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城城守周慕清派出自己的心腹趕往重生聖地之後,一直心神不寧。平時的這個時候他早已迴到自己的府邸中尋歡作樂了。但今天下午他一直惴惴不安,在兵營指揮部裏來迴踱步。這可是關乎他的地位和未來的大事,他哪裏還有心思找那些女奴們享樂。


    能不能夠把責任完全鎖定在重生聖地守衛隊的身上他並沒有什麽把握。當然,嚴格來說,重生聖地出事,跟他沒有直接的關係。聖地是獨立的一個區域,不歸赫利城管。但最讓他擔心的是如果襲擊重生聖地的異教徒叛軍是從他的防地,也就是赫利郡過去的話,那他可就難逃其責了。


    因為兵力被一再調走,周慕清打心裏是不樂意的。他曾向教皇提出了自己對西部邊境兵力空虛的顧慮,但教皇最終隻聽瓦爾格納的,堅持這麽做,他也無能為力。因為心裏不爽,在防務上多少有些鬆懈。有時候甚至希望出點事,例如雲霧城打過來啦,或者霧人入境騷擾啦,以證明自己是對的。 當然他也隻是在心裏惡作劇地想想,目的是出出怨氣,可還真沒有盼望出點什麽事。


    誰知道還真出了事。


    他有些後悔軍力被調走這十幾天有些放鬆了。可是,後悔解決不了問題。真要是因為自己的失職引起了這次事件的話,事情可就難辦了。所以,赫利城的大主教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坑自己一下。


    想到這,他意識到,必須立即去找赫利城大主教,一是商議如何應對,二來也是穩住他,別讓他有要機會落井下石。


    作為城守和西部邊境的軍隊總指揮,他與赫利城的大主教之間關係有些微妙。兩人間沒有什麽積怨。按神聖帝國的機構設置和權力分配,城守是軍方的職務,負責一個城市及其所管轄地區的守衛和安全,而一個城的大主教則負責教會事務和所有教眾的管理,也就是行政權和教眾管理權。有戰事的時候,這種分工沒有什麽問題,在和平時期,相互的利益就往往會有些衝突了。由於赫利城所在位置和周邊環境的原因,城守的職位可以有更大的利益,甚至會影響到城內的事務,因此大主教對城守頗有些微詞。不過兩人的背景都很深,說到底也沒有根本的利益衝突,因此在多數事情上還是能夠互相配合的。


    周慕清當即出門,向城內的主教堂走去。


    當他到主教堂請見大主教時,在議事廳外麵等了好一會,才看到大主教有些麵紅耳赤地請他到了一個小廳。


    “周城守,急急忙忙的有什麽事嗎?”大主教不動聲色的整了整衣衫。匆忙間他的衣服沒有完全穿戴整齊。


    “瓦爾圖大主教,我的部下今天抓到了一個逃奴,自稱是從重生聖地逃出來的。”


    “哦,他們的守衛現在這麽鬆懈了嗎?”


    “更嚴重的事情是,他不是唯一一個逃出來的,據說整個重生聖地的奴隸都暴亂了,很多奴隸都已經逃出來了。”


    大主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什麽?怎麽可能?”


    城守攤了攤雙手,也不解釋,隻說:“那個奴隸現在還押在牢裏,你可以自己再去審一次。”


    大主教原地轉了一圈,然後啪一下坐迴椅子,有些焦急地道:“那裏的守衛這麽森嚴,怎麽會發生這種事?”


    “第18大隊調走的事,你是知道的。”


    大主教這才想起來,前幾天他確實是收到了教庭的通報,鎮守重生聖地地區的第18大隊被調到巴斯特前線。


    “重生聖地不是還有營地的守衛嗎?”


    “據逃奴說,那裏的守衛似乎都不見了。不過我估計是營地守衛的嚴重失職才讓奴隸們暴動起來並逃了出來。”


    大主教愣愣地坐了好一會,這個勁暴的消息帶來的衝擊讓他的腦子慢慢的從女奴們的溫柔鄉裏迴到自己的頭骨中。這個事,嚴格說起來,跟他這個隻負責教務和民政的大主教來說,關聯不大。怎麽說這事也與他沒有直接關係。最壞的可能也就是順帶著被訓斥。想通這一點,他的心情舒緩了下來,臉色從鐵青色慢慢地緩和過來,又恢複了血色。他身體放鬆,向後靠在椅背上,聲音平和地說道:“這可是一個嚴重的失職。我想教皇一定會振怒,一查到底的。我們一定要配合查出原因才行。你作為城守,又是西關的總指揮,也要查一查防衛是不是有疏忽,不要被底下的人給蒙蔽了。”


    “你是知道的,大主教,我直屬的第13大隊也剛被調走了一半人。不過,”城守頓了一下,說道:“即便是隻剩下一半人,我也早已安排了嚴密的布防,在我們的防區裏,是不可能有什麽漏洞的,這個逃奴被我們抓到就是證明。”


    “如果聖地的奴隸都逃出來了,可不是一個啊,那會是幾千個啊,隻抓了一個,那是不是其他的都跑了?你還是要盡快地去抓捕啊。”


    城守聽出來大主教的話外音,這明顯是要跟他過不去,找機會落井下石。如果教皇追查起來,大主教如果是以這樣的基調迴複的話,他可就有麻煩了。他想了想,說道:“大主教,你說得有道理,既然如此,我想我們需要把所有的軍隊都撒出去追捕才行,現在在赫利城也就隻有這點兵力了,這你也知道。我現在就帶隊出發,城內就需要大主教多費心了。”


