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朱厚照感覺昨日不好的心情一掃而光,人生有一件大事少不了就是睡覺,睡覺可以調節心情。在穿越前自己就感覺睡覺是調節心情的最佳利器。


    這時劉全忠稟告說:“內閣人來了,請求陛見。”朱厚照一想好麽,不用自己叫,他們都來了。想到這裏問道:“楊先生也來了麽。”


    “是,今日內閣當值是蔣閣老。”劉全忠說著,揮手示意周圍的太監、宮女們行動起來,伺候朱厚照起床。接著,有人端來了水盆和毛巾,待到洗漱完畢後,又有人迅速上前,將一件件精美的袍服遞送上前,為他穿戴整齊。這些袍服質地考究,上麵繡著精致的五爪團龍,展現出朱厚照尊貴的身份與地位。


    “楊廷和會不會主動的說留中的奏章的事,如果他不問,我要不要主動提。”朱厚照思索著。


    劉全忠小心翼翼地看著皇帝,見其似乎正在沉思著某些重要之事,便向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動作要輕一些,以免打擾到皇帝。


    這時,朱厚照突然開口問道:\"朕之前明明命令穀大用提督四鎮軍馬,為何至今仍未見他前來複命?\" 言語之中透露出一絲不滿和疑惑。眾人皆不敢輕易答話,緊張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


    劉全忠心想:“我又如何能夠知曉這些事情呢?”然而,他的口中卻迴答道:“萬歲爺明鑒,這軍營交接之事非同小可。若無特殊狀況發生,通常而言,交接過程需仔細盤點軍械裝備、各類物資,並認真核對軍馬的具體數量。此外,還要與軍中各級將校逐一會麵交流。如此繁瑣複雜的流程,絕非一日之功便可完成。況且此次涉及到的乃是四鎮軍馬,它們散布於京城各處,想要迅速完成交接並辦妥所有事宜,恐怕至少也得耗費數日時光才行啊。”


    朱厚照恍然大悟,心想就是啊,就是在一個小公司辦理新舊交接還需要個三、五日,何況這是兵馬交接,有事交接過程中稍不注意,搞不好就是一個嘩變。


    沒過多久,當朱厚照將自己收拾妥當後,立即傳召內閣和司禮監的官員們進入乾清宮。與之前兩天在乾清宮內的暖閣商議事情有所不同,今天朱厚照特意安排大家在乾清宮的正殿一起商討政事。由於參與會議的人數較少,整個宮殿看起來格外寬敞空曠。


    楊廷和注意到,今天皇帝頭上戴著一頂烏紗折角向上巾,身上穿著一件盤領窄袖袍,腰部係著一條腰帶,腰帶上還鑲嵌著金、玉、琥珀和透明犀牛角等珍貴飾品。這樣的裝扮讓朱厚照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煥發,比前兩日更加有神采奕奕。


    於是眾人便行禮叩拜,朱厚照笑著說:“不必多禮。”


    待眾人起身,楊廷和望著朱厚照有些出神,腦袋裏閃過一句話:“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其年幾冠,必能濟世安民。”這是《舊唐書?太宗本紀》裏的一句話,是描繪唐太宗李世民的。


    楊廷和低聲喃喃道:“陛下也有這‘龍鳳之姿,天日之表’以後能否濟世安民乎?”


    內閣其他幾人雖然和他挨著的近,卻並未聽的真切。


    朱厚照卻是看到楊廷和一直望著自己,他知道這在宮裏是不符合禮儀的,但是他也不計較,隻是劉全忠看到了後,覺著這樣做太無理,便清了一下嗓子,提醒一下楊廷和。


    楊廷和也迴過神來,看到朱厚照也看著自己,忙下跪道:“臣君前失儀,請陛下恕罪。”


    朱厚照笑著說道:“無妨,且起來,這有什麽罪。”見楊廷和起來後,他很好奇,接著問道:“不知先生在想什麽?”


    楊廷和也迴答道:“臣看陛下,精神更勝以往,心中有所激動,一時失態。”


    朱厚照向劉全忠問道:“是麽?”


    劉全忠也笑著說道:“奴婢一直在萬歲爺身邊,沒有發現,今日聽楊閣老這樣說,真是這樣。”


    “哈哈”朱厚照笑著,接著說道:“你們不要哄我了。”


    劉全忠說道:“萬歲爺,奴婢哪有膽子當著眾位大臣和司禮監的幾位公公欺瞞萬歲爺,千真萬確。”


    朱厚照擺擺手說道:“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你還不趕緊給幾位先生搬座位。”


    劉全忠按照老規矩安排其他太監把座位搬上來,讓幾個閣老坐在那裏,當然司禮監眾人沒那個待遇,仍是站著,隻不過前麵放了一條長桌。便於批紅。


    朱厚照問道:“今日可要議什麽事麽?”


