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淮竹凝望著窗外,遠處的點點煙火。


    修長的指腹緩緩摸索著掛在胸前的雕花木牌。


    白皙的手指與漆黑的木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揚起的唇角在那如白紙般蒼白的臉上,竟透露出些許令人難以捉摸的意味。


    微微上揚的弧度,又似是在努力克製著什麽湧動的情緒。


    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無情地劃破了那層偽裝的平靜,暴露出內心深處隱藏的痛苦和無奈。


    杭歲歲拿了個小杯子,盛滿了水。


    她盯著眼前杯子裏麵清澈見底的純淨水。


    水的表麵平靜如鏡,沒有一絲漣漪。


    杭歲歲指尖泛起了點點綠光,將手指輕輕地放入水中。


    指尖入水的那一刻,隨著綠光的消散,手指變成了一截人參根,絲絲縷縷的小參須在杯子裏麵晃動著。


    杭歲歲一手撐著下巴,晃動著指尖,感受著水的清涼觸感。


    帶著靈氣的人參泡水,藥效不能一下子太強。


    秐笒輕輕推開窗戶,轉身走進了房間裏麵。


    房間燈光微弱,隻開了牆壁上麵的小燈。


    “拿迴去放好,再丟了,你就和他們一樣看樓去。”


    秐笒伸出手雙手接過殷淮竹遞給他的圖簡。


    打開快速掃了一眼上麵寫著幾個大字。


    蠱人練術之法。


    這份早就已經在世上絕跡了的術法,要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外麵的那些練蠱修術的三派五教就得亂了。


    術派不合,忌憚之下想要毀了的,歪門邪修想要爭搶利用的。


    苗疆蠱女們也已經不是第一次混進樓裏麵,想要得到它了。


    他們樓裏麵,有太多流傳下來不為人知的絕密禁術。


    秐笒收起圖簡,笑著說道。


    “嘿嘿嘿,這次是意外,看守門的人你都已經罰過了,罰了他們,可就不能罰我了,好歹咱們也有些情分在不是?哈哈哈哈。”


    看見殷淮竹抬眼看他,秐笒趕緊轉移了話題。


    他的眼神瞟過殷淮竹重新戴迴脖子上的寶貝雕花木牌。


    目光掃了掃殷淮竹,笑著問道。


    “改主意了?不怕她難過了?”


    殷淮竹拿手輕輕握著木牌,放迴了衣服裏麵,隔絕了秐笒看過來那略帶戲謔的目光。


    感受著木牌重新貼在胸前的微涼觸感,他輕聲說道。


    “如果難過可以讓她記住我,能在她的百年千年裏麵留下一絲痕跡的話…………”


    秐笒聽著,卻是皺起了眉頭,他撇過頭,卻看見了地板上,那被殷淮竹隨手丟棄的帶血絲帕。


    他猛地轉迴頭,盯著殷淮竹。


    “你,你非要這樣折磨自己嗎!?人鬼殊途,人妖更是不同路,你到底想要什麽?我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之前他常年的折騰自己,不惜折壽,說是隻想再見她一麵。


    當見到了,又放不下了,說想要陪著她一段時間。


    可是現在見到了,也陪在身邊了,秐笒不懂殷淮竹為什麽又開始折騰自己。


    又想要在她的心裏麵留下什麽所謂的痕跡。


    秐笒深吸了一口氣。


    真是孽啊……


    那個小姑娘救殷淮竹出火海,卻又讓殷淮竹跌進了另外一個出不去的深淵。


    殷淮竹看著有些氣急了的秐笒。


    “你不懂的……你不懂人的欲望……它會擴散,會蔓延,會控製不住………咳咳咳……咳……”


    聽見殷淮竹的咳嗽,秐笒不敢再說重話,他皺緊了眉,氣的撇過頭不再看殷淮竹。


    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緊接著梁歸的聲音傳了進來。


    “五爺,我送文件過來。”


    殷淮竹放下絲帕,看了站在屋子中間的秐笒一眼。


    秐笒轉身就消失在了屋子裏麵。


    殷淮竹這才淡淡的開口:“進來吧。”


    一推開門,當梁歸走進了屋子,就要關門之際,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端著水杯的嫩綠小身影,也擠了進來。


    梁歸低頭一看笑道:“小姐你也來了啊。”


    殷淮竹一聽,立刻向門口看去,隻見杭歲歲端著一杯水,正邁著小短腿朝他走來。


    他視線掃過地板上剛才他隨手扔出去,那張帶血的絲帕。


    心裏麵有些焦急的衝梁歸喊了一聲。


    “梁歸!”


    梁歸聽見殷淮竹的唿喚,快速越過杭歲歲,走上前把文件遞給了坐在書桌前的殷淮竹。


    “五爺。”


    這文件很重要嗎?麵臨集團生死抉擇了?


    看著梁歸站在書桌旁邊,正好可以擋住絲帕的視線,殷淮竹這才緩緩的伸手接過了文件。


    他將文件放在了桌子上後,卻看向了杭歲歲的方向。


    然而,殷淮竹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一米五不到的身高,和他一米九身高的視線是完全不一樣的。


    杭歲歲走到一半,就看見了前麵地板上鮮紅的耀眼的絲帕。


    她腳步微微一頓,握緊了手裏麵的杯子。


    心裏麵暗自思忖著。


    看來這洗手水怕是不行了。


    沒想到殷淮竹的病已經這麽嚴重了。


    還以為隻是體虛氣弱,一著涼受累就咳嗽,哪知道竟然已經到咳血的地步了。


    杭歲歲抬頭笑著對殷淮竹說。


    “忘了給梁特助也端一杯了,我再去端一杯過來。”


    說完話,殷淮竹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梁歸還沒有來得及拒絕。


    杭歲歲轉身就噔噔噔的快速跑出了房門。


    殷淮竹淡淡的看了一眼梁歸,給梁歸看的手足無措的時候,這才收迴了眼神。


    他起身,繞過書桌。


    梁歸被殷淮竹的行為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正想著這水也不是他說想喝的呀。


    就看見殷淮竹走到他的旁邊,蹲下身快速的撿起了一個什麽東西。


    梁歸的眼角隻來得及瞥到一抹白色絲帕。


    【宿主,你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啊?我總不能把自己削給他吃吧?】


    杭歲歲把水杯裏麵的水,一口含進嘴裏麵,臉頰上,兩邊腮幫子鼓鼓的。


    在嘴裏流動了一圈後又緩緩吐迴了杯子裏麵。


    【我也知道讓人吃口水不太好,可是讓他喝尿更不好啊!】


    況且她現在是妖精,哪裏來的尿。


    吃完的五穀,喝完的水,直接在肚子裏麵揮發的連渣都不剩。


    她現在的口水,那可是人參最精華的汁液!


    含半片參能吊口氣,她這一口人參汁,那就能給人身體直接藥好了!


    而且她現在又不像人一樣,是想有多少口水就有多少口水的。


    杭歲歲就這樣左手拿著進口貨,右手拿著正常貨,重新邁進了殷淮竹的書房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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