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範守義找到虞仲南說起了薛遠圖的這個提議。最近暴動確實比以前多了不少,多個村莊都發生了村民叛逃的事件。如果不能夠給予這些反叛者以及時的打擊,他們會形成示範效應,從而給更多的人提供壞的榜樣。虞仲南很讚成這個主意。經過商量,他們首先要做好的事是要跟他們巡邏區內各個村鎮的牧師聯係,讓他們一旦發現有任何異動,就馬上來報告。同時他們的三個小隊在巡邏時,安排好路線,接到危險報告後,巡邏並進駐到離報告點最近的一個村子。這樣如果真有暴動,他們可以很快抵達並消滅暴民。薛遠圖還給範守義出了個點子,可以再招收一些神選仆役,用作報信人,來加快消息的傳遞。這個想法也得到了虞仲南的支持。


    薛遠圖在軍隊幹得是越來越順手, 在街坊鄰居的眼裏則成了人人羨慕的對象。極少迴家的薛遠圖在一個休息日裏被父親拉住,說是有人想把女兒與薛遠圖結親。結親是一種委婉的說法。按神教的教義,女人是有罪的,她們生來就要成為苦役,通過一生的勞作為自己贖罪。有女兒的人家如果能夠找到知根知底人家送過去,入奴籍,至少會少受些苦。


    “這樣做可是違反教義的行為。” 鍾離浩聽了後,反感地道。


    父親道:“這算不得違反教義啊。你去仆役市場上買的人,不知道人怎麽樣,這街坊的女兒我們都認識,過來也同樣要去教區入籍,沒有什麽不同。”


    對父親的說法,鍾離浩一下子也反駁不了。這種方式,要真說有什麽不對談不上,但肯定是一種取巧的做法。這讓他心裏有些不舒服。“我還不想要女奴,一周也迴來不了一天,留下來空耗一個人的口糧。” 盡管薛遠圖現在的收入不錯,哪怕父親不再出去幹活,也能夠養活,但薛遠圖花大半的工資來與範守義,虞仲南和其他一些聖戰士來溝通和維持良好的關係,錢也不是特別寬裕。


    “街東頭的那個艾家的女兒艾瑪不錯,你小時候是認識的。現在長得很漂亮,你要不要見一見?” 父親還想要再努力一下。


    薛遠圖對那個女孩倒是有印象,不過那還是十四五歲時了。幾年過去,他沒再見過。聽父親這麽說,還真有些動心。不過,他迴來有另一件重要的事,還是推辭道:“下次吧。我還要去找寇利德。”


    “唉,你等等,再過幾個月,她就要滿十九了,如果定不下來,她可就要由教區帶走了。唉~~~~“


    薛遠圖這次迴家的目的就是想動員一下寇利德加入神聖軍。他現在知道,隻靠他一人對神的虔誠,對神聖國和教皇的忠誠,在軍中是不夠的。範守義有背景,有家世,在聖戰士的位置上六年都沒有動。自己什麽都沒有,十年二十年停在神聖哨兵上都有可能。雖然他告誡自己要沉著,不要著急。但這不等於放棄努力,隻是變得不那麽激進和功利。動員寇利德,也是一個長期的打算,在軍中如果有一些自己的兄弟一起,他們可以互相扶持,比一個人打拚至少機會會多一些。當然,薛遠圖不隻是想讓發小來支撐自己,如果能夠轉成神聖哨兵甚至聖戰士,對寇利德來說也是一個飛升。他家裏不像林衛圖家,經濟狀況不好。


    叫上滕讓,兩人一起到了寇利德家。房子不大,門窗已經有些破敗。滕讓上前敲門。


    寇利德出來看到兩人,非常高興地將他們迎進屋內。屋裏很簡陋,雖然有三間房和一個廚房,但家具很簡單,兩人也不挑剔,跟寇利德在地上的小墊子上坐下。薛遠圖將手裏提的一塊熏肉幹遞過去。寇利德雖然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接了過來。一個老女奴給三人倒了杯水,退了下去。她應該是寇利德的母親。


    三人聊了起來。滕讓說明了來意:“這次過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加入神聖軍。“


    寇利德看了一眼滕讓。滕讓穿著一件神選仆役的黃色布袍,頭上沒有戴帽。這種衣服與奴隸的衣服顏色一樣,連製式都一樣,隻是在領口和袖口多了一些神聖軍特有的鑲邊,看起來就覺得有些讓人……


