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扶荒原。


    一陣大風刮過,揚起了漫天的沙塵。透過風沙,隱約可以看見不遠處屹立著一個令人生畏的城堡。高大的城牆由巨大的石塊建成,異常堅固。城牆上旗幟招展,全副武裝的帝國士兵在上麵冷冷地掃視著城外方圓幾裏的荒原。城門兩旁是兩個高聳的哨塔,足有十五米,更是給人以強大的壓迫感。哨塔頂的牆垛中隱隱露出幾點寒光,正是巨大的城弩上巨箭的反光。


    影影綽綽間,從城裏走出一隊帝國士兵,領頭的是一個頭戴銀灰色鐵盔,身穿亮銀色神聖板甲,背上背著一把巨劍的聖戰士。身後聖戰士排成了三排,頗為整齊地跟在他身後,他們都頭戴鐵盔,一身板甲,腳上的鐵戰靴踏在城門口延伸出來的大道上,發出整齊的“哢” “哢” “哢” “哢” 的腳步聲。相同數量的三排身穿黃色布衣的神選仆役,腳步略有些雜亂地跟在最後。


    “中隊長”,隊伍中的一個聖戰士對領軍之人高聲問道:“我們昨天剛巡邏了一整天,怎麽今天還是我們啊?按規矩也該輪到其他人了吧。”


    “就是,中隊長,現在連你都要親自帶隊巡邏了,這也太不應該了。”


    “你們別在那亂發牢騷。老子也不想帶著你們天天在風沙裏巡邏。現在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要是不出來,就得大隊長親自來了。”


    “中隊長,你說巴斯特戰役怎麽樣了?為什麽咱們第13大隊都要抽調四個小隊到那去呢?我們不是已經打敗了城市聯邦軍隊了嗎?”


    “當然,帝國軍隊已經取得了第一決戰的勝利。不過城市聯邦國還有一些餘力,他們肯定會全力反撲,所以後麵還會有一場大戰。”


    “可是我們這裏的兵力都被調空了,現在整個大隊隻剩五個小隊,萬一雲霧穀的霧人或者雲霧城攻打我們怎麽辦?”


    “這不是你要考慮的問題!教皇肯定會有安排的,你們就不要瞎操心了。好好巡邏”


    前排聖戰士雖然順從地暫時沉默,不過嘴裏還在嘀嘀咕咕,似乎還有些不服氣。


    這一隊重甲兵繼續前行,從城門中出來,踏上了向荒原深處蜿蜒伸展出去的道路,迎著撲麵而來的風沙,向北進發。


    赫利城是赫利郡的主城,管轄著整個赫利郡,巡邏隊需要在整個荒原上巡邏。兵力充足的時候,一個小隊十天巡邏一次。現在由於兵力空虛,他們幾乎天天都在出來吃沙子。


    中隊長心中其實也有些怨言,不過作為帝國的軍官,他必須做出表率,對帝國的命令嚴格執行並且不帶任何情緒。然而,他內心對於巴斯特戰爭有同樣的疑問。神聖帝國在巴斯特盆地地區與城市聯邦國的戰爭已經進行了兩年零四個月了,一直沒有結束。原駐守赫利城的第16大隊在開戰之初就被調到前線,從那以後,從16大隊傳迴來的消息就很少。半年多以來,又陸續從赫利城,西山關,甚至重生聖地抽調了一半的軍隊,中隊長暗自猜測,戰況可能很不樂觀。


    不過,他相信神聖帝國肯定能夠戰勝城市聯邦國,取得這次戰爭的勝利。城市聯邦國就是由一群唯利是圖的異教徒拚湊起來的一個邪惡的國家,他們不可能戰勝有盧克蘭神庇佑的神聖帝國。神聖帝國是唯一的遵從盧克蘭神指引的國家,必將成為整個世界的主宰。


    盡管他堅信帝國將取得勝利,現在的情況還是讓他有些擔心。現在不光是他所在的第13大隊被抽調走了四個小隊,害得他要親自連續帶隊巡邏,而且他接到好友的消息,駐守帝國最神聖之地—重生聖地的第18大隊也被調往了巴斯特前線。這個消息顯然出乎他的意料。第18大隊可以說是教皇的半支親衛大隊,駐守重生聖地是教中非常重要的任務。現在連他們也要到前線去,那一定說明前線的情況很緊急。他甚至有些不祥的預感和猜測,很可能帝國在巴斯特吃了敗仗,以至於不得已連第18大隊都要趕往前線增援。


    中隊長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帶著巡邏隊向前走著。


    “站住!” 身後一個聖戰士突然從隊伍中衝出去,向東北方向疾跑,邊跑邊大聲喊道:“站住!”


