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烏雲逐漸聚集起來,形成了一片巨大的黑色天幕。雲層越來越厚,越來越重,仿佛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了黑暗之中。終於,第一滴雨水從雲層中滴落下來,打破了這片寧靜。隨著這滴雨水的落下,更多的雨滴開始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起初,雨水隻是稀稀疏疏地飄落,但很快就變得密集起來,形成了一道道雨簾。這些雨簾在空中交織著,形成了一幅美麗而神秘的畫麵。


    文武百官接到旨意,命前往東安門迎接準備進京的榮親王。這些官員們按品服序立,神情肅穆地站在城門口等待著。由於這幾日天氣不佳,官員們都隨身攜帶了雨傘,以應對突發情況。內閣楊廷和、蔣冕、毛紀就站在人群前排的位置。


    其實就在朱載增和一眾使節抵達至天津時,司禮監就已奉命,安排太監來東安門先看,官員何處迎接,怎麽站位,親王何處更衣,何處燕坐,何處受禮,何處換車駕,何時進宮,卯時有關防太監等,帶了許多小太監出來,在關隘處做好關防,擋圍幙;工部及五成兵馬司打掃街道,驅逐閑人,至時,都已經辦理妥當。


    蔣冕看著小雨說道:“恐非吉兆。”


    是啊,所有人都沒想到,欽天監竟沒算出來這雨。楊廷和內心雖然也認為不是什麽好兆頭,扔說道:“這雨不大礙的,我們瞅著非吉兆,但是對於種地的百姓,這就是好雨,”


    蔣冕聞言便不再作聲。此時終於見遠處一眾錦衣衛騎馬而來,官員便知道是來了。此時有鴻臚寺官說道:“肅靜!”


    剛剛還略有聲音的人群便安靜了下來。又見一對青衣太監騎馬緩緩的走來,距有一段距離下了馬,將馬趕出了圍幕之外,便垂手站住。


    此時先行朝廷遣太監穀大用、大學士梁儲、定國公徐光祚、駙馬都尉崔元、禮部尚書毛澄等人亦下馬,站在人群兩側。


    過後而至的才是朱載增的車架。此時有教坊司奏起樂器來。隻見兩名宮人上前行禮道:“伺候親王更衣。”便上了車去。


    一會兒車簾打開,兩名宮人下了車,車上一女子懷抱已身穿親王服飾的朱載增坐於車內,見車簾打開,那女子便懷抱著朱載增下車,早有宮中內侍撐傘。


    待下車後,那婦人把朱載增放在準備坐好的椅子上,鴻臚寺官員喊道:“行禮。”


    文武百官便向朱載增行禮叩拜。


    禮畢後,那婦人便抱朱載增上準備好的轎子,此時早已等候的魏彬見狀,便將朱載增接了過來,那婦人一愣不知何意,竟不撒手。朱載增也不撒手。


    群臣見此皆不知所措,魏彬仍去抱,嘴上哄著道:“殿下,殿下,奴婢伺候殿下上轎。”朱載增怎麽會認得他,當場嚎哭了起來,喊道:“我要李媽媽、我要李媽媽。”


    魏彬麵露窘迫之態,仍舊哄著道:“讓奴婢抱,一會兒迴家了。”


    那朱載增怎麽會不知道家喊道:“這不是我家、這不是我家。”


    群臣聞言被孩子唬的心驚肉跳。楊廷和見狀問梁儲道:“怎麽會把乳母一起接了過來。”


    梁儲苦笑道:“不僅乳母,連榮親王的大伴也接了過來。是崇仁王的意思,怕榮親王認生,不願來。”


    楊廷和說道:“他們一起進了宮,陛下、皇後、太後豈能願意?”


    梁儲聞言道:“沒有辦法,孩子太小。”


    楊廷和又看向定國公、穀大用、駙馬,心中歎道:“這才什麽時候,竟將心思放在這五歲孩童身上了。”


    於是上前道:“不得無禮!”


    魏彬一看不明情狀,手竟然撒開了,隻見楊廷和又上前一步說道:“魏公公,榮親王何等尊貴之身,豈容你們在此作搶奪狀。”


    魏彬聞言心中既害怕又生氣,臉上訕笑道:“不敢、不敢,該死、該死。”竟退了一旁。


    楊廷和又對著李媽媽說道:“榮王進宮,你一個婦道人家抱著成何體統,剛剛司禮監太監奉命接榮王進宮,你竟不撒手,想幹什麽?這樣做豈不是害了自己?還連帶了崇仁王?還不把榮王放下來。”


    那李媽媽一心就捧著榮王,趁朱載增得道,自己也升天,見麵前的這個大官這樣說,心裏沒了主意,此時一命太監上前說道:“你何人?梁學士都不說話,你竟在此指手畫腳。”


    楊廷和也不生氣問道:“你是誰?”