    薛遠圖現在雖然成了他們街坊所有人的羨慕對象,但遠沒到能夠帶動大家一起致富發家的程度。投靠薛遠圖並不意味著馬上就找到了上升通道。寇利德從滕讓身上也沒有能夠看到太大的希望,相反,神選仆役對一般人來說還是一件沒有迴頭路的苦差,沒有任何前途。他不好意思完全拒絕薛遠圖,隻說需要更長時間仔細思考一下。


    薛遠圖也沒有逼他,畢竟每個人的生活目標和生活方式都不同。他跟寇利德說:“你好好考慮。確實我現在也沒有辦法給你什麽承諾。不過日子都得自己打拚,如果等到什麽都確定好,那時候估計也輪不到你了。成果總是要打拚才能得到,不會有人給你送到手上來。”


    說完,薛遠圖和滕讓離開了寇利德家,迴了兵營。


    接下來的兩天裏,寇利德心裏頗為矛盾。當神選仆役看起來很累也很沒前途。但是薛遠圖的例子是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榜樣和誘惑。自己現在是孤注一擲呢?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但是如果等薛遠圖和滕讓都發達了,他們還會管自己嗎?總不成直接上來就能把自己升成正規士兵吧。自己什麽也沒做,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好事?僅憑自己是個朋友?但是自己這個朋友也沒做什麽對朋友有幫助的事啊?


    就這樣,寇利德患得患失地一天拖過一天,一直也沒去報名。


    而這段時間裏,虞仲南派到各個村鎮的神選仆役都到位了。在接下來的半年多時間裏,他們及時撲滅了七次暴亂,每一次都抓獲了大批的異教徒叛亂份子,並且使村子鎮子免於被破壞。這一下使得虞仲南的名聲大噪,教會中各級教職人員好評如潮。虞仲南利用自己的影響力,趁著這個時機,成功升任審判官,並一躍成了第二十五大隊的大隊長。而範守義則升為高級聖戰士,就任第二十五大隊第二中隊的中隊長。


    薛遠圖則水漲船高,跟著範守義到了第二十五大隊,並升為聖戰士,擔任第一小隊隊長。這對於薛遠圖來說,是第二個人生關口。從此他有了自己的軍隊,有了自己的下屬。滕讓在薛遠圖提拔下,升為神聖哨兵。


    當他們再次迴家時,一個神聖戰士,一個是神聖哨兵,兩人穿著神聖板甲,背著十字大劍,耀武揚威地走在小巷子裏,引得鄰居爭相出來觀望。在他們居住的這一片,還沒有一個是真正教會的正式教職人員。一時間,兩人成了街坊們熱議的話題。


    “想不到薛家和滕家發達了。”


    “哪還有滕家,他就一個人,父母都去世了。”


    “那他現在有錢了,再買個女奴迴來,家不就有了嘛。”


    \\\"對哦,我家女兒可是到了年紀,倒是可以嫁過去。以後也不會受太多的苦。” 街坊中有些人家愛女兒,會找到信得過的人家,也稱嫁過去。


    “要嫁也是嫁薛遠圖啊,你看,他可是隊長了。”


    “是小隊長。” 有人糾正道。


    “小隊長也是隊長,相當於我們片區的牧師了吧。”


    “哪裏有,”有更懂行的人說:“中隊長才相當於牧師呢。”


    “就算不是牧師,也比教士強得多。”


    聽著身邊人的議論,寇利德後悔不已。他沒有料到薛遠圖這麽快就能夠繼續升官,並且把滕讓也帶起來。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當天晚上,他邀上林衛神一起,特意去買了些酒和菜,帶到薛遠圖家裏,向薛遠圖表示祝賀。薛遠圖還是很熱情地接待了他們,並讓林衛神把滕讓也叫來。四個朋友坐下,一起喝酒慶祝。


    三人當然是先給薛遠圖敬酒,祝賀他升為聖戰士和隊長。薛遠圖也沒有推讓,跟三個人都喝了一杯。這於他而言,確實是值得慶祝的事,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這也意味著他家從此往後,將成為教職世家。