    順著聖戰士奔跑的方向望去,在朦朧的風沙中,他看到了一個人影,身穿一身破破爛爛的黃色衣服,一看就知道是逃跑的奴隸。那件黃色布衣與隊伍神選仆役的黃衣顏色相同,隻是服飾上有些區別,很容易辨認出來。在神聖帝國,隻有奴隸才會穿這樣的衣服。


    中隊長帶著全隊士兵圍了過去。那個奴隸驚慌失措,還要逃跑,但是他哪裏跑得過帝國士兵,沒跑幾步就被追上了。逃奴還想負隅頑抗,結果手裏的木棍一下就被一個聖戰士的十字劍砍成兩段,緊接著背上被砍了一劍,倒在了地上。


    兩個神選仆役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那個逃跑的奴隸,中隊長走到他麵前,冷冷地問道:“你是從哪裏逃出來的?”


    逃奴有氣無力的耷拉著頭,沒有迴答。鮮血從他背上的傷口湧出,將他身上的發灰的黃色奴隸袍的大片染成了紅色,一滴一滴的掉到沙土裏,將他身下的一片也開始染上了猩紅。


    一個聖戰士用劍平拍在他背上,啪一聲,大聲厲喝道:“說!不說你的人頭就馬上落地!”


    逃奴全身顫抖,哆嗦著開口道:“我,我是從重生之地逃出來的。”


    中隊長吃了一驚。重生聖地按說應該守衛很嚴密,那裏關押了大量的奴隸。具體有多少人他不清楚,但最多時多達萬人。守衛重生聖地外圍的第18大隊被調走不久,那裏就出現了狀況,這可是一件極其嚴重的事。如果教皇追究下來,盡管赫利城沒有直接責任,搞不好也可能會受到些牽連。


    “先幫他把血止了,讓他仔細說。”


    兩個仆役將逃奴扔到地上,然後再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袋子,打開倒了一些粉末在他的傷口上,然後直接從逃奴衣服上扯下兩根布條在他的身上用力纏了起來,將其傷口簡單包紮上,止住了大出血。


    “好了,你仔細說,你是怎麽逃出來的?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也不清楚,三天前的夜裏,營地裏突然就亂了,很多奴隸都被從牢裏放了出來,守衛也都不見了,我就跟著一群人逃了出來。”


    “怎麽可能?那守衛呢?”


    “不知道。我隱約聽到有人說是一個叫鍾離浩的奴隸打開了牢房的大門,又把大家放出來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中隊長又盤問了一陣,沒有再問出更多的情況,隻好讓仆役將逃奴綁上,帶迴赫利城。他有些想不通,雖然說第18大隊被調走,但是重生聖地仍有兩個中隊駐守,怎麽可能都消失了呢?就算是全部奴隸起來造反,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就把兩個中隊都殺光啊。對付集中營裏的奴隸,兩個中隊應該是足夠的,奴隸們都弱不禁風,而且被套了重重的枷鎖,在沒有任何武器裝備的情況下,就算是幾千人,也很難是帝國軍隊的對手。


    “難道外麵有人攻入了重生聖地?”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的責任可就要大很多了。他所在的第13大隊與14大隊負責西部的防衛,當然更西邊最前線的西山關的兩個大隊也負責西部的防禦,不過最終的責任還是會歸到赫利城的城守身上,因為他的頂頭上司就是城守,是西部地區的最高指揮。


    中隊長後背一陣涼意。他猶豫著是繼續巡邏,以其抓捕更多的逃奴,還是盡快迴去報告城守。最終,他作了一個折衷的選擇,帶著小隊轉而向西南兜一個小圈,轉迴赫利城。


    赫利城不大,方圓不到四裏,是一個以軍事為主的重鎮,城中的平民人數不多,隻有不到五千人,其他都是神聖帝國的士兵和教職人員。由於赫利城位於古扶荒原的中心,控製著整個古扶荒原,因此具有非常重要的戰略地位。它距離神聖帝國西部邊境約九十公裏,是神聖帝國防禦西部雲霧穀雲霧城的縱深防禦大本營,同時也是帝國首都比利斯聖城在西方向上的最重要的屏障。


    赫利城城守周慕清,也兼任第13大隊的大隊長正在他的府邸中享用豐盛的午餐。他舉起酒杯,輕抿了一口,酒味極佳,他向後靠在椅背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她兩旁站立著兩個衣衫單薄的女奴,看城守喝完了杯中酒,急忙側身過來,一個從城守手中接過杯子,一個小心地提起桌上精致的酒壺重新將杯子注滿。


    正當城守在女奴的服侍下,享受著極度的快樂和刺激時,門外一聲報告聲,打斷了他的興致。


    “城守,我有急事報告!”