    楊廷和說道:“各地呈報的奏章已經一一列具在此,陛下若有疑問,臣等可迴答解釋。”


    朱厚照聽聞此言點點頭。便伸出手,輕輕拿起放在案幾上的奏章,眼神專注地凝視著上麵的文字。看起來格外認真投入。他逐字逐句地閱讀著每一行文字,時而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某個問題;時而嘴角微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或許是因為今日的心境與昨日不同,又或是這次內閣迴答讓他滿意。對於奏章中提出的各種問題事項,他和內閣的意見很容易達成一致。


    就這樣,一份份奏章被順利地票擬、批紅。


    說著眼見時間不短,朱厚照心裏感慨道:“皇權的加強,不知是對皇帝好,還是不好。皇帝說白了是個職位,但是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是人,是有七情六欲的,考慮問題就能難免有所紕漏。”


    朱厚照對著楊廷和說:“朕這兩日和眾位先生議事,方知內閣的不易,原本朕想太祖皇帝廢丞相,太宗皇帝又設內閣,伺候曆經仁宗皇帝至今,已有百十年了。”


    楊廷和和其他人一愣,不知道皇帝發出這樣的感慨是為了什麽,但是也隻是豎耳聽著,他們都知道皇帝接下來還有話,司禮監眾人也是。


    朱厚照接著說道:“國家大事繁雜不堪,下麵的人報上來的事,真偽不說,各懷心思是必然的。”


    朱厚照仍是笑著,看著下麵的內閣大臣和司禮監的人一個個的垂首聆聽的樣子,接著說道:“《尚書·大禹謨》中說,‘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我看要想專一、執中的前提是對人心道心的把握。以前我沒有體會此中意思,現在方有所感悟。”


    楊廷和聽道皇帝這樣說道,便對朱厚照說道:“陛下,為臣盡忠是應盡的本份,無所謂難易,陛下前兩日說讀《太祖實錄》,應知太祖高皇帝打下這江山更為不易,臣等輔佐、規勸陛下,也是臣等的本份啊,下麵的人無論如何,朝廷有製度,有禦史、言官自會風言奏事。”


    張永心裏腹誹道:“楊廷和真是高啊,這是要給萬歲爺畫圈啊,完全不接萬歲爺的意思,萬歲爺是在感慨你們不易嘛,是在感慨,你們這些人有時做事看似很中道,有著一顆道心,卻忽略陛下的這顆聖心。這不就是偏了,偏了就是不中,這不中就是不忠。”


    朱厚照聞言也拊掌笑道:“楊先生說的好,所以以前設有‘采風使’以觀地方吏治與民風,如今朝廷設有監察禦史,應當要求加強對地方吏治、民風的觀察和奏報。”


    內閣眾人聞言皆唿:“陛下聖明。”


    朱厚照接著說道:“各地設有鎮守太監,司禮監迴頭告訴他們一下,也要注意多觀察地方的吏治和民風,如有事情發生,要及時奏報宮中。”


    司禮監聞言皆說道:“謹遵聖命。”


    楊廷和心中思索皇帝為何會這樣安排,卻聽到朱厚照接著說道:“楊先生認為朕這樣安排如何?”


    楊廷和便起身迴答道:“陛下,這樣安排並無不妥。”


    毛紀卻起身說道:“臣不敢苟同。”司禮監很是詫異的看向毛紀,好長時間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了。


    朱厚照也是吃了一驚,說道:“先生請講。”


    毛紀說道:“剛剛陛下說讓監察禦史加強對地方吏治、民風的觀察和奏報,臣認為此舉甚是妥當,但是要讓鎮守太監也這樣做,不會改善,反而會敗壞地方吏治。”


    司禮監眾人聞言皆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毛紀。魏彬心中罵道:“毛紀老兒,你欺我司禮監太甚。”於是上前一步說道:“毛閣老,此言差矣。鎮守太監在外,一無治權、二無兵權、三無財權,隻是監管地方,何來敗壞地方吏治。”


    毛紀冷笑道:“魏公公說的不錯,但他們在外畢竟也是宮裏派出來的,仗著宮裏的權勢,在外為非作歹,幹涉地方政務、軍務不是一兩次了。”


    魏彬聞言也冷笑道:“毛閣老,外派太監要是有那麽極個別的還正常,豈會人人如此?”


    毛紀說道:“各地官員有奏報,禦史也有奏報,難道有假?”


    魏彬說道:“毛閣老,隻信這種奏報嗎?”


    毛紀正要再說,卻被楊廷和打斷,隻見楊廷和說道:“君前不可失狀。”


    毛紀與魏彬二人連連叩頭請罪,朱厚照則擺了擺手,表示並自己並未計較。隻見朱厚照微微一笑,開口說道:“使宮中太監出使、專征、監軍、分鎮、刺臣民隱事等事,自太宗皇帝就開始了,又何須為此爭執不休呢?”