    那太監說道:“我是榮親王的大伴,姓吳,一起進宮的。”


    楊廷和聞言笑道:“原來這樣,我是內閣學士楊廷和。”


    吳太監見此知道麵前竟是首輔大臣,麵色稍緩道:“請速讓我們進宮。”


    楊廷和扔笑著道:“按照規矩,我是當朝首輔,如果不是我親自送榮王上轎,是不行的,而且今天有雨,誤了時辰,就隻能讓欽天監重新選擇吉日了。”


    吳太監道:“你別欺負我不懂,怎麽會有這個規矩,況且金符在我手上。”說著竟把金符掏了出來,楊廷和仔細一看果然是皇帝賜給梁儲用於迎接榮王的金符,又看向梁儲,心中暗道:“這叔厚是老糊塗了嗎?這麽重要的東西竟也沒攥在手上。”


    麵上仍笑嗬嗬道:“此乃假物。”


    吳太監聞言心中大驚,又仔細了看了下,說道:“梁學士親自給我的,怎麽會是假的?”


    楊廷和笑著說道:“殿下乃陛下親封,尊貴之身,詔命定下來的,金符已經不作數了。你擅自拿著金符,我這內閣首輔竟然不知,難道你想犯上作亂嗎?”


    吳太監也笑著說道:“楊閣老,您不知,自打榮王出生,我等就守在殿下身邊,寸步不離左右,如今一朝分開,殿下不適應,日夜哭鬧,如何是好?”


    楊廷和仍舊笑著道:“你誤會了,沒有不讓你們入宮,隻是按照規矩,須是首輔親自送殿下上轎,以示君臣之意已定。”


    吳太監左右看看,沒有一個熟人,那李媽媽仍舊抱著孩子,是一個婦道人家,如何拿主意,卻見楊廷和對著朱載增行禮說道:“臣楊廷和參見殿下。”


    那孩童摟著李媽媽,看著楊廷和仍舊抽泣說道:“我不認得你。”


    楊廷和聞言稍稍皺眉道:“殿下當然不識臣,臣是奉皇帝旨意接您進宮呢,您看這是什麽。”


    楊廷和看著朱載增,突然露出了一絲神秘的笑容。他慢慢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東西,仔細一看,竟然是個小巧玲瓏的木偶!這個木偶雕刻得極為精細,上麵刻著一隻小牛,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有一頭小牛在眼前一般。遞給朱載增道:“這是臣送給殿下的。”


    朱載增頓時被那木偶吸引了過去,伸手竟讓楊廷和抱了起來,楊廷和便將他放到轎子裏,示意魏彬,魏彬怎麽會不知,於是便命立刻起轎離開。


    吳太監和李媽媽想跟著進去,卻被楊廷和攔住道:“把金符給我驗明真假。”


    二人一心思就鋪在了朱載增身上,吳太監就遞給楊廷和道:“是真的,不信可問梁學士,讓我們進去。”


    卻見楊廷和把金符拿起來仔細端詳了起來,二人很是急躁,見轎子已經抬了進去,不見蹤影,吳太監仍催促道:“還沒好麽。”


    楊廷和便收了起來道:“好了。”


    吳太監說道:“那我們進去吧。”


    楊廷和卻道:“去哪裏?”


    吳太監說道:“去宮裏找小主子啊。”


    楊廷和道:“我管不著,你問他。”便指向了魏彬,魏彬見此心中罵道:“你不送佛送西,何苦把這倆燙手山芋給我?”魏彬也笑嗬嗬道:“腰牌給我。”


    吳太監問道:“什麽腰牌?”


    魏彬說道:“當然是進宮的了。”


    吳太監有問道:“我給楊閣老了啊。”


    魏彬說道:“那是金符,不算數。”


    吳太監此時怎還不知是被耍了,大怒道:“你們竟敢欺誨殿下身邊的人。”


    魏彬嗬斥道:“你算個什麽殿下身邊的人,殿下現今是何等身份,你們一無品階,二無差遣,隻是伺候過殿下,竟然想進宮!這紫禁城是什麽人都能進的嗎?”


