,表示願意將其送給驛官。


    趙百戶一聽這話,心中的不滿頓時消散了大半。他皺起眉頭,嚴肅地說:“不行,我得留下來。畢竟我身上有點功夫,還是讓他們先走吧。”


    然而,夏勳卻微微一笑,輕鬆地迴應道:“老趙,老吳,這次本來就是我的錯,搞出這麽大的陣勢來。其實真的沒什麽大事,我身上帶著宮裏的腰牌,還有錦衣衛的駕帖,他們能拿我怎樣呢?隻是覺得沒必要惹麻煩罷了,而且現在他們想報官也來不及了。放心吧。”


    聽到這裏,那吳百戶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恍然大悟地說:“哎呀!您看,我們這是何必呢?我們可都是官身啊,難道還怕了他們不成?”


    驛官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此時終於明白過來,忍不住插嘴道:“我這會兒算是明白了,三位老爺是跟這鄉裏人發生衝突了吧。不是我多嘴,幸虧幾位沒有亮出官身,如果亮出來反而更難脫身了呢。”


    夏勳聽後,皺著眉頭問:“這是為什麽呢?”驛官連忙迴答道:“他們雖然知道了您三位的身份,但肯定不敢明目張膽地前來,必然會暗中下手。您想想,就算是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的呀!要是三位大人有什麽不測,哪怕是衙門知道了,也隻會說是土匪幹的,那你們豈不是太冤枉了。”


    夏勳、趙百戶和吳百戶聽完後,心裏不禁暗自吃驚,這民風那麽彪悍?


    驛官接著說道:“您三位哪兒都別去,就留在這兒吧!他們難道敢襲擊驛站嗎?再說了,現在已經是三更半夜,這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啊。”三人聽了這話,心裏終於踏實了些。


    趙百戶和吳百戶兩人此刻臉上也是一片通紅,顯得十分尷尬。他們都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的百戶,卻沒想到會被一群普通的鄉民追趕得如此狼狽不堪。這讓他們感到十分羞愧,畢竟作為朝廷的鷹犬,本應該威嚴莊重,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實在是讓人難堪。


    然而,夏勳此時卻有了不同的想法。他意識到自己還是太年輕了,缺乏經驗和應對能力。麵對這樣的情況,他竟然毫無頭緒,沒有任何有效的解決辦法,反而連累了趙百戶和吳百戶。這讓他深刻地認識到,自己還有很多需要學習和提高的地方。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這句俗語此時在他心中迴蕩,他深深地自責起來。如果自己能夠更成熟一些,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局麵。但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從中吸取教訓,不斷成長和進步。


    想著想著,夏勳便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他不一會兒就睡著了。趙百戶和吳百戶看到這個情況,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他們明白,夏勳已經將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這對於一個年輕來說是很正常的反應。然而,他們兩人卻不敢有絲毫鬆懈,反而更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時刻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漫長的夜晚終於過去,天空逐漸變得明亮起來。夏勳睜開了眼睛,看著趙百戶眯著眼,卻擁著刀,而吳百戶倒顯得精神的很。


    吳百戶見夏勳醒來道:“我和他輪流值崗,這是規矩。”


    夏勳聞言頷首不語,一會兒趙百戶也醒來了,伸了個懶腰,說道:“哎呀舒服。”見夏勳也醒來了,趙百戶說道:“少爺,我們是否現在就迴杭州?”


    夏勳道:“該見的都見了,該聽的也都聽了,迴去也好。”


    趙百戶道:“我咽不下這口氣,我現在迴去。”


    吳百戶道:“你迴去幹嘛?殺了他們?”


    夏勳道:“莫說氣話了,如今迴去也是自討沒趣,這裏不比北方,自太宗文皇帝遷都北京, 南邊這裏就不大向著朝廷了。”起身整理一下衣衫,接著說道:“走吧,我們迴杭州去。”


    此時驛官也打了水說道:“三位老爺要不洗漱後,用了餐再走?”


    趙、吳看著夏勳,夏勳道:“不用了,留在這裏免不了指使沿途的百姓為自己做飯、燒水。走。”


    夏勳自從深入鄉間後,內心對這些徭役異常厭惡,這些個大老爺們有錢、有權、有勢那是一點徭役也不幹,一點糧稅也不想交。就拿這驛站來說。洗衣、燒水、做飯都是由附近百姓來承擔的,官員的親朋好友還可以白嫖,使那些原本無權使用公家的驛傳係統的人,也可以憑借著官員贈送的馬賽,指使沿途的百姓為自己抬轎,燒水、做飯。


    越想越氣,他想不通下掠百姓,上欺朝廷。這些狗官!


    趙、吳二人還以為他生昨天的氣呢,夏勳對著二人說道:“吳大哥、趙大哥,再辛苦一些,我們迴到杭州,我做東,請二位下館子,好酒好肉管夠。”


    見夏勳如此話,二人也不好什麽便也都跟著夏勳一起騎著毛驢走了。


    驛官見此心道:“真是個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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