    隨後,大家又向滕讓敬酒,慶祝他升任神聖哨兵。他的升任,真的是可以用神速來比喻,從仆役到哨兵,前後隻有一年半左右。這個過程中薛遠圖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沒有薛遠圖,滕讓是不可能這麽快升職的,甚至能不能升都很難說。他的運氣就在於,這是一個多事之秋,有功勞可以立,而薛遠圖跟隨虞仲南範守義到第二十五大隊之後,大隊屬於初建,名額並不緊張,因此薛遠圖能夠對一些名額有支配權。


    滕讓樂得合不攏嘴,連連喝光了杯中的酒。對於他來說,這一步可以說是魚躍龍門。他原來就是四人中家境最差的一個,正是因為他窮得沒什麽可失去了,所以他第一個響應了薛遠圖的建議,報名參加了神選仆役。雖然說薛遠圖對他一視同仁,與對待其他神選仆役沒有區別,讓他做所有的苦活累活髒活,從來沒有假期,每天累得半死,還攆著他去練武。剛開始的時候他甚至有些後悔當這個勞什子仆役。然而,苦盡甘來,現在他收獲了自己辛苦得來的果實。嚴格來說,他現在成為神聖哨兵還是略為不合格的,他的武技比一般的哨兵要差一些。這對於滕讓來說,其實不是好事。在戰場上可不能憑職位高低決定勝負,而是由真實的武功來確定生死。一個武功差的哨兵,在戰場上的生存能力就很令人堪憂了。不過,這些東西對於滕讓來說,還是未來的事。當下最讓他激動的還是這個升職。以後的事,再說吧。


    祝賀完兩人,四人開始無邊無際的閑聊。寇利德一直在找個合適開口的時機。林衛神卻在他之前說了出來:“遠圖,你說我現在也去你那裏做個仆役怎麽樣?”


    林衛神是他們四個中家境最好的,他的父親有些手藝,因此在當地教區是一個有點地位的工人。他跟他父親學了幾年了,是指望著要接父親的班。對於他來說,當一個仆役實在是自降身份的事,需要相當的勇氣。所以薛遠圖會動員滕讓和寇利德,但從沒跟林衛神提過報名這件事。現在倒是林衛神主動提了出來。


    薛遠圖沉吟了一下,說道:“衛神,這個我說不上來。你得自己拿主意。從仆役開始是一條艱苦的路。你之前也說過,很多人一輩子都還是個仆役。而且也很危險,很多仆役會死在戰場上或者更慘,斷手斷腳迴來了,苦一輩子。”


    寇利德有些著急地插話道:“可是遠圖,你和滕讓現在都成了聖戰士了。”


    薛遠圖擺了下手,說道:“你們看到了我和滕讓現在算是成功了。但是你們也要看到那些沒成的。利德,半年前我也跟你說過,當時你沒有下定決心。這個事吧,沒有必然的好結果,得看決心。”


    “有決心也不一定就會有好結果,還要看些運氣。”


    薛遠圖又道:“滕讓就是運氣好。現在的形勢跟幾年前比變化很大。這幾年將邪惡的城市聯邦趕出去了,但是很多人前些年受了那些異教徒的蠱惑,現在不少人都起來暴亂和叛逃,所以軍隊在擴大。這也是為什麽滕讓可以一步升入正規編製的主要原因。你看,我都花了四年才轉成神聖哨兵,而他隻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做到了。”


    滕讓連忙說:“哪裏哪裏,我的升遷全是遠圖哥的幫助,否則到哪都輪不到我。”


    薛遠圖也沒客氣推說不是,隻是點了點頭。


    林衛神的心思活絡,聽到這,追問道:“遠圖哥,那你說以後這軍隊是不是會繼續擴編啊?”


    薛遠圖沒說話。


    林衛神繼續道:“現在情況確實跟以往不同。我父親的口糧現在減了不少,以前可能還略有結餘,現在就隻能維持了。而且,現在每周祈禱會後教區發放口糧也比以前少了。遠圖哥,你說會是什麽原因?”


    這個話題可就有些敏感了,不適於深入下去。薛遠圖沒有接這個話,隻是給大家敬酒。大家都知道最近幾年,自從跟其他所有國家都斷絕了貿易往來後,流民明顯增加,暴亂開始出現。教會之外的所有民眾口糧都在減少。之後的生活會怎麽樣,誰都心裏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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