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和以前沒多大區別,冷扇綿幾乎不怎麽去皇宮了,每日在小院兒看看書泡泡茶,韓佐和章竣時常來找她玩兒,他們也沒提過讓她進宮之類的事,至於‘尤詡’,冷扇綿告訴他們,其實她和他並沒有婚約,也沒成親,是她因為他的‘美色’,冒充他的婚約者,他知道被騙了,就走了。


    章竣大罵,說是要派人把他抓迴來,韓佐倒是一陣笑話她,不過後來他們看她並沒有什麽異樣,如常一般,便也不再與她提起‘尤詡’這個人了。


    李金孟倒是來的十分頻繁,隻要他沒事就來,和她喝喝茶,說一些他見到的有趣兒的事,偶爾會給她帶一些東西,什麽草編的蜻蜓,糖畫兒,花兒的種子,毛筆,新出的書……


    這日,冷扇綿睜開眼,剛坐起身就被好幾個丫鬟簇擁著來到梳妝鏡前,她疑惑的看著麵前的鏡子,心道她房間什麽時候有這東西的?


    “這鏡子哪兒來的?”


    “是李將軍送的呀。”其中一個丫鬟笑道。


    李金孟啊,他確實送了她好多東西,有鏡子嗎?可她都放在一個箱子裏收著了,何時……


    “遊太傅,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們奉皇上之命,給你梳洗打扮,”丫鬟說著就開始動手,“我們要抓緊時間了,不然要耽誤了吉時。”


    “大喜……”冷扇綿任由丫鬟擺布,恍然才想起來,對啊,好像是有賜婚這麽迴事……


    “遊太傅,你和李將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李將軍終於可以得償所願了。”


    一對兒?冷扇綿腦子空了下,她為什麽要嫁給李金孟呢?她喜歡他嗎?


    不喜歡呀。


    紅色的蓋頭隔絕了她的視線,冷扇綿被丫鬟牽著,房間的門一打開,一陣敲鑼打鼓熱鬧喜慶的喧嘩,轉眼就到了一座府邸,轉眼就要拜天地……


    “恭喜。”


    熟悉的聲音響起,冷扇綿猛的一把掀開頭蓋,轉身看著來人,驚喜的問,“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你真會說笑,”來人笑了笑,“我是來給你道喜的,我說的沒錯吧,以後會有人比我對你好,你會喜歡上別人的。”


    “我……”


    “挺好的,你也不必再纏著我了,你以前那樣,還真有點煩人,我都怕了……”


    冷扇綿張了張嘴,握緊手中的紅蓋頭。


    “你放心,關於你的事,我很快就會忘了,因為我也快成親了,不過應該是不請你喝喜酒了。”


    胸口處突然疼的讓冷扇綿說不出話來,她皺眉,捂著胸口,又悶的有點喘不上氣,隻覺得整個人哪哪兒都難受。


    “我不想再與你糾纏不清的,我家夫人知道了定會不高興,”來人抬手扔了樣東西,“這個還給你,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麵前了。”


    玉佩掉在地上,摔裂了,是那塊‘兩極’,冷扇綿終於受不了的蹲下身,雙眼通紅,可就是哭不出來……


    “我也會帶走我的東西。”


    不要……冷扇綿搖頭……


    “你好好成親吧,後會無期了。”


    “不……”冷扇綿急忙踉踉蹌蹌的站起身要去追他,可手臂卻被抓住,“放開我!”


    地上的紅蓋頭又蓋在了她頭上,她被好幾雙手壓著,要讓她拜堂……


    “一拜天地!”


    “不要!放開我!”冷扇綿拚命掙紮,可那些手將她壓的死死的,“放開我……我不……我不要……然……然……”


    “然哥哥!”猛的睜開眼,冷扇綿大口喘著氣,抬手摸了摸眼眶,淚珠還在流著,她坐起身,夢裏壓抑的苦楚得以爆發出來,便抱著膝蓋傷心的哭了起來。


    哭了一會兒,冷扇綿急急忙忙下床,跑出房間,跑到樹下,看著依舊還掛在那裏的風鈴鬆了口氣,抬手抹了抹眼淚,又大大的鬆了口氣,摸了摸風鈴,聽著它‘叮叮當當’的響著,才笑了笑。


    “遊太傅!遊太傅!”


    門突然被拍的‘砰砰’響,門外的人喊的十分著急,冷扇綿整理了下心情,因為沒換衣服,隻好揚聲迴應。


    “別拍了,什麽事啊?”


    “遊太傅,我是皇後娘娘身邊的柚娘,皇上將皇後娘娘打入冷宮啦,您快去救救皇後娘娘啊!”


    冷扇綿皺眉,歎了歎氣,“什麽原因?”


    “皇後娘娘她……她……將皇子們都殺了……”


    ***


    韓佐差點就死了,他傷的很重,以韓佐的道行,要傷他都不容易,更何況是殺他,他是為了章竣的那幾個孩子才會如此,可惜,最後,那幾個孩子也沒能活著。


    事情也沒什麽好說的,就如皇宮曆史的輪迴一般,不論哪朝哪代,都不可避免的‘後宮爭鬥’,而如今,這場宮鬥中,死了四個孩子,都不到一歲。


    “遊太傅,娘娘就在裏麵,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得踏入,您隻能自己進去了。”


    “嗯。”冷扇綿抬頭看了看麵前這扇很符合‘冷宮’氣氛的門,轉頭看了眼太監正要放在門口地上的食盒,“給我吧。”


    太監不敢多話,將食盒恭敬的交給遊太傅。


    冷扇綿推開門,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本以為冷宮不會太大,可這裏很大,荒涼,空曠,陰冷,因為過大而更加死寂。