    城守的激烈運動被打斷,頗不高興。不過他聽到來人是他的心腹手下,倒也沒有太著惱,隻是不得已停下來,讓他很是不耐。揮手讓兩個少女退下,才讓人將來人引進了內廳。


    “有什麽急事慌成這樣?”城守心情不好地冷哼一聲,問道。


    “高審,”中隊長是城守的心腹,他的稱唿也顯示了與城守的特殊關係,“我上午出城巡邏時抓到了一個從重生聖地逃出來的奴隸。據他說,重生聖地發生了暴亂,大量奴隸逃了出來,我擔心事情重大,因此趕迴來向您報告。”


    “什麽!”城守吃了一驚。“那裏的守衛呢?”


    “您也知道,第18大隊三天前已經被調走了。”


    “這個我知道。但聖地不是還有兩個中隊嗎?而且還是特編的中隊,他們怎麽可能讓奴隸逃得出來?”


    “據抓到的逃奴說,營地的守衛都不見了。再多的也問不出來了。”


    城守的臉色鐵青,半天沒有說話。


    中隊長小心觀察著城守的臉色,好一會兒後,輕聲問道,“高審,咱們怎麽辦?這事其實也跟我們沒關係吧。”


    城守臉色有些陰晴不定,遲疑著道:“不好說。據我大哥說,最近教皇心情一直很壞,脾氣不好。如果他認為是我們的防區出問題導致,可能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之前都沒問題啊。這不是剛把我們大隊調走了一半,連第18大隊也調走了嘛,就算是被異教徒趁虛而入,也不能怪咱們啊!”中隊長的嗓門因為著急而下意識的抬高了。


    “哼,笨蛋,無論是什麽理由,都不能這麽說,知道嗎?”


    “本來就是啊,怎麽不能說。”


    “你tm真是個笨球。你要敢出去亂說,我tm先宰了你。”


    中隊長不敢再說,不過從他的臉色仍然還能看出他不服氣。


    城守抬腿虛踢了他一腳,道,“要這麽說,豈不是把責任推到上頭人甚至教主身上?那還有你好的?你tm怎麽這麽笨。”


    中隊長這才恍然大悟,細想下來,也是全身一震,不敢再說話。半?才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城守沉著臉,有些出神地呆視前方。現在能夠想到的對策不多,一種辦法是瞞著這個消息,不讓它鬧大,如果能夠不讓教皇知道,也就沒有大礙了。不過這個方法不保險,這麽大的事,要完全瞞過教皇和他的眼線是很難的。另一種辦法就是爭取把逃跑的奴隸盡量多抓迴去,算是事後彌補,如果能夠把逃跑出來的奴隸都抓迴去,這事自然也就跟他無關了,甚至還能立一大功呢。不過他的大隊一半兵力剛被調走,現在赫利城幾乎變成了一個空城,隻剩下他的五個小隊了,根本無法大規模對逃奴進行抓捕,這個辦法顯然不可行。


    城守在房間裏踱起步來。


    怎麽辦?他自言自語道。旁邊的中隊長不敢打擾他,大氣也不敢多出。


    ‘最後一個辦法就是能找到直接頂罪的人,承擔全部責任,這樣哪怕教皇依然對他這個西部防區最高指揮仍有不滿,但也不至於有特別嚴重的後果,有我大哥在教皇跟前多美言,估計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啦。’


    城守在心裏盤算著。想到這,他停下了腳步,對中隊長說道:“你馬上帶第2小隊北上,到重生聖地去了解情況,搞清楚到底是怎麽迴事。這事要歸到聖地的守衛中隊身上,一定是他們的直接失職才會有如此大的紕漏。你一定要把他們失職的證據搞到手。”


    “明白了,我馬上就去。”


    “嗯,為了盡快趕到,你們就騎古魯獸去吧。”


    “是,我一定把他們的失職錘實了。您放心。”


    城守揮了揮手,中隊長轉身快速走出城守府,召集手下向重生聖地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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