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黑夜如同死水般覆蓋在理智之上,尖銳的聲音驟然響起,劃破了密不透風的四方幕布。


    漏出的一方小角中,絕望如毒蛇出擊前的拭目爬行,從小角中緩慢溢出。


    小角縫合的速度極慢,在黑暗即將完全吞噬破碎邊緣時,初顯形態的絕望已經足夠侵蝕原本搖搖欲墜的心理建設。


    濃稠到恰到好處的崩潰,悉數籠罩在許念心頭。


    喉嚨間泛起火燒一樣的灼熱感和尖刺破皮一般的針紮感,許念身體猛地蜷縮,四周陡然安靜下來。


    她睜著空洞無神的雙眼,淚水決堤而出。


    她麵對絕望和痛苦,永遠隻有兩種發泄方式:尖叫和哭泣。


    無能,無力。


    江沉低歎了一口氣,溫柔吻淨她的眼淚。


    “抱歉,讓你這麽痛苦。”


    “念念,我不會放手的,我……沒有理由放手。”


    “我的念念必須是完美的,我的意思是,你必須愛我,你身上的不完美——你的記憶,會逐漸消失。”


    “再忍忍這幾天,很快的。”


    “念念不哭,再忍忍。”


    許念任由他哄著,淚水無聲,肆意而下。


    許念知道,很快江沉又會在她身上施舍類似於催眠一類的手段,讓她真心誠意的待在他身邊。


    她真正的意識,又會陷入昏迷,隻留下一個很愛江沉的空殼。


    許念開口,聲音沙啞,幾不可聞。


    “江沉,你是不是有辦法讓我忘記那段記憶。”


    “是。”


    “……能永遠忘記嗎?”


    “能。”


    許念喉間疼痛難忍,她低下頭,垂眸不語。


    “念念,我喜歡你,更愛你。”


    “我愛你的喜怒哀樂,愛你的依賴信任。”


    許念輕輕嗤笑一聲,“……你如果愛我,就不會把我打造成你心中的許念了。”


    “這沒什麽不同,她依然是你。”


    許念無力與江沉爭論,她低喃道:“江沉……你的辦法是什麽?”


    江沉靜默不語。


    許念意識恍惚的踩在懸崖邊,毫無方向的胡亂徘徊。


    她茫然的向前一步,猛地一腳踩空,身體驟然落下,她的頭皮泛起陣陣顫栗,後背驚出層層冷汗。


    許念痛苦的捂住胸口,表情猙獰。


    “啊!江沉我好疼啊!你能不能快點用在我身上?明天好不好,明天,明天我跟你迴疏影大院,你快點催眠或下藥,什麽都行,我會很配合的!”


    許念開始語無倫次,“我好痛苦啊!我、我啊!我全身都很疼,腦袋像炸了一樣!我怕疼!”


    “我想快點結束,快、快點結束這一切,江沉,明天,就明天成嗎,你快點安排人,我快熬不住了!”


    “哈哈哈哈今晚也可以,我,我現在就可以,你你去把他們叫來,催眠,喝藥,什麽都行,我很乖的,就算疼一點也沒關係。”


    “我受不了了!啊!我,我好疼啊,江沉,你去叫他們來,快點去啊!我一分一秒都堅持不下去了!”


    “去啊!你快去啊!!!我配合你!!!你快去啊啊啊!!!”


    “為什麽要讓我這麽痛苦,為什麽要讓我醒來,江沉我求你,你快點去叫他們來!”


    “我堅持不了啊!!!你快去啊!!!”


    “去啊!!!”


    許念喊的聲音都破音了,她的表情十分詭異,像是異常興奮,又像是極度恐懼。


    江沉輕輕推開許念,單手捂住胸前的傷口,略有費力的起身。


    他走到門前,用命令的口吻道:“讓醫生準備鎮定劑,要快。”


    “好的老板。”


    說完,江沉轉身迴頭。


    許念仰著臉,直直的站在他麵前,如同幽靈一樣無聲出現。


    透過月光,江沉蹙眉看向許念赤裸的雙腳。


    許念抬手指了指門,語氣平緩,“我……我想出去。”


    江沉毫不猶豫的拒絕,“不行。”


    許念安靜了一秒,然後開始崩潰大叫。


    “啊——啊!!!”


    “啊!!!疼!!!”


    江沉走上前,把神情瘋癲的許念按在懷裏。


    “啊!!!滾啊!!!”


    許念的唿吸十分紊亂,她的四肢被江沉禁錮住,她隻能靠尖叫來發泄她的痛苦。


    許念的聲音已經沙啞,江沉都能想象出她的唿吸拂過喉嚨的細密疼痛。


    饒是這樣,許念還是大聲尖叫,聲調淒烈。


    江沉安撫不了她徹底崩潰的情緒,隻得伸手捂住許念的嘴巴。


    “念念,別叫。”


