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廢棄之城,一切都破爛不堪,城中的房子,與其說是房子,不如說就是一片片廢墟。每一座廢墟都被一群流民占據著。流民們衣衫襤褸,麵有菜色。


    阿拉米德顯然以前到過這裏,領著眾人沿著一條勉強還能看得出來的主街道向前走。


    “這裏叫護北城。以前也是神聖帝國的領地。隻是近二十年來,這裏被廢棄了。”


    “那這裏現在歸誰管?是夏克國嗎?”


    “不是,”桑樹接道。“神聖國撤出護北郡以後,夏克國也沒有占領這裏。”


    “應該是這樣。”阿拉米德接口道。


    “那就是一個三不管的地方了。”鍾離浩心中有了些計較。“神聖帝國為什麽撤出這裏呢?”


    桑樹搖搖頭,表示不知。阿拉米德說道:“夏克國與神聖帝國近百年來一直在交戰,這一片是交戰主戰場,據我所知,最終這一片地區完全被兩國的戰爭毀了,民眾幾乎全跑光,神聖帝國維持不下去,不得已放棄這裏,退守斯塔克郡。”


    “米德,你原來是做什麽的?”一路行來,鍾離浩發現這個阿拉米德還真不簡單,對各方麵信息都了解不少。“看起來你的知識和閱曆都相當豐富啊。”


    “我從小跟我父親行商,後來我繼承了他的商行,直到我被那些該死的教士們抓到重生之地。”


    “怪不得,你一定是見識廣博,以後還要多向你學習。”


    “我也是六年前來過這裏。現在情形可能早已不同了。”


    說話間,一行人來到了城中心。這裏有一個荒廢多年的廣場,邊上倒著一個失去了手臂的盧克蘭神雕像,看得出來,這裏神聖帝國統治所留下來的印記。廣場對麵,是一座酒館。


    一座完整的,維護得不錯的酒館!


    這是他們在城裏見到的唯一有屋頂的還能叫房子的房子。


    走進酒館,裏麵意外地熱鬧,與這個廢城的基調完全不符。整個大堂幾乎坐滿了人。一群武士打扮的人圍坐在一張大桌正在喝酒,他們穿著鎧甲,佩著刀劍;有兩桌坐的人看起來像是兩個商隊;七八個浪人分散坐在另兩張桌子旁。酒館的角落裏站著幾個身穿黑衣背插兩把彎刀的武士,時刻留意著酒館內和四周的動靜。這幾個黑衣武士顯然不是酒客,鍾離浩猜想這些黑衣武士應該是酒館的守衛。


    一行人走了半天山路,已經累得不行,找了張空桌子坐下來。飯菜照例貴得離譜。不過貴不貴已經不重要,鍾離浩兜裏的那點錢大半已換成肉幹了,沒錢在這裏消費。他隻要了幾碗水。還好酒館的招待同樣沒有嫌棄他們。


    喝著水,嚼著自帶的肉幹,鍾離浩打量著周圍的人,聽著他們的談話。聽了一陣後,他讓皮包骨去把旁邊的一個浪人請過來。那人一副憨厚的樣子,跟著皮包骨過來。鍾離浩請他也坐下,想跟他打聽一下這個城市的情況。那人對於鍾離浩的問題完全忽視,隻是直勾勾的盯著鍾離浩手裏的肉幹。


    鍾離浩的手正準備把肉幹送到嘴裏咬一口,被他看得尷尬的停在半空中。過了一會兒,鍾離浩把手放下來,說,你應該是餓了吧。那人點點頭。鍾離浩撕下一小塊肉,遞給他。那人搶過來快速的塞進嘴裏,幾乎沒嚼,就吞下去了。


    鍾離浩沒有再給他吃的,問他道:“你叫什麽?”


    “羅根”, 他答道。


    “城裏沒有守衛嗎?城守是誰?”


    那人愣了一下,才迴答道:“這裏可沒有城守。”顯然,這個問題讓他有些意外。


    阿拉米德接口問道:“那城裏誰管事?”