    接著又向人群中喊道道:“來人。”出來一眾太監及錦衣衛。魏彬用手指著二人說道:“送迴崇仁王府,你們迴去傳個話,如今君臣之名早定,不要想什麽了,殿下是萬歲爺的兒子。以後進宮還要朝殿下磕頭呢。”


    群臣聞言紛紛皺眉,梁儲看著魏彬心中說道:“你狠!你這樣欺負崇仁王,不怕以後麽?”


    而魏彬也對著楊廷和說道:“還是楊閣老厲害!”邊笑著進了宮去。


    那吳太監此刻亂了心神哭著對楊廷和說道:“好啊!大明朝什麽時候讓偽君子竊了朝堂,外界果然說的沒錯,你隔絕中外擅權作福,想不到連殿下你也不放過。”竟對著楊廷和破口大罵了起來。


    群臣見此狀竟無一人幫楊廷和,此時蔣冕出來說道:“亂了體統了,竟對著一朝首輔大罵?還有沒有王法!”


    此時群臣恍然大悟,上前勸解,楊廷和對著那吳太監說道:“你不用走了,我還要參你!”便拂袖而去,那吳太監此時腦子清醒了過來,知道惹著誰了,竟丟下李媽媽轉身就走。


    那李媽媽見此趕忙追去。二人星夜不停,揣著文蝶,雇了馬車一路南走。


    此時文武百官也都進宮。楊廷和走在宮裏,心中五味雜陳。此時蔣冕上前道:“不成體統,國家大臣的臉麵竟是一點也不要了,我迴去就要彈劾崇仁王縱奴如此,理當問罪。”


    楊廷和擺擺手道:“不可,畢竟是殿下的生父,現在殿下還小,將來有一日登基,知道我們這樣做,再有人煽風點火,立時朝廷大亂。你我已老,兒孫如何!”


    走著走著,想著吳太監說的那些話,竟是心緒難平,對著蔣冕說道:“你替我向陛下告假。”轉身便走。


    蔣冕關切道:“如何?是否休息?”


    楊廷和搖搖頭道:“你趕緊進宮吧,我先迴府了。”


    蔣冕脫不開身,隻得目送楊廷和離開,群臣見楊廷和離去,心中紛紛猜測起來,梁儲、毛紀也上前詢問,楊廷和不言語,竟徑直走去。


    百官齊聚至文華殿,等待著朱厚照駕臨,此時聞鞭聲響起,有官員喊道:“皇帝陛下升殿。”群臣行大禮叩拜。


    朱厚照坐在禦座後,竟沒發現楊廷和,便詢問到:“楊先生呢?”


    魏彬聞言首先出列說道:“萬歲爺,崇仁王惡奴辱罵楊閣老,楊閣老身體不適,迴府了。”


    蔣冕也出列說道:“啟奏陛下,楊閣老托臣向陛下告假。”


    朱厚照聞言問道:“誰來奏報,闡明此事?”


    蔣冕說道:“陛下,今日不是說及此事的時候,請陛下按照典禮進行。”


    朱厚照聞言心中頗為氣憤:“艸生父的人幹到我麵前了,你還讓我忍!”但是轉念一想也對,於是道:“可。”


    於是有內侍手牽著朱載增來到文華殿,朱載增手裏還拿著那木偶。


    此時有官員向朱載增行禮,便小聲說道:“請殿下稱禦座上皇帝陛下為父皇。”


    朱載增看著東西兩班大臣,又看向禦座上的朱厚照,竟又哭了起來,喊道:“我要迴家、我要迴家,李媽媽你在哪兒.....”


    群臣聞言各各垂首不言,朱厚照反而笑了起來,而在殿外的張宗說在殿外對著夏勳道:“陛下是不是失心瘋了。”


    夏助白了他一眼道:“你胡扯什麽呢。”


    朱厚照走下禦座走到朱載增的麵前把他抱了起來道:“此子性格弱了些。”


    群臣仍不敢作聲。接著說道:“給你改個名吧。”心裏便算了起來,起什麽好,按照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規矩,朱載增的增字改掉就行,於是說道:“就叫朱載坖吧,讓宗人府載入玉牒。”


    群臣聞言皆稱恭賀陛下。


    殿外的張宗說心中道:“又不是親生的,高興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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