    許念的嗓子禁不住她持續不斷的尖叫,她的聲帶會嚴重受損。


    許念收了聲,兇狠的咬住江沉的虎口,瘋狂發泄。


    門口傳來淩亂的腳步聲,醫生遠遠的聽見尖叫聲,麵上明顯慌亂,他帶著一幫人直接闖進來,手腳利索的給許念注射鎮定劑。


    許念很快安靜下來,各位醫生圍著許念檢查身體各項指標,確認大部分良好之後,才鬆了一口氣。


    醫生轉頭,被江沉渾身的血跡嚇了一跳。


    江沉目光緊緊的盯著病床上憔悴的許念,眸光晦澀。


    他吩咐幾個保鏢輪流守在許念門前,換間病房叫醫生進來,給他簡單包紮一下。


    念念的精神病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他高估了許念的承受能力。


    江沉簡單包紮後,不顧醫生的勸阻,執意下床。


    他輕聲推開許念的病房,眉眼清疏的看著病床上的女孩。


    他能開口說千千萬萬遍,我愛你。


    卻再也沒有勇氣說一句,對不起。


    江沉輕聲掩上房門,獨自去天台抽煙。


    夜風深寒,他的腦海裏全是許念抱頭痛苦尖叫的模樣。


    她發出崩潰尖叫聲的時候,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盡數發泄。


    江沉淡淡眸光,他望向樓下的萬千燈火,麵容清疏如月,思緒漸亂如麻。


    ……


    晚風染上一絲旖旎,吹散了漫天的煙味。


    有人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軟聲喚道:“江沉哥哥,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江沉迴頭,含笑迴道:“宴廳有點悶,出來透透氣。”


    “念念呢,怎麽也跑出來了。”


    夜裏寒氣重,江沉脫下外套,自然的為女孩披上,質地柔軟的外套遮擋住了女孩雪白的肩頭。


    女孩身體一暖,歪頭甜笑:“我來找江沉哥哥。”


    說完,女孩突然皺眉,忽地湊近些,小聲控訴道:“江沉哥哥你又吸煙了。”


    江沉無奈揉了揉許念的腦袋,笑道:“人小鬼大。還想管我。”


    許念略有不滿的看向江沉,臉上寫滿了生氣。


    半晌,許念悶悶不樂的問道:“江沉哥哥,你會跟楚小姐訂婚嗎?”


    江沉挑眉,不解道:“哪個楚小姐?”


    聞言,許念心裏一陣氣惱,兇巴巴道:“就是剛才給你係領帶那個楚小姐,大家都說,楚小姐喜歡你很多年了。”


    少女的心思敞白明亮,清澈的眼眸帶著一絲委屈和生氣,小臉上隱隱帶著一絲期待。


    江沉捏了捏她的臉,輕笑道:“不會訂婚,也沒人給我係領帶。”


    許念苦著臉,小聲問道:“真的?”


    對於念念小朋友時常亂七八糟的提問,和毫無依據的控訴,江沉向來無奈,不過他都會耐心十足的迴答許念。


    “我不認識楚小姐,也不會跟誰聯姻。”


    “這樣的謠言每天都有很多,真實度全部為零,算起來,這是你這個月第四次問我類似的問題了。”


    許念側過身輕咳一聲,用以掩飾尷尬。


    輕風拂過她的眉眼,笑意淺淺。


    女孩的眉眼仍然青澀,仰頭看向他時,不自覺彎了眼眸。


    眉眼彎彎,煞是擾人心靜。


    江沉柔和了鋒利的五官,輕聲問道:“念念呢,有喜歡的男孩子嗎?”


    許念散漫的把手撐在扶欄上,忽地被冰一下。


    她猛地縮迴手,把手臂收迴帶著淡淡煙草味和昂貴香水味的外套裏。


    “沒有。”許念搖頭。


    她成天在學校苦心鑽研晦澀的數學物理,哪裏有時間喜歡別人。


    許念迴答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晚風吹過高大的身影,溫柔的撫過女孩的發梢。


    江沉見許念冷的縮了一下,笑道:“迴去了?”


    許念的鼻尖吹的有些紅,她可憐兮兮的搖頭。


    “不想迴去。”


    江沉試探性道:“被人欺負了?”


    “沒有!”許念立馬迴答。


    江沉挑眉:“……”


    江沉屈指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念念小朋友,許叔說了,他們出差的一個月裏,你歸我管,所以,你現在可以跟我告狀。”


    許念再次搖頭,“沒人欺負我。”


    隻是留學歸來的楚小姐很漂亮,人也很優秀。


    大家都說,江沉對楚小姐不錯,江楚兩家近幾個月可能會商討聯姻事宜。


    許念一直是江沉的特殊和例外,她早就習慣了江沉對她與旁人不同。


    江沉一直把她當妹妹疼愛,但是,但是就是不能讓江沉聯姻。


    因為,因為……反正江沉哥哥不能和楚小姐聯姻。


    江沉也不再追問,語氣閑閑道:“明天我休假,來疏影大院,我給你補課,吃完晚飯後,我開車送你迴去。”


    許念腦子一抽,疑惑道:“那楚小姐也會去嗎?”


    看來,今晚的話題離不開楚小姐了。


    江沉眸光清淺,笑意爬上眉稍。


    “疏影大院從不接待外人。”


    “宴會差不多結束了,走吧,我送你迴家。”


    許念有些不開心的搖頭,“不了,司機叔叔在樓下等我。”


    江沉心下無奈,溫聲道:“沒事,我送你。”


    許念麵上別扭,心下卻十分歡喜,“……好,謝謝江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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