    芹兒被打入冷宮才一個時辰不到,除了少頭上了鳳冠,其他還是很體麵,她正低頭愣愣的坐在破舊的大廳中,也不管椅子布滿灰塵,直到門口的身影出現,她才緩緩抬起頭看著來人,然後笑了笑,沒說話。


    冷扇綿沒做出任何表情,她手中的食盒已經被她扔在了門後,因為食盒裏的飯菜不如不要,現在她手裏隻有一壇酒和兩個小碗。


    環顧了下四周,冷扇綿將酒放在一旁,拖著一張原本可能是放花瓶的小台子到芹兒麵前,給自己搬了把椅子,拿著酒壇和小碗在芹兒對麵坐下了。


    將小碗放到芹兒麵前,給她和自己倒了一杯,冷扇綿就自顧自的一口一口慢慢喝著。


    芹兒起初沒動,等冷扇綿慢悠悠的喝了兩碗之後才端起小碗也一口一口慢慢喝了起來,兩個人都沒說話,就這樣一壇酒喝完了,冷扇綿又變戲法似的拿了一壇出來。


    “嗬嗬,”芹兒笑了笑,“你從哪兒掏出來的?”


    “你放心喝就是了,問那麽多,”冷扇綿幹脆將酒壇子給她,自己也拿了一壇,“反正管夠。”


    “怎麽?你就來找我喝酒?”


    “不是,”冷扇綿搖頭,“我是來陪你喝酒的。”


    “……”芹兒看著冷扇綿,“不問我……”


    “我並不想知道,”冷扇綿打斷芹兒的話,“芹兒,反正,我時間多的是,以後,我常來陪你吧。”


    冷扇綿的一聲‘芹兒’讓芹兒心中暴怒,她站起身,一把將小台子上的酒壇小碗掃落在地,‘乒乒乓乓’的碎裂聲,小台子本就小,一晃就到了,酒壇子打到冷扇綿身上,灑了她一身。


    “本宮讓你幫我時你不幫,現在叫我叫的這麽親做什麽!”芹兒大喊大叫,“蕭扇!本宮不會原諒你!是你讓本宮落得如此下場!如果沒有你,本宮不會愛上他,不會變成這般模樣!本宮告訴你,那幾個孩子的死,有一半是你害的!”


    “你怎麽不說話?”芹兒上前一步,一把將冷扇綿從椅子上拉起來,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臂,“你說話!你說話呀!你不是牙尖嘴利的嘛,你說啊,說!說啊!”


    手臂被芹兒的指甲摳的生疼,冷扇綿卻笑了起來,“和你說件事兒,讓你痛快一點。”


    芹兒正喘著氣和冷扇綿對視著,見她笑了,但一瞬間,眼眶就紅了,芹兒愣了下,她可從未見過她紅過眼眶,更何況是……


    “我喜歡的人,他現在應該已經成親了,”冷扇綿紅著眼眶笑著說,“他從未喜歡過我不說,我還見不到他,不能去搶親,不能死皮賴臉的纏著他,你說,我現在是不是也好不到哪裏去?”


    “……嗬,”芹兒鬆開手,冷笑了下,“沒想到,你還有這一天,怎麽樣?當初你勸我的話要不要我原樣還你?”


    “那倒不用,此一時彼一時,”冷扇綿將小台子扶起來,“事已至此,咱們兩個就這樣吧,你入你的冷宮,我守我的院子,也許哪天,章竣會原諒你,我會等到他。”


    “……皇上不會原諒我的。”


    “皇上不會,但章竣也許會,”冷扇綿穩了穩小台子,又從小袋子裏拿出兩壇酒,“坐吧,我們邊喝酒邊聊,我也是憋了一年,再不找人說說,我怕是要瘋了。”


    芹兒皺眉,最終還是坐下,“我做了那麽多,你不怪我?不把我罵一頓?”


    “我怪你幹嘛?罵你……”冷扇綿喝了口酒,聳聳肩笑道,“你做的事,自然會承擔相應的後果,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沒用了,我就不多此一舉了。”


    “……”芹兒拿起酒壇也喝了一口,兩個人又安靜的喝了半壺酒,芹兒才又開口道,“你喜歡的人是尤詡嗎?”


    “嗯。”冷扇綿點頭。


    “他成親了?”


    “……嗯,”冷扇綿垂了垂眼眸,又喝了口酒,“我以前聽他弟弟說過,他本來就快和……他的婚約者成親的,他們家裏人一直催著,已經過了一年了,肯定已經成親了。”


    “……你這一年表現正常,我們都以為,你沒事呢。”


    “那能怎麽辦呢,哭也沒用,”冷扇綿苦笑,“有用的話,他早就來了。”


    “你怎麽不去找他呢?”芹兒拿著酒壇和冷扇綿的碰了下。


    “……”冷扇綿又喝了一口,“說來你或許不信,我雖然知道他在哪兒,但我去不了,我不知道要怎麽去。”


    “……”芹兒張了張嘴,想說泗汴國雖遠但又不是去不了,不過沒說出口,“他真的不喜歡你啊?”


    “對啊,”冷扇綿迴答的很快,“其實他走的時候,我很想讓他帶我走,本來我以為我猶豫是因為害怕迴‘家’,後來又以為,我是擔心牽連我弟弟和我娘,再後來……我才知道,我猶豫,是因為他並不喜歡我,我的害怕和擔心,都是在他不喜歡我的前提下才有的。”


    “可惜,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冷扇綿大大歎了口氣,“我就應該死皮賴臉的纏著他,反正他就算煩也不會當著麵和我說,誰讓他那麽好呢。”


    冷扇綿似乎真的憋壞了,劈裏啪啦的說了許多,芹兒酒量一般,早就已經醉的靠在髒椅上唿唿大睡,冷扇綿又自顧自的說了一大堆才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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