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貝克威爾山上,一行黑衣人正在遠遠的窺視著山穀的人們。他們一個個身穿黑色忍者服,頭戴黑色鐵笠,臉上蒙著黑布,背上兩把忍者劍,伏在草叢中,看著穀中幾個聖戰士被下麵的那群人圍攻至死,眼中閃過些驚訝。他們其實早上就看到這一小隊帝國軍了,因此避在了此地。想不到整個精悍的重甲兵小隊竟然被全殲,無一漏網。


    “二師兄,怎麽辦?”一個黑衣人低聲說道。


    被稱作二師兄的黑衣人看著下麵的人把聖戰士隊長抬起,迴到營地,又轉頭看了看自己兩邊的四十五個黑衣人,有些拿不定主意。這些人有一半都是剛加入不久的流民饑民,隻練了三個月武功,他實在擔心他們的戰力。下麵的那群人剛才展現出的戰力,使他恐懼,不敢貿然行動。


    “二師兄,我看他們一個個都有傷在身,今夜動手,正是時候。”


    二師兄慢慢地搖了搖頭。這幫人的戰力有些嚇人,最近連沙頂天這個號稱沙盜之王的家夥也不敢連替他的二當家尋仇,可知這些人不好惹。流民盜匪更是繞著這裏走。自己這次帶來的人數量不多,武功也與流民相仿,他不敢冒險,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你看那邊還有幾十人,剛才與他們聯手。這次準備不足,先迴去報告副會長,再行定奪。”說完,向兩邊揚了一下手,帶著這隊黑衣人離開,從貝克威爾山東坡下山而去。


    ******


    鍾離浩組織還能行動的人手去打掃戰場時,發現有兩個聖戰士不見了,他不知道是被王鐵頭帶人擄走了,還是他們爬起來逃跑了。


    帶著收拾迴來的板甲長劍,鍾離浩迴到營地。放哨的盧卡指著北邊的山坡,大聲喊叫起來。幾個人跑到高處向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遠遠看到有一群饑民在北方的山路上,截住了兩個逃跑的聖戰士,混戰在了一起。大家看著鍾離浩,眼睛裏都是詢問的神情。


    鍾離浩揮了揮手,說:“算了,不管他們了,讓他們打吧。”


    到了輪崗的時間,小不點去換盧卡的時候,她還在那看戲,經過二十多分鍾混戰,饑民倒了一地,不過他們也打倒了兩個的聖武士,剩下的幾個饑民正在扒那些聖武士的東西,應該是收集食品和戰利品。然而,瘋狂還沒有結束,這時又來了一群人,從黃色的布袍看,是逃跑出來的神選仆役。他們跟剩下的幾個饑民又打了起來,要搶奪戰利品。


    鍾離浩看著這一幕幕,苦笑了笑,這真是個瘋狂的世界。他走到一棵樹旁邊坐下,背靠在樹幹上,伸開腿,感受著這戰後的寧靜。羊背山在營地上投下巨大的陰影。風吹過山穀,井台上的風車吱吱呀呀地轉了起來,將水一小桶一小桶地從井裏提上來,倒在水渠裏,不時濺起水花。地裏的麥子已經長起來了,也是綠油油一片,馬上就要開始抽穗了。太陽漸漸西移,鍾離浩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樹下,看著周圍這一片平靜。


    他從地上拔了一根草,含在嘴裏。剛才還在拚死血戰,當下卻是如此平靜祥和,鍾離浩感覺到一種強烈的諷刺。


    身後一個輕輕的腳步聲響起。鍾離浩沒有迴頭。腳步聲在他身旁不遠處停下。


    “你沒事吧?”佩琴柔細的聲音響起。


    鍾離浩已經聽出是她,仍然看著那一桶一桶轉著的提水機,說道:“沒事。”


    “你在這坐了一下午了,大家都有些擔心你。”


    “哈,沒事,”鍾離浩沒想到這個。“我隻是在休息。有人說,盯著一個重複的機械運動會一直看下去,還說這是一種強迫症。我是不是也有一點兒。”他自嘲地彎了彎嘴角。


    佩琴想說:我也喜歡坐在這裏看,而且是想著你。她臉紅起來,沒有說話。


    到此,這一天的戰鬥終於是結束了。鍾離浩和他的夥伴們終於贏得了這一場保衛戰。


    這一戰的壓力和強度是隊伍經曆過的最大的一次。經此一戰,每個人都有了不同,大家似乎都再上了一個台階,身體的力量,耐力等各方麵都有了提升。實戰是最好的訓練,隻要能活下來。而且,最重要的改變是心理上的,以前對他們來說,不可戰勝的神聖帝國軍隊,被他們給打敗了!這是怎樣的勝利啊。從此,每一個人的內心將不再懼怕神聖帝國的這些軍隊,有了戰勝帝國的勇氣和信心。


    第二天,鍾離浩讓大家繼續休息養傷,同時一起迴顧一下整場戰鬥。大家都很興奮,紛紛七嘴八舌的討論起整場戰鬥的細節和得失。


    桑樹講述著他們一直牽著8個敵軍在山上轉圈的經過,講到格林倒地時,格林嘴裏嘟囔著說是因為那件鎧甲的原因使他跑不快,大家都笑得不行。皮包骨拍了一下格林的頭說,得了吧,要不是鍾離浩讓你穿上,你估計得被砍死了。


    盧卡則講6對4的圍殲戰,在唾沫橫飛的描述中,盧卡覺得自己的身形開始變得無比的高大起來。阿拉米德倒是沒提他做了什麽,而是講述了佩琴如何快速幹掉兩個仆役的故事。


    最熱鬧的是大家討論圍攻最後的兩個聖戰士和聖戰士小隊長了。他們把當時的過程作了複盤。仔細討論了那個隊長的招法和自己的應對。說到熱鬧處,就拿著武器在院子裏動手還原當時的場景。


    大家還調笑說格林不講武德,這麽近距離去射聖戰士。格林大叫冤枉:“鍾離浩,鍾離浩帶頭幹的!”大家都大笑起來。一群人直鬧騰了一天,到晚上深夜才都睡去。


    這一夜,鍾離浩睡了一個好覺。


    鍾離浩在大家的傷養好前取消了訓練,小夥伴們難得的睡了個懶覺。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北邊的遠山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顯得格外溫暖。春天來臨了。山穀西邊的山坡也被籠罩在日光中,使整個山穀都溶融在柔軟的空氣中。不遠處營地邊羊背山在陽光中也變成了金黃色,山上的草甸在微風下輕輕的搖擺著,給營地帶來一種閑適的慵懶感,讓人沉浸在一種緩慢而平和的氣氛當中。


    山穀的東坡還籠罩在陰影當中,提醒著人們未曾遠去的冬日清冷。山坡上隨風搖曳的莊稼賦予了整個山穀以無限的希望和富足感。這些莊稼是未來,是希望。


    鍾離浩走出房子,漫步在山穀中,他依然能夠嗅到一種特殊的味道。整個山穀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之前在山穀中濃濃的拚殺氣息,仍未完全消散,彌留在早晨的空氣中,東坡的陰影中,山穀的野地中。


    鍾離浩在這個早晨,體會著這對立著的兩種氛圍,感受著這一刻難得的平靜。


    這種日子真好啊!這種和平真好啊!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這麽多饑餓,沒有這麽多暴力,沒有這麽多奴役,這將是多麽美好的世界!


    他仿佛感受到了他夢中的那個美好的世界,他甚至重新看到了他夢中的幸福和溫暖的生活。那是他曾經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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