    “啊!那怎麽行!你把兵全帶出去,城裏怎麽辦?”大主教嚇了一跳。他是知道現在城中的兵力的。如果城守帶著軍隊都離開,赫利城就是一座空城了。雖說近些年來,赫利城也沒有被西邊的異教徒勢力攻擊,但是周邊的民眾暴亂可是多了起來。倘若城裏或者附近村鎮有人暴亂再打到赫利城來,他一個大主教可應付不了。就他那幾十個教會審判隊抓一抓平時叛教的民眾還行,真要讓他們去跟大群暴民對戰,可就完全不行了。


    “周城守,還是要慎重考慮吧。赫利城的防守可是你的主要任務。如果赫利城有個差錯,可就是你的責任了。”


    “嗯,大主教說得有理,那你看咱們怎麽安排比較好?”周城守顯然等的就是這句話,就坡下驢地說。


    “這當然還是要周城守來安排,我對軍事可是不懂。”


    “瓦爾圖大主教過謙了,守衛赫利城可是咱倆的責任。雖說您謙虛說對軍事不太懂,但是整個城防的安全還是需要軍隊和教會的合作。”


    瓦爾圖大主教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很快就被掩蓋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中:“城守說得對,對於你的軍事安排,我會全力配合。”


    “那我心裏就有底了。我已經派出了三個小隊在城周邊巡邏,以抓捕可能的漏網之魚,然後再從西山關抽調一個中隊過來,增加防守的兵力。”


    “那西山關會不會有問題?”


    “現在兵力狀況如此,也隻好冒冒險。不過雲霧城來偷襲的可能性不大,其他的勢力應該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大的威脅。有人從雲霧城帶迴消息,沒有任何異動。對了,那些人還從雲霧穀中捎迴來一些東西,迴頭我讓人送些過來給主教查驗一下。”這就是要給大主教送禮的意思了。


    赫利城地處貧瘠的西部荒原,人口稀少,產出也很有限,因此整個地區都比較貧窮。對於主管教務和民政的大主教來說,利益確實不算豐厚,相對於帝國其他地區的大主教,赫利城大主教這個職位可以說是最差的一個。比利斯聖城就不用說,斯塔克城和拜提斯城管理的地區也有一部分在天堂穀平原這個帝國最富庶的地方,因此其他地區的大主教可比這裏要吃香得多。當然,能夠做一城的大主教已經是一個肥缺了。相對於其他地區,赫利城的城守卻是很吃香,是一個大家都削尖腦袋要爭搶的位置。這裏和西山關是帝國通向雲霧城的必經之路,如果想從雲霧城走私貨物,就必須打通這裏的關節。城守顯然是最關鍵的一人。如果能夠打通城守,走私將暢通無阻。對於神聖帝國來說,這可是個無可比擬的財源。周城守這麽說,也就是要送給他一批走私貨品。


    瓦爾圖大主教咽了口口水,說道:“嗯,那我安排人來好好查驗一下。希望兩個人能夠盡快查驗完。”


    周城守道:“如果安排四個人可能查得更快也更仔細些。”


    瓦爾圖大主教大喜,這批貨品的量可是不少。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說:“逃奴一事,城守看是我們向教庭報告好,還是等等再說?”


    “我們現在了解了這件意外的始末,及時上報能夠讓教皇及時了解情況,這是應有之義吧。”這種事,當然是能夠搶先上報才能占有一點主動,否則別人報上去時,還不知道會說成什麽樣子呢。


    大主教顯然也是了解個中厲害的,兩人達成了協議,當即聯合向教皇寫了報告,讓人立即送往比利斯聖城。


    周城守從教堂中出來已是下午,迴到城防總部,馬上把手裏的三個小隊派出去巡邏,盡量抓捕逃奴。在這之後,城中就隻剩下他的一個直屬小隊和一中隊的一個小隊了,加上勤務小隊,城中士兵總共不到百人,如果遇到暴民作亂,雲霧穀中霧人或者雲霧城的勢力來進攻,那就糟糕了。讓他敢做這樣冒險安排的原因之一是雲霧城近二十年來,從來沒有入侵過神聖帝國,霧人雖然時有襲擾,一般在西山關就給擋迴去了,極少可能深入到古扶荒原的腹地赫利城來。


    不過,他也做了安排,讓手下把城牆上所有的火把都點上,留守的士兵來迴不停在城上走動,營造出兵力強大的假象,以期震懾可能的來犯之敵。然而,他早早地關閉城門還是把他的心虛暴露出來。


    擔心著情勢,周城守當晚留在了城防總部,沒有迴家。


    城下,一隊巡邏的士兵在城門外大聲唿喊著開門。城頭守軍辨別了身份後,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了城。當最後一名士兵進入,城門在他身後吱吱紐紐地合上了。


    聽城門守軍說城守就在哨塔上,巡邏隊的小隊長急匆匆轉進哨塔,一直爬上塔頂,看到城守正在向著外麵的黑夜張望。小隊長向城守複命道:“大隊長,我們抓到兩個逃奴,是從重生聖地逃出來的。”


    城守迴身陰沉著臉,沙啞著聲音道:“怎麽才抓到兩個?”轉念一想,又改口道:“好,這些逃奴哪怕是一個也都逃脫不了。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小隊長敬了個軍禮,然後轉過身,順樓梯走下了哨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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