    羅根說:“這裏沒有管事的,多數是從神聖帝國逃出來的人。”


    “那平時要是有紛爭,如何解決?”


    “紛爭?!”


    “就是人和人之間有矛盾,怎麽辦?”鍾離浩解釋道。


    “打啊!殺啊。”那人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鍾離浩。


    鍾離浩感覺到自己是被鄙視了。這個問題顯然被當做最小白問題了。想想也是,鍾離浩不禁曬然一笑。自己確實有些天真了。在這裏可不就是用刀子說話嘛。


    “要是有人鬧得太兇,擾亂了酒館的話,這裏的老板也會管管。”那人補充道,“這座酒館的老板是城裏最有勢力的人,叫金大牙,他的手下,”羅根用眼神掃了幾個酒館四周的黑衣武士,“是很厲害的武士,他們會維持城裏的事。有人鬧事的話,他們就會管。”


    鍾離浩接著問了幾個問題,對城市有了基本了解。最後,羅根反問道:“我看你們是一起的,你們是商隊嗎?”羅根看鍾離浩一行的穿著破舊,都是神聖帝國農民的裝扮,但顯然他們一行人的氣質氣場,特別是領頭的這個年輕人,肯定不是農民。他猜不出他們的來曆。


    鍾離浩正猶豫著如何迴答時,羅根已經接著道:“你們還要不要人?我可以跟你們走,我能幹活。”


    鍾離浩樂了,這是要找工作啊。他估計這人是餓了不少日子,急於找到雇主,就問他:“你有什麽技能啊?”


    羅根吱吱唔唔的答不上來,憋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我會種地。” 他原來就是神聖帝國的農民,因為一次沒有按時去做神教的教區參拜儀式,被罰了錢,他根本沒有這麽多錢,因此,教士就要把他的妻子帶走當作罰金。本來在神聖帝國,女人就是奴隸。羅根一氣之下跟教士爭吵了起來,還打了那個教士,不得已逃了出來,就流落到了這裏。


    “你隻要給我3000盾,以後我都不要錢了,管吃就行。” 羅根接著道。


    鍾離浩問他:“為什麽?”


    羅根答道:“我欠著酒店老板的錢,如果不還給他,我就走不了。會被他們打死。”


    鍾離浩說:“這一路上很危險的,你跟我們不怕嗎?隨時都可能沒命的。”


    羅根張了張嘴,略帶猶豫地說:“沒什麽可怕的了。不會比我現在更慘吧。”


    鍾離浩略停了幾秒說:“我們現在不需要人手,以後再說吧。” 他剛用所有的兵器換了點錢,可不想去贖這個隻會種莊稼的農民,根本就用不上。


    羅根盯著肉幹,咽了口口水,有點絕望。


    鍾離浩把手裏的肉幹遞給他。他二話不說,塞進嘴裏大嚼起來。


    等大家都吃了東西,喝了水,休息得差不多後,鍾離浩與同伴們走出酒館。鍾離浩問三個大個子:“這裏離夏克國還有多遠?”


    皮包骨說:“向南走,不太遠了。” 皮包骨也不知道具體有多遠。不過他指的方向是對的。


    鍾離浩說:“我們先去夏克國看看吧。這裏什麽也沒有,我們賺不到錢來養活自己。”


    大家都沒什麽意見。說到掙錢糊口,他們這裏除了阿拉米德外,都不是什麽能人。小不點就不說了,他一直在奴隸營中,哪知道有什麽辦法。其他三個夏族人是有把子力氣,以夏克國人的傳統,他們打架有可能成為一把子好手,掙錢嘛,他們不會。隻有阿拉米德以前還做過買賣,但是這裏人生地不熟,一沒門路,二沒本錢,而且這裏的人都窮得叮咣響,根本沒有市場。羅根說他會種莊稼,這倒是可以養活人,但是他們一寸土地都沒有,去哪裏種。要能種,羅根也不至於被鍾離浩一塊肉幹就騙來了。


    鍾離浩不再多說,領頭出了東城門,向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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