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人民醫院。


    許念似乎和醫院有糾纏不清的羈絆,總能因為各種人為或者意外進醫院。


    許念的傷勢很重,吊燈砸下來的時候,她叫痛唿都來不及出聲,就陷入昏迷了。


    江沉眼睜睜看著穿著婚裙的女孩,渾身是血的被推進手術室。


    今天,是他們的訂婚宴。


    她今天是漂亮受人矚目的新娘子,應該和他站在台上,幸福的接受最真誠的祝福,和他許下永久的誓言。


    而不是氣息微弱的躺在擔架上,唿吸漸停,生死不明。


    江沉記得,許念以前很嬌氣的,她很怕疼。


    在疏影大院玩鬧時,手指不小心被草劃破了一小道口子,許念都要眼淚汪汪的跑來告訴他。


    吊燈很沉也很重,大到砸在許念身上時,能把她的身體完全遮住,隻留出一角衣裙。


    有鮮血從燈下緩緩滲出,染紅了潔白如雪的裙角。


    那一抹刺目的紅,一如從前她從樓梯下失足滾下,鮮血染紅了整個樓梯間,同樣的刺目,同樣的生死不明。


    江沉定定站在手術門前,久久未動。


    從他第一次傷害許念開始,命運就開始反複折磨許念,無論身心,她很少有時間是身體無恙的,也很少有時間是發自內心開心的。


    在他有意無意的控製下,許念幾乎做每件事,都能完美的符合他的心意。


    江沉無力的背靠著牆,心底的悔恨像要把他吞噬一樣。


    ……


    一整夜過去了,醫生終於推開了手術室的門。


    醫生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掛著疲倦的笑,“病人已脫離生命危險,幸虧送來的早,再遲幾分鍾,我們也無力迴天。”


    江沉望著被推出來的人,眼底遍布滲人的紅血絲。


    半晌才,對著醫生啞聲道:“……謝謝。”


    江沉久居高位,極少有這般失態的模樣。


    醫生微微愣住,而後會心一笑“江先生客氣了。”


    ……


    一天後深夜,許念醒了。


    意識迴籠的瞬間,疼,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疼,鋪天蓋地的疼痛將許念淹沒。


    許念放慢唿吸,細細感受每塊骨頭皮膚上的鈍疼。


    前夜,她很有可能會當場殞命。


    僥幸活下的概率極小,連她都不知道前夜之後,生死會如何。


    她必須去賭。


    訂婚宴一旦結束,江沉就會繼續把她關在疏影大院裏。


    她接觸不到外人,根本查不到有用的信息。


    許念消失後,她已經快要控製不住自己暴虐殘忍的本性了,訂婚宴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必須在理智全無之前,找到所有線索。


    時間拖久了,江沉也會察覺到不對勁。


    “啪嗒”有人打開了床頭的夜燈。


    是江沉。


    許念光顧著疼痛了,又是深夜,病房裏沒有光亮,她沒注意到江沉竟然在她床頭守著。


    “念念……”是江沉沙啞的聲音。


    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守了許念一天,許念終於醒了。


    許念費力的轉動眼珠去看江沉,目光還有些聚不了神,她的下巴至脖頸處留下了一道可怖的劃傷,耳朵下麵留下無數道細小的劃痕。


    許念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


    江沉麵容憔悴,雙眸猩紅的盯著許念的眼睛,輕聲開口問了他想了一晚上的問題,“為什麽要推開我?”


    聞言,許念的表情很茫然,像是想不通江沉為什麽會這麽問,又像是推開江沉對於她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沒什麽好問的。


    見許念不說話,江沉目眥欲裂,忍耐多時的憤怒和自責一股腦的爆發了。


    他的語氣壓的很重,像是要把許念生吞活剝了,“我問你,你為什麽推開我。”


    許念重傷初醒,沒有得到一句關心,反倒全是指責,心裏萬分酸澀。


    她委屈的閉上眼,沉默不語。


    江沉見狀,僵硬的轉過身背對著許念,眼眸裏的猩紅漸漸褪下,無力和痛苦緩緩爬上他的臉頰。


    “許念……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死了。”


    “再晚一點,你就可能死在訂婚宴上。”


    “隻差一點……”


    江沉收斂好失態的情緒,迴頭看著病床上的許念,心疼的無以複加。


    許念緊閉的眼睛裏流出淚水,鼻尖微微泛紅。


    “我,我不想哥哥受傷……”


    江沉一僵,覺得心口被人狠狠揪住,泛起的酸澀脹疼像發苦的中藥,侵蝕著他的理智。


    偌大的病房裏迴蕩著許念細碎的嗚咽聲,江沉驀然開口問道:“念念,你會不會怨我?”


    以前,他以折辱許念為樂,不停的製造許念痛苦,甚至一點點加深她的痛苦。


    現在,他後悔了,他想好好保護許念,可是總是有那麽多超過他掌控的意外發生。


    他快要失去許念了。


    許念有些累了,聲音軟綿無力道:“不會,哥哥平安就很好。”


    江沉一眨不眨的看著許念蒼白困倦的臉龐,伸手關了燈,“念念,再睡一會吧。”


    許念確實很困,關上夜燈之後,再次陷入昏睡。


    江沉在黑夜中聽著許念的唿吸聲,心底生出深深的疲倦。


    他根本沒有辦法解決許念身體裏出現的“她”。


    他能猜到,“她”為什麽會出現。


    “她”來源於被江沉囚禁的日子裏,許念渴望出現的救世主。


    “她”來源於江沉露出破綻的謊言裏,許念不願相信的痛苦中。


    江沉不知道要怎麽告訴許念,誠實坦白的告訴許念:你的所有痛苦和害怕都來源於我,我曾經慘無人道的囚禁虐待過你。


    他做不到。


    連那份偽造的視頻他都不敢拿給許念看。


    她心思敏感,要怎麽接受自己被人淩辱過。


    無論哪種坦白,結果都會把許念傷的更深。


    江沉第一次感到無措,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許念,怎麽麵對他們之間永遠無法化解的仇恨。


    ……


    養傷的時間日複一日,許念行動不便,躺在床上乖乖等江沉投喂。


    半個月後,許念才勉強能下地行走。


    下午兩點,醫院。


    長長的走廊口,許念費力的扶著牆,腳步遲鈍,她以極慢的速度走到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醫院上班時間是下午兩點半,按照往常慣例,主治醫生會提前二十分鍾到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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