    說罷,他轉頭看向毛紀,繼續言道:“先生,倘若在外太監真有作奸犯科之舉,隻要大臣們有所上奏稟報,一旦查實,朕也定然不會徇私袒護,反之,有太監彈劾地方官吏違法犯罪,一旦坐實,朕也嚴懲不貸。如今後但凡遇到相互彈劾之事,內閣與司禮監可各自遴選出合適人選,共同展開調查核驗工作,其後將結果呈報禦前。至於奏報,可選擇聯合署名上報,亦可各自單獨奏報。”


    語畢,內閣和司禮監眾臣連忙齊聲應道:“謹遵聖諭!”隨即便叩頭謝恩。


    事罷,內閣和司禮監心思各異,不盡相同。毛紀想到的是:“皇帝仍然袒護司禮監。”但是楊廷和想到的是:“皇帝舉手之間消除內閣和司禮監的此次爭吵,並且將事情圓滿解決,看似維護了司禮監,實際上另有目的。”


    而司禮監除張永外,各自麵上皆有喜色。


    朱厚照看著眼前的情景,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禦前爭吵之事時常發生,這也是在所難免。諸位先生,切不可過於在意。”


    內閣中的大臣們聽到皇帝如此說,也知是寬慰他們,見皇帝如此寬容大度,紛紛惶恐地表示不敢當,並齊聲謝恩。


    緊接著,朱厚照又說道:“今日的禦前議事就此結束吧!


    隨著朱厚照的話音落下,乾清宮內剛剛緊張的氣氛一下便煙消雲散,內閣眾臣依次向皇帝行禮拜別,然後緩緩退出宮去。


    內閣等人出了乾清宮的宮門後,幾人在返迴內閣的路上,開始的時候相互之間都沒有說話,楊廷和見此情形,便首先開口向毛紀問道:“維之,今日幸好有你據理力爭啊。”


    毛紀聞言說道:“楊閣老何必如此,我是為了江山社稷才有此狀。”


    楊廷和聞言頷首稱讚道:“無愧國之柱臣。”


    毛紀卻說道:“楊閣老,真不必如此。”


    楊廷和知道他對自己攔著不讓其發言心中仍憤憤然,便停下腳步,對著毛紀說道:“維之,魏彬畢竟也是掌印太監,也要在禦前留些臉麵的。”


    毛紀哼了一聲說道:“魏彬其人最是逢迎奸詐,比那劉瑾還可惡。劉瑾在時,附和賊子劉瑾,見江彬起勢,一個堂堂掌印太監竟與將軍江彬私結姻親,其心可誅!”


    楊廷和勸道:“這還在宮禁之中,小聲!”


    毛紀全然不顧楊廷和的勸解說道:“寧夏戰事敘功時,此權宦便封自己的弟弟為鎮安伯,並將馬永成的兄長馬永山封為平涼伯,陛下當初不知欣賞其人什麽,竟然又讓他為都督同知,世襲錦衣指揮使。”


    楊廷和邊聽毛紀說話,邊用眼睛掃視周圍,見梁儲距自己竟有十步之遙,擋著送行的幾個小太監,似乎也在說著什麽,心下稍安,內心中不由得感謝梁儲。


    見毛紀還要再說,便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迴去再說吧。”


    毛紀也知道,再說下去估計就是“誹謗君上”了,也停止了話題,楊廷和對著梁儲說道:“梁閣老,請速前行。”


    毛紀見狀,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更是感謝楊廷和和梁儲,幾人便再次同行迴到內閣。


    而扔在乾清宮的朱厚照迴想到剛剛的情形,心裏麵想道:“自己還是太嫩了,和這些宦途幾十年的人比起來,自己愈發同情原先的正德皇帝了,設身處地想想,要是自己,自己也會不和你們玩了,我自己玩。可是今天終於被自己逮著機會了。”


    看著劉全忠問道:“看著他們相爭,真沒有辦法。”


    劉全忠卻說道:“一個羊圈裏的羊有時還相互抵角打架呢,何況是這些禦前的總管、大臣。”


    “哈哈”朱厚照聞言笑了起來,“你真大膽,竟然把朕的國家大臣和司禮監太監比作羊。”


    劉全忠聞言自知失言,忙跪下叩頭道:“奴婢死罪,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個蠢人、笨人,請萬歲爺恕罪!”


    朱厚照走下禦座說道:“起來吧,恕你無罪便是,以後謹言慎刑,到時候朕能饒你,這些人也不會饒你。”


    劉全忠說道:“奴婢知道了。”


    而朱厚照卻感覺今天事完全是自己這個漁翁得利了,以後插手地方官員任免就有借口了,想到如此就覺著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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